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棠伸手揉了揉眼睛,点了下电脑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这都快午夜了。
她趴在办公桌上已经连续不断写了四个多小时的剧本,坐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不说,本想写完最后一场戏就直接摔床上躺平睡死过去,没成想叶崇光来了。
冯晓棠拉开窗帘一角,窗外夜色昏暗,路灯下泛着细细的雨丝。
怕冷的她赶紧抓起床上那件法兰绒加厚的长款睡袍套上,踩着拖鞋就出门了。
尚早早加班还没有到家,她已经找好了新的房子,东西全部打包好放在客厅,就等元旦过后搬。
冯晓棠站在电梯里,思来想去纠结半天,若是叶崇光是接她回家的,她要不要松口答应。
毕竟尚早早一离开,她住这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鸠占鹊巢不说,弄得自己亲哥无家可归,这事儿听上去也是挺不孝的。
这么想着,电梯门开了,她抬眸就看见了多日未见的叶崇光。
相比于自己的臃肿,他一身风尘仆仆,仿佛身上还透着一股淋到雨后湿漉漉的甘冽气息。
这人是跟她生活在两个半球吗?
上半身穿着一件纯黑色t恤,最重要是整个人站姿笔挺,丝毫不畏惧严寒似的,一个哆嗦都没打。
反观冯晓棠,穿得厚实,睡袍上连着的带耳朵的卡通图案帽子,戴上后将脸遮住了大半。
即使这样,她身体还不听使唤地打了个寒噤。
上海的冬夜,谁待过谁明白,冷到何许程度,估计渥太华零下二十度的气温都不能与之一战。
咦?
她是怎么记得渥太华的零下二十度?
如今每天都能捡拾几块记忆碎片,她离恢复记忆,指日可待。
叶崇光打量她一眼,觉得她这一身妆扮怪呆萌的,符合她的形象和气质,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她离家,却未带走几件保暖的衣服,想来穿的是尚早早的。
“你来做什么啊?”冯晓棠问出口时,难免夹带几分嫌弃的意味,可真会挑时间,今天的气温断崖式降到了零下十度呢。
除了现在,她一步未踏出过家门,三餐全靠速食解决。
分开的几日,她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看起来一点没受影响,不适应的只有他一个。
叶崇光有苦难言。
其实冯晓棠无非是心疼他,多冷的天,只穿这么一点,冻感冒了可怎么办。
她舍不得他生病。
毕竟养家糊口的重担落在他一人肩头,听着就又苦又累,若是再不小心得个伤风感冒,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你睡下了吗?”
“你又喝酒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口吻略有差异罢了,前者是关心,后者同样是关心,带一点埋怨。
叶崇光长得高,冯晓棠需要微仰才可与他对视,只听他从鼻息间溢出一声“嗯”,即使再轻也撩拨了一下她的心扉。
他们就站在电梯厅,穿堂风卷起一阵瑟瑟的寒意,冯晓棠便问询他的来意,一直在这儿站着终究不是办法。
“你来做什么啊?”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赶人。
大有“有话快说,说完快走”的意思。
叶崇光记起白天里发生的事,就提起:“于阿姨今天找过我,邀请我元旦一起参加你们家好朋友的婚礼,但你说我出差?”
冯晓棠当场被拆穿谎言,别提多么无地自容,主要当时两人在冷战,她不想主动先联系他,就随口扯了个理由搪塞于梅朵。
不料于梅朵是开了天眼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偏就亲自打了电话邀请叶崇光。
冯晓棠不善于处理这样纷杂的情绪,面色绯红,不知不觉她又变成理亏的一方,她的好妈咪真是给她来了记神助功!
冯晓棠不替自己辩解,问时小心翼翼:“那你怎么说?”
“我说时间上可以调节。”
这么说不就等同于让她背黑锅?
冯晓棠忽然没好气:“你就跑来说这事?”
她看他时的眼神忽明忽暗,耐心缺缺,整一副“说完了?那你可以走了!”的态度。
“我不能来看你?”叶崇光理所当然反问。
因为这一句,冯晓棠的心复又柔软了些许,却没有表现出来丝毫高兴的样子,“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
“怎么不多穿点,你不冷啊。”
“还好。”
“回去吧,很晚了。”冯晓棠说着,打了个哈欠,“我准备睡了。”
既然来了,叶崇光哪有说不到几句话就离开的道理,问她:“你还没睡在做什么?”
