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她居然唱了歌,还唱得挺不赖,十五叔为之伴奏的乐器很特别也很好听,可看到他俩时不时的眼神互动时,那里面的浓情蜜意呼之欲出,在我看来特别扎眼。
奇怪的是,她唱着唱着忽然落下泪来,一唱完更是飞快地朝台下跑去,十五叔立即丢下他那乐器跟了上去。
虽然内心在告诫自己这不关我的事,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看到她大哭,我也多想上前将她揽在怀里轻声抚慰。
可那个人终究不可能是我吧,她和十五叔那么相配,十五叔能听懂她那稀奇古怪的话语,她能为十五叔那奇特的琴声歌唱,他们的世界怎么可以多出一个我呢?
我只能黯然走远,并希望把大丑带回,以后再也不要与她有任何瓜葛,以便趁早断了那些不必要的念想。
不曾想她竟耍赖皮想将大丑据为己有,连大丑居然也跟她相处到拉都拉不走,没办法,我只得将大丑留下,不过也不能白给她,而是让她答应我一个要求,虽然暂时想不到什么好的要求,但觉得将来总会有的,便跟她签了字据,免得她再耍赖。
我本以为她养狗只是三分钟热度,在签字据前还故意说大丑很难养,没想到她竟真的每天寅时不到就起床带大丑跑步或散步,我几乎每天上学路上都能碰见她。
她看到我时总会笑着扬手和我打招呼,但都被我无视了。
我怕我会忍不住与她说太多的话,怕她的笑脸又会在脑海里翻涌一整天,扰得上课也没法专心,所以我只能控制控制再控制。
可是初雪的那一天,我又遇见了她。
彼时的她坐在四处无人的雪地里大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我本意是想安慰她的,哪知一上前别扭本性开始作祟,安慰的话脱口而出后变成了调侃,我简直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生气也在情理之中,但我没想到她会把我拉扯到雪地上,还不准我动弹而跨坐在我的腰上。
她还故作凶狠地瞪着我,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又躲闪开去,并快速放开了我,接着跌跌撞撞地跑了。
而等她消失在白雪尽头之时,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刻自己的心跳如雷,久久无法平复。
我也彻底明白,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上她了。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甚至开始变得神经兮兮,之前上课和看书走神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吃喝拉撒都时不时想起她,尤其睡觉前,她总是能变换成一大群蚂蚁,不停地啃噬着我的脑海。
我跟弘历一个房间住,他还老说我做梦在叫小杜子和杜歆然,我怕被人知道,就威逼利诱他不许说出去,他不过才一五岁的奶娃娃,自然不敢声张。
然而康熙五十六年大年初一的那一天,我们又相聚在永和宫,我想我也真是被她迷惑过头了,居然看到弘历和她靠在一起都生气,所以我言不由衷地指责她不知检点,却不知已在弘历面前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思绪。
我忙捂着弘历的嘴把他拉到一边训斥,结束后一回头竟发现她又是一脸当初看见我阿玛和八叔时的花痴表情。
她肯定又在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但我竟不再生气,而是只有无奈,无奈自己怎么会喜欢上她这种女人?
之后就连皇祖母问我和弘春是否有心仪的女子时,我也无法自持地一个劲儿往她那儿瞟,她却优哉游哉地剥着石榴,四目相对时还被瞪了回来。
是啊,人家根本对我无意,我又在期盼什么呢?
心灰意冷的我只能应付德妃娘娘说:“一切由皇祖母操持便是。”
而就在我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让这份不正常的情感影响我的正常生活时,她又再一次搅乱了我所有的思绪。
那是康熙五十六年的三月十八,那天是我的生辰。
像往常一样,整个府内没有人记得我的生辰,我去跟额娘请安,她也一如既往地不耐烦随便挥了挥手就让我走人。阿玛更不用说了,一大早就不见人。生辰这天又放假不用上学,我便只能一个人出府在大街上瞎逛打发时间。
不知是不是上天垂怜,我竟看见了她。
她看到我也很是意外,问我怎么会一个人出来,别扭如我,自是没有好好回答她的话,反而气得她又拂袖离去。
她一走,我也愈发郁闷不已,干脆趴在茶桌上发起呆来,一边暗暗埋怨自己:“弘时啊弘时,你做人怎么这么别扭呢?明明喜欢她,却还老是推开她……老天爷啊,我后悔了行不行……”
就在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嘟哝啥时,她居然回来了,还答应陪我吃饭。
内心的阴霾刹那一扫而空,我强掩住兴奋,拉着她便直奔奶娘家。
为何要带她去奶娘家?因为我觉得奶娘做的饭菜是最好吃的东西,虽然我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来,但我不想,我不想再让奶娘为我担心。
可惜奶娘不小心扭伤了腰,明明起身都困难,却执意要为我下碗生日面。
我当然不可能让受伤的她为我操劳,而就在我俩不住拉扯时,一旁的她竟发话说她来做。
对于她的自信满满,我自是保持怀疑态度。
然而当她把那碗名为西红柿鸡蛋面的长寿面端上来时,不只是我,连奶娘和曦儿都惊呆了。
好吃,真的太好吃了!
