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喜欢喝咖啡,也对咖啡文化感兴趣,他决定做与咖啡有关的事。凭着在咖啡店打工时攒下的经验,忙里莽撞地开了这家咖啡馆,半年不到,先期投资的50万就打了水漂。关门舍不得,大到餐桌椅子,小到每一粒咖啡豆,都是彭羽精挑细选的。不关,咖啡馆不但不赚还每个月在赔钱。
结论很现实,他失败了。
权衡再三,咖啡馆必须关才能止损。彭羽窝在店里,全透明的玻璃柜台,摆放着十几罐整齐排列的咖啡豆。越看越难受,仿佛在跟自己生气,他打开了最贵的KopiLuwak(麝香猫咖啡),也就是猫屎咖啡,600美金一斤都还不到。磨粉、装进塞风壶,点燃酒精灯。
“鲁瓦卡,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咖啡。”一个蕾丝黑裙从脖子包裹到脚踝的女人,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挽着一个棕发碧眼的男人,款款走进店里。
只闻味道就能猜中咖啡品种的人不多,反正彭羽是第一次遇见。原本跌至谷底的心情,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你闻到的是什么样的味道?巧克力?果木?还是麦芽或是其他?我觉得是淡淡的麦芽。”他一边热切地邀请他们入座,一边好奇地问个不停。
“泥土、自由、欢乐、囚禁、痛苦、血腥,”女人皱起眉像喃喃自语,又认真地托起下巴,终于找到了答案:“哦,是咸的。”
彭羽一愣:“咸的?”这是什么味道?
“美丽的梭罗河啊!”女人夸张地举起了双手,被身旁的男人瞪了一眼,赶紧捂住嘴,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不,这罐KopiLuwak来自苏门答腊,不是爪哇。”彭羽觉得有必要纠正,多巴湖水不是咸的,但是梭罗河也不是咸的啊?他下意识地搔了搔脑袋,一时想不明白。
女人没吱声,往男人身上靠了靠。男人想抽出被紧箍的手臂,挣脱失败,放弃般地摇头。他只得看向彭羽:“能给我们两杯咖啡吗?”
“当然,”彭羽指着慢慢沉淀的咖啡,“难得这么巧,不如一起品尝一下。”
“NO!我可喝不了这个!”女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一口拒绝他的好意,“请给我Kilimanjaro(乞力马扎罗),谢谢!”
“谢谢您的好意,它,实在太昂贵。”男人委婉地也拒绝了彭羽,顺便提了一句,“您的咖啡都是上等品质,为何这里却这么冷清?”
“哎,可能价格偏贵吧。”彭羽也不强求,径直走到吧台,取出女人指定的咖啡,一边冲泡一边说,“Kilimanjaro的口味其实也并太受欢迎,即使加了奶油、肉桂也没多大改善,你们也是我这第一位点这个的。”
“是吗,那或许是咸味太重,遮盖了它的芳香。”女人插嘴道。
这个女人总是在说咸的,彭羽使劲地嗅,却一点都没闻到?带着疑问,他将咖啡端给他们,男人客气地说了声谢谢。而女人只瞧了一眼,然后便拿起咖啡勺,三两下将奶油与咖啡混合在一起。
彭羽期待地看着他们,希望他们尝了咖啡后,是赞美?或是嫌弃?当然,他更希望听到前者。
男人尝了一口,没说话,彭羽有些失落。再看女人,她只一个劲地搅拌,好像奶油化不开似的。
他实在忍不住了:“那个,你们能给些意见吗?对我的咖啡。”
闻言,女人抬起了头,一脸地兴奋:“你需要意见吗?”
彭羽点头:“但说无妨,是好是坏,总要听听客人的。”
“那么,我给你意见,你的咖啡就是免费的吗?”
女人放开了男人的手臂,身体坐得笔直,一副要钱就免谈的表情。
“当然免费。”
都要关门了,两杯咖啡而已,彭羽觉得她即使不开口,他也不会收钱。就当给自己的心血画个句号,完美与否并不重要。
“好,请记得你的话。”女人在他愣神的刹那,端起面前的咖啡,飞快地喝了一口,然后起身走向吧台。她举起塞风壶——
彭羽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她的双手没有任何防护,掌心直接贴上滚烫的玻璃,酒精还在燃烧,高高举起,用力砸向地面——
猛地突如其来,一阵狂风撞开了门,女人张开双臂,轻轻地呼喊着:“你们自由了!风啊,把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带回家吧!美丽的梭罗河不再流泪,多巴湖将恢复宁静!”