他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在外甚至少言寡语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可他发现,跟冯晓棠在一起,他总有许许多多说不完的话要对着她说,哪怕是废话。
冯晓棠犹疑了片刻,如实告诉他:“在写剧本。”
进度这么赶?
关于签约改编一事,叶崇光没有找到机会和她细聊一番,这并非他的专业所长,他给不了任何参考的建议,唯剩祝福。
“恭喜你。”他诚心诚意地说,在这阴云密布的深夜。
“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冯晓棠难为情地摸了摸垂在胸前的卷发,别开眼去,“不过我的人生好像总是有意外不断地在发生。”
“很遗憾,我总是缺乏能化解你意外的本事。”
这话是从叶崇光嘴里说出来的?
完全不像他的风格,听着不无感伤。
冯晓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静静地从头回想一遍,可也正是他,一直是他,只有他,自始至终陪在发生意外过后的她身边,而不是别人。
自己怎么跟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样,需要叶崇光的时候,他就必须全心全意只对她一个人好,不需要了就将人一脚踹开。
哪里见过她这么是非不分的人?
亏得叶崇光一日一日忍了下来,忍辱负重的日子非一般常人能忍。
冯晓棠愈发好奇,失忆前的她会不会与现在有所不同?
而叶崇光必定是看在那个冯晓棠的面子上,才对这个她一再容忍。
这个她,不是在惹叶崇光生气,就是在惹他生气的路上。
她根本没做到“吾三省吾身”,内心产生了满满的负罪感,气场都矮人一截。
倒是叶崇光,见冯晓棠噤若寒蝉,缓缓开口:“明天有空吗?带你去庆祝一下。”
冯晓棠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出不来,一时半会儿跟不上叶崇光的思路,整个人像只呆头鹅,笨头笨脑的,“去庆祝什么?”
“当然是……恭喜我们棠棠心想事成。”叶崇光说这话,竟一点不违和,他说时是笑着的,云淡风轻的水眸里,却宠腻得能掐出糖来。
棠棠。
私下独处时,叶崇光第一次这么喊她,那么亲昵,亲昵到她都忍不住想踮起脚尖去亲一亲那张温润柔软的嘴唇。
“哦。”冯晓棠一整晚都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下,以至于她的口才顿时失灵了,每句话都回得木纳且生涩,毫不连贯。
她有一种,初次与叶崇光相识的错觉,而他在她跟前就像无所不能的神一般的存在,她对他有崇拜、有敬畏,更有爱意泛滥。
她又重新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够不着的男神,就跟一座矗立在她跟前,她却明知这辈子自己永远攀登不上的山脉。
爱他,即使他遥不可及。
不过冯晓棠可以不怕骄傲地来一句,我曾凭一己之力拿下过这等人间尤物,也算能给自己逝去的青春锦上添花,有好的故事可以说。
于是,合情合理,有了后来的《准予你热恋》。
老天待她不薄,关了一扇窗,却开了好多门,这一波她稳赚不亏。
冯晓棠面上不显,内心戏不断,已经做好了叶崇光邀请她回家的准备,她等着他开口呢。
“那,明天见。”
擦。
预判错误。
冯晓棠有力无力“嗯”了一声,这压根不是来接她回家的信号,她甚至怀疑叶崇光只是和朋友在哪个小酒馆喝了酒,途径这里才顺便想起来看她一眼。
顺便而已。
“送你上楼。”说完,叶崇光按下电梯楼层。
真就完事儿了?
冯晓棠怀揣的最后一丝希望正式破灭。
叶崇光将冯晓棠送到门口,打算离开,冯晓棠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很无辜也很焦虑,真真是完全没有喊她回家的意思啊!
她还在这儿幻想什么?!
她总不好自己离家出走后又没几天自己巴巴跑回家吧,她虽然脸皮厚,可真拉不下这个脸。
冯晓棠视死如归般闭了闭眼,试图含蓄地点醒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恨不得叶崇光会读心术。
——我啊!
大哥,你把我忘了啊喂!
冯晓棠死死盯着叶崇光的口型,他闻言后恍然大悟,“对。”
冯晓棠瞪大双眼,眼里盛满期待,他们终于默契了一回!
她内心波澜壮阔,甚至无声地哼起一句歌词:心花怒放却开到荼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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