常遇奇怪,便问:“圣上这几日心情挺好,带的合宫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李慈煊没接话,但笑意更明显了。
常遇继续说:“咱宫里的人到底都是跟着圣上的,都是拔尖好样的,这回李甜儿跟刘斐两个女官策论拿了状元跟榜眼。”
“梁阿满呢?”
常遇笑了,说:“她拿了个探花。”
“哦?一甲三名都出在养心殿?”李慈煊问。
“呵呵,梁阿满是倒数过来的探花。”
李慈煊笑了,说:“也是,就她那样,不是垫底就不错了。她学的那些书都白学了。”
常遇闻言疑惑,也不好多问,继续说:“李甜儿跟刘斐这里升了女官的话,恐怕职位得调一调,宫里缺了两个人,我已经找内务府调了几个,暂时先□□一番,就能顶上。只是伺候圣上就寝的宫女还请要请圣上自己裁定。”
“就骂树探花吧。”
李慈煊坐定,收敛了神色。
常遇心下疑惑,知皇帝不愿再谈,赶紧递上要批改的奏折。
晚间德顺伺候常遇的时候,常遇想起日里的“骂树探花”,问德顺。
德顺正在尽心尽力给师父按摩腿脚----人年纪大了,先从腿脚开始老。德顺闻言想了会儿,把阿满向他请教的事给师父一五一十说了,笑道:“她还真去骂树啊!我发现阿满就是长副聪明相,人却呆呆的。”
常遇问:“你今日不是说肚子痛去歇着了么?怎么从外间回来碰到阿满?”
德顺一滞,手下加力。
“哎哟喂!小兔崽子,你要能死你亲爹呀!”
“师父,您这病症加重了啊,从前穴位没这么大反应啊!”
“看我抽不死你!你连吃奶得劲儿都使出来了,我一把骨头渣子都快被你按出来了!你让我按按,看反应是不是一般大。”
德顺赶紧抽身,说:“师父,我给您去加个药汤,泡泡脚,驱驱寒,降降火气。”
他话音刚落人已窜出门,一个小木槌险些砸到他后脚跟。
阿满便这样顶了刘斐的差事,在外间守夜。这是个非亲信不能担任的差事,能做到这里,都是满宫里最受主子信任的人了,那是真真正正的核心。不知眼红了多少人,阿满也从“去办”变成了“满大姑姑”,倒是她的年岁也担得起这一声。
不过她其实很苦恼,守夜不能睡死,相比于寝殿内的值夜人整夜不能睡,他们稍微好些,可以拿个毡子在隐蔽的墙角小憩一会儿。但也睡不好啊!睡得很痛苦。
过了几日,李慈煊留意到阿满每每上差前一副大义赴死的样子,下差了又一副终可投胎的样子,有点儿想法了。他这日起来,又见阿满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问:“你来这几日如何啊?”
阿满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慢慢的怨念,就是很困,很痛苦,但再怎么大胆,也不敢说。皇帝看她那蔫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旁人都是巴不得,你倒好,还一脸嫌弃。”
阿满声若蚊蝇:“我没有嫌弃。”
“还没嫌弃,就差写到脑门上了。”
阿满知道自己说话不行,索性也不说了,皇帝说不定就是起床气,等他发过脾气也就罢了,于是很知趣地伏地认罪,可惜太困乏,这跪趴着的姿势反倒很舒适,于是一直就这样半趴着听训。
皇帝看她这样无赖,气笑了,也懒得骂了,拂袖而去。
阿满就这样丢了差事,转而接手李甜儿的活儿。
于是皇帝这天午膳的时候又碰到阿满了。
阿满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皇帝一眼,对于她这样频繁调动岗位的人,用她师父的话说“打她进宫就没听过。”
她第一天就在一边看着学,但是那皇帝眼神飘到哪儿,筷子就架到哪儿的功夫,她自忖短时间学不到家。只能默默无语,这个活儿更难。对当差时的专注力和注意力,还有手法的熟练和敏捷度都是很大的考验。她得跟常公公说,平日里大家吃饭她就常练习,争取早日顶上去。
可皇帝不给她时间,见她看了两日,朝她一点头:“你来。”
阿满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皇帝,又看看暗暗点头的常遇,忐忑中领命挺上。
阿满深呼吸几口,想起平日里练的心得,提醒自己要做好。仔细盯着皇帝的眼神,果然他瞟到了她手边的那盘鸡丝,阿满猛吸一口气,憋住气,下手准,夹住鸡丝,手指暗暗用力,不要让菜掉下来,可她发现越是平常的事情,越关注反而越做不好,她几乎看着自己筷子上的鸡丝在抖动,阿满迅速把菜转移到皇帝盘中,看鸡丝落盘才悄悄长出一口气。
不料周边伺候的人却集体倒吸一口气,阿满那一筷子里有一滴红油滴在米饭上了,皇帝讨厌米饭被染,一脏就撂筷子,众人噤声,都开始紧张,准备承接雷霆之怒。