尤其知道这碗面的含义时,我觉得我的脸那一刻仿佛也变成了汤底的颜色,红到浑身发热,只能以大口大口地吃面来掩饰。
只是面很快吃完,她又要离开了。
我突然很不舍,便拉着她恳求她再多陪我走一走。
说实话,这还是我活了十四年来第一次求人,那模样一定很吓人吧,因为她吓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次,我故意走得很慢。
路上她问我为什么不在家过生辰,我也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对人说出我的底细。
我以为她听了之后也会嫌恶我,谁知她竟跑到一个路边小摊上买了一个深红色的圆木腰牌给我。
“送给你,生日礼物。”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说。
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却还是别扭地做出一副嫌弃其廉价的模样,她气得说要收回去,还真的跳起来跟我抢,只可惜人矮腿短,才跳两下就把脚给崴了,眼见她就要朝一旁栽去,我连忙揽住她的腰,把她收紧在怀里。
这个姿势明显让她吓了一大跳,但我完全不想放开她。
谁让她抛出一个悬念,不解释就不放。
只是等她解释后,我却更加舍不得放开她了。
她说:“你看啊,它是红色的,又是圆圆的,像个小太阳对不对?所以合起来的谐音就是弘时啦,也希望你以后像太阳一样,活得开开心心的……”
我也想活得开开心心的啊,可是如果没有她,我的生活又只会重回一片灰暗而已。
所以我只能趁当下好好地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再紧一点……
只是还没抱够十五叔就突然出现了。
故作淡然地跟他解释,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然而没走多远又忍不住折了回去,想知道他看到我们的拥抱之后会作何反应。
果然,他们在吵架,我知道这样很卑鄙很小人,但自己的内心还是窃喜不已。
可没过多久,喜悦又被眼前的一幕给击散得一干二净。
他横抱着她,明明上一秒两人还针锋相对,下一秒她却笑了,还主动亲了他的脸颊,他亦亲了回去,她勾住了他的脖子,两人就这样忘情地吻着,吻着……
我忽然觉得我大概是天底下最悲哀的笑话,本来因为她而开心不少的心情又瞬间跌至谷底。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府的,我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痛到双眼模糊,完全看不清方向,只能盲目地前行……
之后的日子我的走神越来越明显,加之中间因不小心受凉病了一场,兴许是看我太过萎靡,四月初皇玛法的塞外之行,阿玛问我是否愿意同去,我想也不想地便答应了。
多把心思花在别的事物上面,应该就不会再想起她了吧。
而等出发了才发现,她竟也在家眷队伍之中。
一开始,她并没发现我的存在,我也尽力说服自己绝对不可再多看她一眼,可是眼睛却无法自制地跟随她的背影移动,所以当她和苏塔婶婶骑着的马儿发狂时,我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救下了她们。
她跟我道谢,明明喜欢听她说话,还希望她能跟我多说些话,结果一出口又被别扭的自己搞砸。
她又被气得不再理我,我也没有再主动说话,但我的眼神依旧跟着她,也暗暗希望以后每一次她需要帮助人的时候,第一个出现的都是我……
尔后到了草原上,辽阔的风景终于让我黯然的心明亮了些许,可没过两天,阿玛把我叫去了皇玛法的营帐,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小姑娘,她叫阿日善,是蒙古贵族白音的小女儿。
不用多说我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联姻,我几乎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还没斟酌好如何开口阿玛就替我应承了下来,既然已成定局,我也就不再对抗,如果注定与她不可能,那么就用这种方式来忘记她好了。
她却突然闯来了我的营帐。
彼时我正在沐浴,明知她是走错,内心也反复告诫自己不可趁人之危,但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鬼使神差地用水弹灭了桌案上的蜡烛,她果真无疑有他就走了进来。而当她仰头闭着眼命令我亲她时,我更是难再自持,用手盖住她的眼睛就吻了下去。
这是在脑海中演练过多少次的吻啊,此刻她终于真实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必须牢牢抓住才行,所以我揽着她吻了又吻,恨不能与她融为一体。
直至帐外的随行宫女忽然问我要不要加水,唇间的柔软瞬间消失不见,唯有一双圆圆的眸子瞪着我,那里面,满是震怒。
她威胁我不许说出去,我当然不会声张,门外的宫女们肯定也会换掉。
无论她怎么生气我都无谓,但当她说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和只是朋友的话时,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难看至极,却不得不掩饰,并努力劝慰自己:是啊,以我们这种身份,除了朋友关系,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可我完全低估了自己,那一晚,又是整整一夜无眠。
翌日上午,更是不知不觉地朝她的方向走去,即使她脸上的躲闪清晰可见,我也停不下自己的步子,甚至上前拦住她,还开玩笑逗她。
她自是气到不行,想跳起来打我却手短脚短的,模样特别令人发笑。
这不,身旁就立即传来了一阵笑声。
只是扭头一看,竟是阿日善。
既然已经被看到,我便没什么好掩饰的,我也不想再欺骗阿日善,我希望主动跟她坦白后她去推掉婚约,可我发现自己又想错了,阿日善非但不同意,还故意去找她赛马,害她掉进天坑而受伤。
对于赛马一事,一开始我并不知情,而是那一天我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她,就连十五叔都跑过来问我她的下落,再联想到前几日跟阿日善提起她时对方怨恨的眼神,我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逼着阿日善问了好久她才将事情托出,却以记不清为由没有告知具体位置。毣洣阁
我气得第一次想打女人,但念及她的安危,只得忍了下来,骑上马便向茫茫草原寻去。
好在没找多久就听到了她的呼救声,太好了!她还活着!
