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夜风清冷,温以宁裹着被子蜷成一团,两完细细柳叶眉轻蹙。
白皙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一侧,指尖隐约泛白。
她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梦里自己还是五岁孩童,扎着小花苞,怀里抱着刚摘下的莲蓬,踩着一双小短腿蹬蹬蹬地往母亲房里跑去。
她听母亲身边的人提过一句,一入夏母亲便喜吃莲子羹。
只是温以宁身子骨不好,温少卿不肯让她过去湖边采摘,今天还是她求了爷爷好久,才得了首肯。
温以宁兴致勃勃地抱着东西穿过月形拱门,她身子小,走的又是小路,很快就将张妈甩在身后。
薛凝的院子一向冷清,她不喜温家人,连同着佣人也不喜在跟前伺候。
只是那天不知怎的,院子竟无端多了好些人出来。
见到温以宁,佣人小小惊呼了一声,温家捧在心尖上的小小姐,没有人敢得罪。
只是今天这里头——
有佣人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又快步走到温以宁面前,温声道。
“小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母亲。”温以宁怯生生道,又晃了晃手里的莲蓬,“我摘了莲蓬,可以给母亲吃。”
若是平时佣人铁定不敢不让温以宁进去,只是今天那位爷在里面,给佣人十个胆子她都不敢打扰里头的好事。
她定了定神,半蹲在温以宁跟前,和她平视:“小小姐是想给夫人做莲子羹吗?厨房在那头,我带着你过去。”
见温以宁有所松动,佣人趁机拉着她的手想要往外走,“夫人在午憩,等莲子羹做好了,你再……”
只是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花瓶破碎的声音,温以宁面色一凛,顿时甩开佣人的手冲了进去。
“妈——”
尖叫声戛然而止,梦境和现实交融,分不清真真假假。
温以宁从梦中惊醒,胸前剧烈起伏。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额前果然出了密密细汗。
温以宁喘着气,玻璃窗前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一幕到底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少阴影,以至于那段时间她经常从噩梦惊醒。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又想起这件事来。
缓了许久,气息终于平静下来,只是却怎么也入睡不了。
窗外月色清冷,温以宁轻叹了一声,动作熟稔地拉开旁边的小柜,和往常一样摸索着找着药物。
只是过了半晌还是没摸着熟悉的瓶子,温以宁狐疑地噫了声,终于想起自己的睡眠糖被许诺收走了。
那东西有副作用,许诺发现她房里有睡眠糖就直接收走了,只是翌日让人送来了安神茶。
听说还是他自己调配的。
温以宁睡觉前都会喝上半杯,方才若不是噩梦惊醒,她也不会半夜起来。
睡不着觉,温以宁索性掀开被子起来,找了本书细细翻阅。
……
城市的另一边,许诺正站在落地窗前,神情冷漠,指尖夹着一点猩红。
他眼尾一挑,俯视着楼下的高楼大厦,没有理会耳边话筒里传来的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www.bïmïġë.nët
“我在给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你阿姨和我说了,她在南城看见你,你有空去见……”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许诺径自挂断了电话,黑眸深了一深。
他唇角微勾,只是眼底笑意全无。
去见那个女人吗?
许诺冷笑了一声,顺手将唇边的香烟掐灭。
他父亲也真是心大,也不怕自己的头发变了颜色。
刚一转身,眼尾处蓦地瞥见玻璃窗前倒映的人影,许诺眉眼一动,沉声道:“还不睡?”
女人动了动,身影一滞。
陈茵是个聪明的,她知道许诺不喜欢自己近身,所以也只是做着自己本分的事。
相比于在酒吧的工作,呆在许诺身边简直简单多了。
刚开始陈茵还害怕许诺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只是过了这么些天,除了最开始那一晚,许诺就没再管过自己。
而且那一晚,他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连自己都没碰一下。
阴影处,陈茵弱弱地低垂着眼眸,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
犹豫了半晌终于大着胆子开口:“我,我给你倒了杯牛奶,你要不要……”
声音细如蚊讷,带着七分的小心翼翼。
“不用了。”
许诺皱眉,声音清冷。他的视线从陈茵白皙的脸上扫过,眉眼不耐。
如果不是这张脸,他怎么会将人带回来。
只是脸有三分像,性格却是天壤之别。
她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公主,而眼前的人却只是低到尘埃的唯唯诺诺。
半点也比不上那人。
想到进门前看见的一幕,许诺微一沉吟,开口问道:“你会弹钢琴?”
