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妙龄少女坐在毯子上,双手抱臂,两眼无光地望着洞口,虽然个个面容苍白,身上的衣服却是崭新的,发髻一丝也未凌乱。地上有四条细长的银制锁链,一端栓在少女脚踝上,另一端牢牢地钉在山洞的石壁上。
走到山洞前,玄衣人左手食指屈起,在梁湘后颈上重重按压了两下,梁湘的身体立刻软软地瘫倒在地。玄衣人在他的衣襟和袖口中搜索了一番,找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银制钥匙。
脚上的锁链解开后,少女们欢呼着跑出山洞,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山林中的个个方向。玄衣人拾步离开,走出近一里路后,却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始终跟随在自己身后。
玄衣人转身,身后的少女双手绞着衣袖,微微低着头,怯生生地问他,“芙姝不太识得这边的路,可否劳烦这位恩公指个路?”
玄衣人略微思索了一下,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不一会儿便听到马蹄声,一匹棕黑色骏马飞奔而来。
“会骑马吗?”玄衣人牵起缰绳,询问少女。
少女摇了摇头。
玄衣人将马牵到少女身边,双手放在少女腰间,将她托上马,自己也翻身上了马,双臂环过少女身侧,拉住缰绳。怀中少女的脸颊上悄然飞起一片红霞。
一路上,黑衣男子带着一个少女策马奔行,不可谓不引人注目。
到了王尚书府门前,玄衣人下马之后,抬手将马上的少女扶下马,转身正欲离开,衣角却被人拉住了。
少女两颊微红,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角,眼中几番波光闪烁,含羞带怯地开口问道,“敢问恩公姓名为何?家住何方?”
玄衣人怔愣片刻后,淡淡地答道,“我姓秦,来自枕风楼。”音色低沉,口吻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戏谑。
少女点了点头,“小女子多谢恩公今日相救之恩。”
玄衣人挥了挥手,骑着马离开了。
少女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过了许久才转身敲了敲尚书府的大门,然后在仆人惊喜的呼喊声中,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尚书府。满满的倾慕与感激充斥着少女的内心,所以她丝毫未曾想过那位恩公如何得知她来自王尚书府中。
玄衣人离开尚书府,径直赶往城郊的竹林,进入院子后等候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院子的大门便被人推开了。
锦予一开门便见到院中一簇青竹旁立着的人,立刻低头拱手禀报道,“公子,我赶到之时,孙将军一行人已经与伏击的人马交手了。伏击者约有五十余人,个个身手不凡,孙将军此行带了约十余人,我与他们一同抵御了一段时间后,逐渐无法力敌,幸得康王带着府中卫兵及时赶到,这才歼灭了敌方。”
玄衣公子微微颔首,“前日给你的皇宫内卫的腰牌可有派上用场?”
“依照公子的吩咐塞入了其中一人的腰囊之中,在孙将军的侍从翻查尸体的时候被翻出来了。”锦予讲到此处,停顿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公子,这样伪造伏击者的身份来误导孙将军的判断是否合适?”www.bïmïġë.nët
“伪造?误导?”玄衣公子负手而立,发出一声轻嗤,“你真觉得这是伪造吗?”
“锦予愚钝,还请公子明示。”
“孙将军十五岁出征,一生戎马,杀敌无数,而今已到花甲之年,战绩赫赫,功勋累累,大齐三分之一的兵马怕是只识孙将军,而不识吾皇万岁。”玄衣公子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锦予,“你觉得还会有谁比龙椅上的那位更加忌惮孙将军?除之,恐失军民之心;留之,夜间辗转难眠。我只不过把真相摆给他们看一看罢了。”
“属下明白了。公子是打算辅助康王吗?”
玄衣公子摇了摇头,“锦予,记住一句话,欲除猛虎,必先拔其牙,削其耳目,断其肱股,而后除之。”他仰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如同发出一声无声的长叹,“不破不立,建宁的这盘棋,唯有先乱了棋局,才能拨乱反正。”
翌日,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昨日孙将军返乡省亲,刚出京城便遇到贼匪拦路,碰巧遇到康王殿下带着府上的卫兵出城打猎,这才合力歼灭了贼人。
将军府中,将军夫人林氏忧心忡忡,“老爷,这伙贼人怕是来路蹊跷。”
头发花白的将军沉默半晌,神色寂寂,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枚腰牌放到桌面上,“这是从贼人身上翻找出来的。”
一见那块腰牌,将军夫人立即面露惊慌之色,“这……这不是皇宫内卫的腰牌么?”目光中满是担忧地望向自己的夫君。
腰杆挺直、威风凛凛的将军未曾被岁月催老,却在这一刻仿佛老了许多,发出低沉的长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夫本已打算放下朝中的一切解甲归田,如今看来,放下这一切之后怕是连这条老命都保不住了。”
康王府中,萧霂岭盯着立于一旁的王府管家,“可有查到是何人报的信?”