男人留下一张名片,是一家全球连锁咖啡企业:“他们需要最上等的咖啡豆。”
彭羽如在梦里,只记得自己念念不忘的一句话:“为什么是咸的?”
女人回头眨了眨眼:“传说中,看见乞力马扎罗山顶的人,许下的愿望会实现!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
“为什么是咸的?”他不要意见,也不要建议,他现在固执地只想知道,“为什么会有咸的味道?!”
女人说,是眼泪啊。
十年后S市国际机场
丁小蔓为了一个传说,狠下决心,取出自己省吃俭用存下的定期,上旅游网报了个“非洲坦桑尼亚12天攀乞力马扎罗+两大国家公园徒步登山”团,花费48818元。
揣着护照和疫苗证,提早4个小时等在首都机场,激动、兴奋得一夜没睡,两个熊猫眼闪闪发光。一想到自己数十个小时后将攀上海拔5896米的非洲屋脊,冰川交融、火山与雪山共存,然后许下一直埋藏在心里的那个愿望。
叮铃铃铃铃,手机急促的响起,在清晨5点的机场大厅里格外刺耳。飞快地从牛仔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丁小曼的小心脏又是扑通扑通一阵狂跳。来电显示:彭羽。
按下静音键,她瞪着屏幕犹豫了,挂?还是接?对了,45秒后电话会自动挂断!丁小曼不禁为自己的机智偷偷点赞。
果然,没多久屏幕又恢复了黑漆漆一片。放心地长舒一口气,本来嘛,遵照公司制度,她已经提早一个月就请了年假,手头的工作也全部做了交接。再说,才5点谁那么早清醒?
“我已经辞职了。”她嘟囔着,用力摁下一键关机。探头朝安检口张望,集合时间马上到了,一旦上了飞机,一切就万事大吉。
有人来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小姐,请问,你是来接机的吗?”
丁小曼脖颈一紧,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恨不得没转身。
男人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机:“如果不是接机,这个时间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是我应得的年假,很早就批了。辞职信,在你桌上,”所以,她真不是来接他的,“快到集合时间了,不好意思。”说着,丁小曼抓紧了自己的行李。
“丁小曼,”男人忽然沉下了脸,“我还没同意分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她诧异地看着他:“分手还需要你同意?你当审批报告呢?!”硬生生把有病回家吃药几个字咽下,她不想跟他吵,平白毁了度假的心情。
这个男人就是彭羽,丁小曼谈了十年的男朋友,不过一周前,变成了前任。
理由很简单:他喜欢自由,不想被束缚。
丁小曼拿起行李,调转身,迈开大步。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透着威胁:“丁小曼,你别后悔!”
后悔?绝对不会!
两个月前
会走进那家店,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天意。
如果不是天花板漏水,丁小曼也不会知道他们公司的楼上,还有这么一家店。
门口没有招牌,放了块电子板,粉红色的荧光字写着:神奇配方专卖店。下划线,包治百病。
敲了两下,来开门的是一个棕发碧眼的男人,个子很高,套着件白色T恤,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她正准备发挥六级英语水平,男人开口问道:“有事吗?”
咦?他说的是中文。
“不好意思,我们公司在您楼下,”丁小曼脸微微发红,“您这,是不是哪里在漏水?一直漏到了我们下面……”越说声音越轻,方才上来前办公室主任还说万一吵架要摆出架势,可人家……长这么好看,她没法凶得起来啊!
“漏水?”男人奇怪地歪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屋里吼道,“老巫婆,你又没关水!”
随着“哎呀!”一声,从卧室跑出来一个女人,匆匆忙忙又跑进了大门斜对着的浴室。丁小曼脸一怔,刷地整张脸都红了——那个女人,只裹了条浴巾。
“天哪,神经的阿拉丁赶紧来帮帮我,太吓人了!”浴室里传来女人惊慌失措的叫声。
“我不会进去的!”男人也吼了一声,“你别做梦!”