不料皇帝却端起米饭,扒开被染红的饭粒吃了。
众人目光相碰,气氛诡异,又都敛气屏声恢复自然,可有种兴奋惊诧的气氛渲染开。
阿满毫无知觉,仍聚精会神打点起全部精神看皇帝眼色夹菜。
常遇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飞快地溜了一眼,很隐秘地笑了一下,而后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阿满便在这个位子上呆住了。
经过一段时日的练习,已然做得像模像样。
李慈煊也没其他的表示,但是常遇一直笑眯眯的。
李慈煊问:“有什么开心事,看你一直乐。”
常遇看着李慈煊一笑,说:“近几日您饭量涨了些,我想起学过一句老话,什么什么可餐。”
李慈煊一愣,旋即点着常遇:“你倒是越来越长进了,开始打趣我了。”
“我哪里敢。”
“昨日议事晚了,今早又起得早,困得很,除了紧急事务,其余事情等到晚间或者明日早朝再说吧。我得好好睡一觉饱的。”
常遇才要去吩咐。
外间有人来报,谭太傅求见。
“说什么事了吗?”李慈煊问。
“还是立嗣的事。”传话人说。
闻言李慈煊没做声。
常遇说:“就说圣上抱恙,明日再来。”
李慈煊脱了常服上床,
“圣上,谭太傅说您抱恙,要来给您请安。”刚出去那小太监又跑回来了。
李慈煊刚躺下,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了,说:“让他免了,我休息好了就好。”
他刚闭上眼,传话人又来了,说:“太傅说立嗣关系国之根本,既然圣上是要睡觉,等他说完了再睡也不迟。”
李慈煊一掀被子坐起来。
常遇知道李慈煊睡不好脾气很大,这会儿老头来黏糊,已经惹得他开始不爽了。赶紧随那传话小太监出去,打发谭太傅。
李慈煊忍了气,倒头睡去,就听门外一阵叫嚷:“圣上!您是万金之躯,您的身子干系江山社稷啊,不能掉以轻心,有病不去请太医,小恙成大疾啊,您不要有所顾虑,我这就去给您请太医!”
李慈煊气得赤足跳下床,就骂:“这老匹夫!”
常遇在外边喊:“别别,快快拦住他。”
“拦我做什么?圣上到底怎么了?”谭太傅底气十足。
“我被狗咬了!”李慈煊大喊一声。
周遭静了一静,就听谭太傅问:“皇上说什么?”
常遇赶紧退回来,也是一脸蒙圈地看着李慈煊。m.bïmïġë.nët
李慈煊也是恼火,喊完后悔了,这老头儿是先帝的帝师,先帝给他留下来的老臣,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却依然活跃在朝堂。李慈煊知道这老头并非大奸大恶沽名钓誉之人,只是很多事想法保守,而且固执,更要命的是啰嗦,不达目的不松口。
“被咬了?被什么咬了?”谭太傅还在地问人。
“圣上,您这,这……”常遇为难。
李慈煊忽然笑了,说:“得,你咬我一口吧,要是让这老头知道我骗他,轻则一通之乎者也,重则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别说午觉了,说不好晚上都睡不成,搞不好还搞个罪己状昭告天下。”
常遇有时候也跟不上这位年轻天子的思路,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又回想历来这谭老头的种种事迹,也觉着可能咬一口要省事得多。
可谁咬呢?谁下这个嘴呢?
常遇把满宫里的人瞧了一圈,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落在阿满身上。
阿满一脸蒙圈:“凭什么我是狗”
皇帝却已经把袖子撸起来,朝她看。
阿满见圣上穿着里衣坐在床头,最后还挣扎了下:“圣上,我不会。”
“咬人还不会?就留两个牙印。”常遇说。
阿满捧起圣上的胳膊,偷偷清了清牙齿,张口,又问:“这不算犯上吧,不治我罪吧。”
“不治你罪,赏你。”李慈煊笑道。
阿满最后决定背对众人,面朝李慈煊,用身体挡住下嘴的不雅。
她也不敢真咬出血,拿捏又拿捏力道。
咬完。留了两排牙印。
李慈煊举着牙印问常遇:“怎么样?”
常遇早就预备着一堆“秀气”“齐整”之类的赞词。
岂料被阿满抢了先,答:“嗯,圣体康健,很白,很结实,很弹牙。”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梁阿满更新,第 30 章 第 30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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