管家摇了摇头,“与上次来送信件和书籍的似是同一人,却不知是何人。”
“接着查下去。”
“是。”
煜王府中,侍从一字一句地禀报着,“孙将军的车马行至城西十里处的官道时遭遇贼匪伏击,幸得有个江湖人士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来康王打猎的行仗经过,便一同剿灭了贼匪。”
萧亦循听侍从禀报完城西官道上的一切,垂首沉思,过了一会儿开口吩咐道,“去查一下那个在康王到达之前助孙将军一臂之力的人是何人。”
“是。”
且不谈朝堂之上是如何的风起云涌,建宁城的百姓们却是乐开了花。前几日被掳走的闺女们都毫发无损地平安回来了,甚至还穿了身新衣裳,如此看来,定是王尚书家出面端了贼窝,看来这年头还是得仰仗官老爷们才行呀。
朝阳初升,秦府的大门打开了。秦祀月如往常一般跨过门槛,朝一如既往在路中间扫地的林府仆役打了个招呼,走出几步,却被林府管家叫住了。
年迈的管家走上前来,双手呈递上一封信笺,“秦小姐,这儿有一封少爷寄给您的书信。”
秦祀月回头接过书信,道了一声谢,一边走路一边拆开阅读了起来。
“阿月,见字如晤。我已到白帝关数日,赫古人始终未犯我边境,这才得闲提笔。边关比京城凉爽许多,关外长河落日甚是壮美,想必你会喜欢。城中还有从关外贩来的马奶酒,味道醇香,定能投你所好,待我回去时给你带上两坛。我在军中一切安好,勿念,珍重。林梓字。”
不过寥寥数语,字迹遒劲,力透纸背。
秦祀月读完之后脸上扬起浅笑,将信纸重新折叠好,放回信封,收入袖中。
穿过清晨的街道,勤劳的商贩们早已摆好了摊子,开始为一天的营生忙碌起来。秦祀月一路向南,不多时便出了城门,走上了京城南郊的官道,身边偶尔路过几个挑着担子往城里赶的老农。空气分外清新,鸟儿鸣声不断,青山绿水,碧空白云,左右张望之时眼角飞过一片紫红色的掠影,秦祀月眼珠微微一转,右侧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走出半里路后,官道上的行人已十分稀少,一阵艳香从背后传来,秦祀月眯起眼眸,屏住呼吸,静静等待身后的动静。果不其然,一股热流倏地从背后靠近,然后一块绢帕便覆上了她的口鼻,秦祀月稍稍挣扎了几下之后,身子瘫软倒下。身后的人一把将她接在怀中,抱起,足下几个轻点,一阵轻功跃出数十米远,消失在野地里。
被派来暗中跟随秦祀月的煜王府暗卫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踪,一路返回煜王府禀报。
暗卫踏入小楼二层的书房的时候,萧亦循正坐在窗边低着头翻阅书卷,兴许是今日不用上早朝的缘故,他只在衬衣之外披了一件薄薄的单衣。
“殿下,秦姑娘在城南官道上被人迷昏掳走了,是否需要施救?”
萧亦循将目光从手中的书卷移到窗外的莲池,碧绿的荷叶铺满了池塘,几个顶端带着粉红的花苞在田田莲叶中露出头来。
未听到任何声音,暗卫有些困惑地稍稍抬起头看了看自家主子,只见自家主子一脸深沉地欣赏着园子里的荷花。暗卫一时有些懵了,主子是不是没听见,他需不需要再禀报一遍?他刚刚禀报的声音很小吗?应该不小吧。如果主子听见了,他再报一遍会不会是扰乱了主子的思绪?
正当暗卫天人交战、纠结不已的时候,自家主子终于开口了,“乔装施救。”
暗卫如释重负,“是。”
梁湘怀中抱着红衣女子,疾步走进了一间客栈,朝柜台上丢出一锭银子,“掌柜的,要一间上房,替我打一盆水送来,我家娘子醉得厉害。”
掌柜见他妆容服饰十分艳丽古怪,出手却十分阔绰,只道是哪家梨园之中的名角儿花旦,未曾多思,收下银两,依言替他开了一间上房。
踏入房间之后,梁湘轻手轻脚地将秦祀月放到床榻上,动作小心至极,仿佛捧着一个易碎的花瓶。
转身关好门后,他摩拳擦掌地靠近秦祀月,满脸浪蝶游蜂之色,走到秦祀月身边之后,却只是替她将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了,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枚石黛,沾了沾水,细细地替她画起眉来。
画完一侧的眉毛,梁湘一脸赞叹地抱肘欣赏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往自己的袖兜里摸索起来。摸出一根精细的银色锁链后,梁湘弯下身子正要往秦祀月的脚踝上系,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道掀翻在床榻上,接着,脖子上便感受到了一股冰凉的触觉。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秦氏有公子更新,第 9 章 第三章 女儿香(三)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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