我欣喜不已,迫不及待想救她却连自己也不小心栽了进去。
那家伙也真是傻,明明自己也快撞上石头,却还在那大叫让我小心。
我当然不可能让她再次受伤,便下意识地抱住她滚到一边,额角却狠狠地与坑里突出的一块大石头相撞,疼痛感瞬间席卷了我。
而看到她为我流下心疼泪水时,我突然觉得,痛也值了。
当她细心为我的伤口止血时,我更是不由得看呆,她并没有多好看,充其量算是清秀罢了,可此刻的她在月光和火光交映下,竟比我见过的所有美人都要动人心魄。
之后她撑着头望月歌唱的模样更是彻底深扎在我的心底,再也挥之不去。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这几句,真的好美,好美。
兴许是我流露出来的思绪太过明显,她似乎也感受到了,还茫然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但很快,她又说道:“是吗?不过我更喜欢那句‘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我当即明白她已经彻底看穿了我的心意,只是她很聪明,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暗指她已有了他人,而我,只如流水,继续东下才是宿命。
是啊,她还有十五叔,十五叔也很快赶来,虽然十五叔看到我们在一起有点生气,但没过一会儿,他们又依旧如胶似漆,完全忘了我的存在。
但这次,我决定不再欺骗自己。
第二天一早,我就直奔皇玛法的营帐,直言自己不愿联姻,请他另择他人,我的举动无疑惊动了所有人,阿玛震怒地问我缘由如何,我当然不可能说出她,只以不喜欢阿日善为借口推脱,阿玛他们自是不信,但在我以死相挟下,皇玛法没法子,只能遂了我的愿,但阿玛面子上挂不住,私下用藤条狠狠抽了我近百大鞭,卧床躺了半个月才好,不过这已是后话。
还是先回到那一天吧,因为在我拒绝联姻之后,阿日善冲了出去,我知道她肯定是去找她,所以我跟在了阿日善的后面,也在对方的剑刺向她的那一刻及时握住了剑锋。
她和阿日善都惊呆了,但她的眼里还多了些许心疼的泪意,就像在天坑里一样,那一刻我有个念头,如果受伤就能让她看见我的话,那就每天每天让我受伤吧。
看得出来她还想替我包扎伤口,可是她没有,而是用眼神示意阿日善来。
我知道阿日善很喜欢我,一向大大咧咧的她为我包扎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可是我的眼神只看得到一个方向。
阿日善也注意到了,便指着她问我:“弘时哥哥,她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竟让你这样做?”
“是啊,很重要,她对我特别重要。”这是我回答阿日善的话,我没有像阿日善一样用汉语,而是满语,因为我不想让她听到,不想再造成她的困扰。
“可她是你十五阿哥的人!”阿日善也开始用满语说话,“你怎么可以喜欢她呢?你们更不可能在一起啊!”
“喜欢她就是喜欢她,这是我无法控制的事情,是,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很难过,可是我不想骗自己,更不想去骗别人,所以,对不起,别再白费力气了。”
“你就不怕我告诉你阿玛和皇上?”
“如果你只是气不过想要发泄的话,我这条命可以给你,但请你别伤害她行吗?她是无辜的……”
“……”
阿日善最终没有告发我,阿玛和我之间却因此罅隙横生,毕竟联姻这事过于重大,皇玛法没有多加怪罪已是万幸,但阿玛还是被训了一顿,他迁怒于我也是应该的。
回京之后,阿玛对于我的功课也更为严厉了些,不过我不在乎,反正篓子已经捅了,该我担当的我自不可推脱。只是我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我。
也更没想到,她会把大丑还给我。
我知道她是想要和我撇清关系,因为在回程路上我就看出她和十五叔在冷战,十五叔应该很介意这件事。
当然,如果是我我也会介意,我不怪她,只是她又叫我小屁孩的时候我很不爽,便强迫着吻了她。
我知道这样的自己跟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可既然要了断的话就让我最后再任性妄为一次吧,反正我还有一个赌注不是么?
所以我用力地吻她,吻到她明显喘不过气来,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之前在她强留大丑时签下的字据,说我们扯平了,也暗下决心,这次,自己是真的真的要放弃了。
因为内心曾做了无数次决定,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太难过,可当她在身后大喊对不起的时候,难过忽然蔓延至我的五脏六腑,眼泪也终是忍不住,滚滚滑下。
这是我第一次为人哭,但愿是最后一次。
如若不能在一起,那就只求往后再无瓜葛吧。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清穿之这个福晋有点腐更新,第 70 章 【番外】弘时篇(中)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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