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立即说道:“我们去上游看看。”
车夫驾着马车掉头朝上游走去,道路泥泞到处是水坑,宁嘉鱼坐在车内感觉心脏都快颠簸出来了,幸而陆翊将她紧紧搂住她才觉得整个人还存在。行了十几里的坑洼路面,前面的道路变得好转,再行四十里就能到达那片大湖了。
时至未时,马车在山地的树林中停下来,他们简单地吃了随行带的干粮,远远地传来一阵歌声。只听那歌声唱道:
“凌霄花呀凌霄花,你花开浓艳一片黄,你知道,我的心多么痛苦和忧伤。
放眼望去水汪汪,今晚又是鱼篓映月光,三天五夜睡无眠,只因空肚辘辘响。
早知活着这样苦,悔当初,不该把这人间降。”
歌声响彻行云声动林木,带着呜咽、幽怨、断肠之音。
陆翊神色凝重听罢良久,他对穆源说道:“穆源,去看看谁在唱这首歌。”
宁嘉鱼也黯然说道:“当地民众这么苦,我们真应该帮助他们。”
不一会儿,穆源就带着那名歌者过来了。只见她大约二十岁左右,身穿青布衩裙,头上随便绾了一个螺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面色青黄,双眼深陷,嘴唇苍白无半点血色。
“刚才可是你在唱歌?”
陆翊问道。
那女子见陆翊一行人做官差打扮,想来是薛地的地方官,于是便说道:“的确是民女所唱。”陆翊又说道:“最近水患,我会派人救济你们的。”那女子冷冷一笑:“官虎原本一家人,何来怜悯羔羊兔。”
陆翊挑了挑眉毛笑问道:“是不是官虎一家人,姑娘很快就知道了,现在我们正要去上游那片大湖考察,姑娘可熟悉那边的路程?”
女子见陆翊没有半点官威之势,语气也变得缓和:“我给你们带路。”那女子坐在车夫旁边指点路程,行驶距离比原来缩短了一半。
马车在大湖旁边停下来,湖里的水位已经下去不少,周围有几处溃堤裂开了口子,水正源源不断从这里流下去。陆翊带着宁嘉鱼绕着这片湖水步行,黄色的泥泞布满了他们的鞋子。
“这里地处上游,如果在这里修筑堤坝使湖水不会往下游流,百姓就不会受灾。”
陆翊说道。
宁嘉鱼皱着眉头:“若天降暴雨十日不停这筑坝未必能撑住,况且要将这么大的湖全部筑坝,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我进薛地时,见城外有些地方水源干涸野草丛生淤泥搪塞。如果将这湖开凿出一条水渠引流出去,同时发动百姓将那些干涸的湖和良田里的淤泥清理出来种植庄稼,再有水源灌溉,必能有所收获。”
宁嘉鱼此话一出,陆翊目光放亮对她极为称赞:“你从小养在深闺如何懂治理民间水利之道?”
宁嘉鱼微微一笑:“以前娘亲在世时,府内的良田收租都是由她操办,她常常给我讲大禹治水的故事,所以当我来到薛地所看见的这一切时,就自然地想起了。”
一旁的女子听见他们二人说话,才知他们此行真是为造福百姓,她满面愧色走到他们跟前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民女柳烟霏刚才傲慢无礼还请你们原谅。”
宁嘉鱼将她扶起笑道:“柳姑娘不必自责,都是我们没能及时了解百姓的疾苦,才让你们心生绝望。”
柳烟霏目含泪珠:“薛地有你们这样爱民如子的君主,烟霏在此替薛地百姓拜谢了。”柳烟霏说完又要跪下去,宁嘉鱼制止了她。
“柳姑娘不必拘礼,这是我们份内之事。”
宁嘉鱼说道。
经过半天的考察和探索,陆翊作出了以下决定:发动全城百姓筑堤清淤,凡是荒废的良田必须除草重新整地种植庄稼,对拓荒者加以奖赏;为参加筑堤坝和修建水渠的百姓提供粮食。”
此令一经发出,极大的激发了百姓的热情,特别是在修筑堤坝过程中,不仅救济了没有粮食吃的百姓还搭建临时房子让他们居住。
府邸书房里,张苏这次的眉头比上次皱得更深了:“启禀公子,如此一来的修堤引渠开荒,库里的存银已经不多,照这样下去,撑不过半年。公子不如上书皇上请求下拨银两先救济这里的百姓。”
陆翊摇摇头:“我即受封于薛地便是它的主,皇上是不会拔钱救济的。”
张苏说道:“既然公子是一地之君,何不让这里的官宦富家也出钱出力?”