陈茵一怔,没想到许诺会主动问自己问题,呆愣了下才回过神。
她从医院忙完就直接过来公寓了,这套房子是许诺送给自己的,偶尔他会过来住一晚。
原本说好晚上会过来吃饭,只是陈茵等了许久都未见人影,她等得无聊,又怕自己睡了过去,索性开始练习曲子。
家道中落之前,陈茵家里也是中等家庭,钢琴之类的她都学过一点。
原本是兴趣所致,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了自己糊口之本。
当初酒吧的经理也是看在她会弹钢琴份上,才选了她进去。
迎着许诺的目光,陈茵讷讷地点头,须臾又低声道:“我只会一点。”
许诺颔首:“弹一首我听听。”
房子加了隔音材料,也不怕吵着别人。
许诺没指定曲子,陈茵索性挑了一首自己最拿手的。
是她在咖啡厅练习最多次的《kisstherain》。
曲调欢快悠扬,是她熟悉的旋律。
不过可能是因为后面站了人,陈茵连着弹错了一两个音。
一曲完毕,她垂眸从椅子上下来,怯生生地往后面的人瞥了一眼。
许诺面无表情,和刚才她弹琴前无异。
陈茵分不清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低垂眼眸站在一旁。
清冷月光落在她粉嫩的耳垂上,上面小巧的珍珠耳坠正泛着白光。
只是可惜了珠玉在前。
她最多也只能算是赝品。
袅袅烟雾缭绕,淡化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
许久,陈茵终于听见男人开口。
声音隔着烟雾,却还是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差远了。”
.
下周便是乔建国的七十大寿,乔衍下楼的时候,刚好听见管家在和乔建国校对到场宾客的名单。
乔衍慢腾腾地打了个哈欠,身子歪靠在栏杆处,懒洋洋地问了一声。
“温家的呢?”
他刚睡醒,头发还乱糟糟地团成一团,衣服也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黑眸半睡不醒,隐约有水汽氤氲。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管家的汇报,就连乔建国也停下摆弄花草的右手,抬眼往乔衍的方向扫了一眼。
管家好奇道:“小少爷是有朋友要过来吗?”
乔衍摇头,趿拉着鞋子从楼上走下,声音含糊不清:“不是,是那个……和我定亲的那个。”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最后还是没直接喊出温以宁的名字,拐弯抹角地点名道姓。
只是耳垂处却轻微泛红。
他低垂着眼眸,握着茶杯掩住脸上的神色。
“这……”管家一噎,侧身看向身侧的乔建国,又回过头看了乔衍几眼。
以前乔建国提起这桩婚事,乔衍都上蹿下跳地反对,哪会有现在这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不止是管家,就连乔建国也好奇乔衍的态度,他眉骨微动,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节。
“你是说以宁?”
乔衍点头,双颊又稍稍泛红了点。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她的名字那么好听呢。
甜到心酣。
乔建国挑眉:“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他的孙子什么性情他还不清楚,没准之前温以宁上门退亲就有乔衍的手笔。
闻言,乔衍含糊其辞,眼神飘忽不定:“就……突然想到而已。”
他抿唇,身子往乔建国的方向探去,双手搁在膝盖上。
“而且心语不是说她一直闷在家吗,没准肚出来走走多认识一些新朋友,身子还能好些呢。”
比如说,认识他这个朋友。
乔衍睁着眼睛说瞎话,硬生生将一场寿宴说成了大型交友现场。
当然交的只是他这个朋友。
乔建国果然被他说服,点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提醒你什么了?”乔衍问。
乔建国侧身瞟了他一眼:“前天孙家才和我提起他家那孩子,我瞧着倒是不错,还想着有机会介绍给以宁认识,这不,机会就来了。”
“……”
乔衍眼睛倏然睁大,眼见乔建国就要吩咐人打电话安排,忙不迭伸手打断。
“等等等爷爷,我听说他在国外私生活挺乱的。”
乔建国果然放下手机,抬眸瞥了乔衍一眼:“真的?”
乔衍果断点头:“那是,我还能骗你不成?”
三更半夜还在酒吧鬼混,能是什么好人。
有几个能和他乔大爷一样,到现在还保留着冰清玉洁的处.男之身呢?
乔建国无所谓地摆摆手,垂眸翻着通讯录,坦然道:“没事,我这还有陈家林家李家赵家王家呢。”
乔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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