“不,我没有力气,关不了!快来呀!”女人尖叫道。
眼看男人又要吼,“我去!”丁小曼自告奋勇地举起手,男人一点头,她就冲进了浴室。
浴缸的水面很平静,女人坐在浴缸边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光洁的肩膀上。她晃动着腿,手里拿着拖把,见到闯入的丁小曼一脸的失望:“亲爱的,你坏了我的好事。”
这个女人叫水烟,跟中东地区流行的抽烟工具一个名,是这家小店店主。给丁小曼开门的那个男人自称司谭。
因为要等物业来查看漏水的地方,司谭便邀请她一起坐下喝杯咖啡。难得的偷懒机会,丁小曼欣然接受。
一张铺着绿色格子台布的茶几,午后的阳光挤进窗户,洒落在菠萝格的地板,灰色的长毛地毯。水烟背靠着沙发,长发垂到了地毯上,她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丁小曼惊奇地发现,阳光下的水烟,有一双浅金色的眼睛。
似乎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浅金色的眼睛望向了她,“漂亮吗?”水烟冲她眨眨眼。
丁小曼一愣,结结巴巴地回答:“嗯、嗯,很、很漂亮。”窘迫地想找个缝钻下去,这么盯着别人看,自己实在是太没礼貌了。她低下头,想道歉:“对、对不起。”
“丁小姐,咖啡。”
司谭打断了她,将咖啡放下。鲜奶油沿着杯子旋转,肉桂粉和柠檬屑点缀,丁小曼尝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苦到头皮发麻。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苦的咖啡?明明混着奶油,闻起来那么甜香,竟然比中药还苦。
“这是什么咖啡?”
“Kilimanjaro,乞力马扎罗的山顶。”水烟一边回答她,一边把半杯水推到她面前:“喝水。”
丁小曼又感激又歉疚,拿起玻璃杯一口喝下,“咳咳咳!冰的?!”不对啊,杯子外面是温的?
“呵呵呵呵,冰水和苦咖啡不是绝配吗?”水烟捂着嘴笑得见眉不见眼。
一只抱枕飞过丁小曼头顶,正中水烟身后的沙发。
司谭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水,可能为了缓解她的不自在,他问她:“丁小姐的公司,是做咖啡生意的那家?”
“嗯,是,”她小声地说道,“不过我们只卖咖啡豆。”
作为一家只提供原材料的咖啡豆厂商,“逸咖啡”的经营现状已是岌岌可危。丁小曼劝过彭羽多次,再不改变方向,公司迟早要倒闭。昨天还因为进价上涨,追求品质的彭羽还指定要某个产地的咖啡豆,两人还吵了一架。bïmïġë.nët
丁小曼觉得不能一味地追求品质,应该同时打开市场,把咖啡豆变成咖啡粉、速溶咖啡,甚至咖啡蛋糕之类,也比在仓库里堆着换不来钱好。
彭羽却说她激进?!想赚钱是激进?丁小曼怼了回去:“有钱不赚是傻X。”
“你不喝咖啡?”
她抬头,水烟瞪着眼睛,表情认真。
“嗯,不怎么喝。”
水烟又问:“你有男朋友吧?他喝咖啡吗?”
丁小曼诚实地点头:“他很喜欢”。
说起来,丁小曼对彭羽也有一点惭愧,一个连咖啡都不喝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一个嗜咖啡如命的人。其实又何止咖啡,她跟彭羽能在一起十年,已经是奇迹了。
司谭走了过来,在沙发一角坐下:“物业打电话来,说让我们再等一会”。水烟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往旁边又挪了挪。
“你们,”不想在彭羽的问题上打转,也不好意思问对面二人是什么关系,丁小曼随便扯了个话题,“我看到外面写的,神奇配方,是什么啊?”两室一厅五十平方,两眼就能扫完,她也没看到像商品之类东西摆在外面。
“牛皮癣、脚气、灰指甲、秃头,”水烟嫣然一笑,“治这些的我们都没有。不过,如果是希望心想事成、恋爱顺利、婚姻美满,我们的配方绝对独此一家,包你满意,值得拥有。当然,配方和占卜更搭哦。”
见丁小曼将信将疑,水烟豪气地一挥手:“阿拉丁,上水晶球!”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神奇配方专卖店更新,第 1 章 咖啡占卜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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