陆翊敛眉道:“我正有此打算,但在没有利益条件下,直接让他们出钱出力,唯恐他们是不会这样做。“
张苏说道:“公子作为薛地君主,出钱修筑水利造福百姓已经为他们做了榜样,倘若有不肯从令者,一律没收财产,家中年轻男子无论婚否一律充军。我们应该制定法规,让这些刁蛮之民守法、从法。”
“先生有何高见?”
陆翊追问道。
“首先制定农业法规,所有的农民必须种植庄稼,不得私自买卖粮食;加重收税,迫使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开荒种地,官宦子弟和无业游民一律同视;壮大军队,招募有武艺才能的人进军营,为法规的施行保驾护航。”
“好,就请先生起草法规。”
陆翊眉头舒展,赞许道。
一个月后,陆翊带着宁嘉鱼去查看堤坝和水渠进展情况。马车上,宁嘉鱼挑开车帘,只见以前杂草丛生的田里已经种上了一片绿油油的水稻,阡陌交通,一派昂然景象。
修筑堤坝正在火热地进行中,远远地,宁嘉鱼就见柳烟霏头戴裹巾正在生火做饭。
“柳姑娘,辛苦你了。”
宁嘉鱼走上前招呼道,这位柳姑娘不但歌唱得好,做饭也很拿手。
“民女柳烟霏拜见夫人。”
柳烟霏见宁嘉鱼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行礼道。
“柳姑娘不必行礼快快请起。”
宁嘉鱼温和地说道将她扶起。她环视周围,见要加固修的河堤已经完成了一半,搭的临时草房里有几名瘦弱的男子躺在里面休息。
“他们都是孤苦的病人,若不是靠这里有米饭吃,只怕早就饿死了。”
柳烟霏见宁嘉鱼盯着草屋里的男子,小声说道。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宁嘉鱼关心地问道。
“我有父亲和兄长,他们在盐场。”
柳烟霏轻声道。
“盐场?”
“就是专门制盐的地方,离这里远,只有冬天的时候我才能见到他们。”
柳烟霏说完,将一块木材放进燃烧的火堆里,上面有一个大铜锅里面煮着米粥。
“每年冬天,我爹爹和大哥都要到深山砍柴卤制盐水,就算我们这么辛苦,每年下来也没有结余的铜板。”
柳烟霏一边烧火一边埋怨道。别的不说,盐这东西可是一本万利,宁嘉鱼在相府的时候就知道。那时宁夫人还在,宁相爷官居丞相之位,负责北国盐业的调度安排,不少地方官吏送礼物到相府,都是宁夫人接手的。
“薛地制盐的地方在哪里?”
宁嘉鱼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
“就在海峰盐场,薛地的南边。”
柳烟霏说道。
天色渐黑,陆翊和宁嘉鱼坐马车回到府邸。晚膳时,二人在屋里准备吃饭,就听屋外又有人高声唱道:“宝剑啊宝剑,我们一日三餐食无炙肉,还是另找它路吧。”
唱歌的正是当日进城时拦路要投奔陆翊的冯夔。有几个门人站在屋外窃窃私语对冯夔贪得无厌十分不满,见陆翊走出来便对他说道:“公子好心收留他,他还嫌弃每天饭菜不好,他要离去,就让他离去好了。”
陆翊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对穆源吩咐道:“将我的饭菜给壮士送去。”
穆源气恼着将屋里的饭菜拿给冯夔,冯夔见陆翊和夫人吃的晚膳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当即羞愧难当,他伏地跪拜道:“公子仁义至此,小的妄自菲薄,实在无颜立足于天地,当以自刎谢罪。”www.bïmïġë.nët
说罢,拔出青铜剑就要自刎被陆翊拦了下来。
“壮士有此猜忌这很正常,只是现在要救济百姓还要做水利工程,日常开支紧缩,怠慢了各位还请多担待。”
陆翊真诚地说道。
“公子尚能与民同苦,小的们更没有话说,恳请公子将我们的三餐减至两餐,也算是为百姓做点绵薄贡献。”
其他门人食客见状,纷纷跪地请求。
晚上睡觉之前,宁嘉鱼将自己平时积攒的珠宝首饰和嫁妆交给陆翊真诚地说道:“这些首饰我留着也无用,现在正是用钱之际,你拿着它们以便应付不时之需。”
陆翊推辞:“这些首饰嫁妆你留着,我自有办法解决。”
宁嘉鱼说道:“倘若有办法,这些天你也不用愁眉。”
陆翊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我并不是愁钱,京城的公子府我私藏着一些财宝。”
宁嘉鱼惊愕:“来薛地的时候你没带来?”
陆翊苦笑:“倘若我带来,只怕也到不了薛地。”
宁嘉鱼猜测:“是因为皇上?”
陆翊长叹,“皇兄他怎会让我带大量财宝去薛地!”
宁嘉鱼说道:“财宝拿不出来,也是等同于无,这些首饰你先收下,关于财物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皇妻更新,第 23 章 水患(二)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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