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宇拿到的资料上记录着,昨夜宫门下了钥之后,司贵妃腹痛难忍,宣召值班太医魏宁之把脉,确定为喜脉,时间是一个月。
司贵妃身为三十五岁的高龄产妇,在不知自己有身孕的情况下,前一天狠狠嗑了五只大螃蟹,脉息有些不稳,需要卧床保胎。
最近几个月,她的脉息都由王院正负责,魏宁之拿不准她的用药剂量,担心伤了龙胎,所以连夜召唤王院正入宫。
谁知道这位老大人大概是半夜起来还没睡醒,一剂药下去,司贵妃腹痛不已,直接见红小产了!
陈鹤宇看的眉头越来越皱,这份记录后半截写的含含糊糊,根本没有把最重要的事讲清楚。
手指用力敲了敲桌面,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司贵妃的父亲兄弟的样子。
按这一家子往日的嚣张做派,陈鹤宇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有坑。
潜意识里他相信王院正不会“没睡醒”把保胎药开成打胎药的。
再说了,太医写了方子,抓药的太医、熬药的药童都会复查药方的,怎么可能由着一个人乱折腾呢?
他身为大理寺正,有审理案子的权限,请示过赵山宗以后就去了大牢。
王院正靠在墙角的木板上,头发有些凌乱,面色却很平静。
看到陈鹤宇过来还笑了笑,唤他一声“五郎。”
陈鹤宇见他白发苍苍一脸疲惫的样子,心里有些泛酸,不过很快控制住情绪,身为审案官,不能因为这是熟人就感情用事。bïmïġë.nët
“王大人,接下来下官要问您一些问题,望您如实告知。”
他回头看了一眼孙主簿,点了点头示意他做好记录。
“您昨夜是何时接到传召进宫?”
“老夫大约是丑时初刻出门,丑时三刻到玉泉宫。”
王院正温和的补充道:“玉泉宫的小内监来敲门的时候,正好听到丑时梆子响起。”
“内监到您府上的时候,是如何说的?”
“他说司贵妃娘娘腹痛难忍,值班太医魏宁之不得方法,传我速速前去号脉。”
“您到了之后?”
“老夫到了玉泉宫,见到贵妃娘娘坐卧在榻上,脸色如常,并未见什么病容。号脉之后发现她大约是昨夜食用过多螃蟹,导致寒凉入体,肠胃有些不适。”
“不是怀孕?”
陈鹤宇大惊,脱口问道。
谎报怀孕,这这这,在皇家是不要命的事吧?
“不是。”
王院正斩钉截铁的说:“当时也并未有人提及怀孕一事,老夫开了些消食暖宫的汤药,嘱咐娘娘服下后好好休息,不要再吃生冷之物,就退下去太医院休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玉泉宫有人到太医院质问老夫,为何私自开落胎药给司贵妃娘娘?没容我申辩,就把我捆绑出宫扔到大理寺牢狱里了。”
没开错药,没容申辩,直接判流放。
陈鹤宇身上冒了汗,特喵的,这该死的阶级特权!
“你确实不知贵妃娘娘......有孕?”
才怀孕一个月,按说号脉是号不出来的吧?
有没有可能实际是怀了,因为没有号出来,开的药物与那几个大螃蟹相克什么的呢?
天爷啊,他穿过来之前为什么不是学中医的?
“不是不知,是确定她没有怀孕。”
王院正这个笑眯眯的胖老头儿头一次这么严肃。
既是断定她没怀孕,又何来开落胎药一说?
“魏宁之昨晚号脉的时候,十分确定司贵妃娘娘是喜脉——”
“他昨晚当着老夫的面,一句不曾提到喜脉!我开的药方他也看过,既然有不妥,何不当时纠正?”
按王院正的话,这事越说越复杂了......
陈鹤宇抬抬眼皮,心里微叹一声,牵涉宫廷内眷,这事情哪有这般简单。
往年也不是没有这种误写药方的事发生,但是基本到了复核、抓药的阶段就被拦截,不会酿成大祸。
若是残害龙嗣的罪名坐实,王院正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他起身温言道别,低声嘱咐孙主簿将笔录封好,涉及皇家密辛,传出去几句闲话就不得了。
孙主簿知道厉害,把脑袋点的小鸡啄米一般,立刻将案卷紧紧搂在怀里。
果然是职位越高,担的风险越大,要不然官家干嘛多给你发月俸呢。
陈鹤宇吩咐李兴带着衙役封锁牢房,王院正作为要犯在大理寺候审,事情未调查清楚前,不得以任何理由放出。
如果王院正真的是冤枉的,在大理寺牢房说不定比在外面还安全些。
二人回到北苑,把案卷呈给赵山宗,他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头深锁,沉默不语。
他当然不相信王院正这样的医学大咖,会“睡糊涂”乱开方。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一个人谋害另一个人,总得有点儿什么动机。
王家世代从医,后代男子医术高明者不知凡几,祖上还曾有人跟随皇家南征北战,被赐予“妙手回春”四字牌匾,现在还挂在同安堂的大厅里。
要说王院正为了钱财利益,那是不太可能的。
这老家伙属于低调发大财,几辈子的财富积累下来,他库房里的黄白之物怕是摆都摆不下了吧。
为了权势之争?
一把年纪快要荣休,儿子又不在太医院任职,他谋权给谁用啊?
几个人分析了一阵,感觉王院正的作案动机不是特别明显。
但是这事发生在深宫内院,当时在场的人除了王院正和魏宁之,都是司贵妃身边的太监宫女,他们接触不到,这些人得由宫里自己审讯。
至于魏宁之,在司贵妃见红小产后,就担当起照顾她的重任,一直在玉泉宫伺候着还没出来。
“这货先说不清楚司贵妃的体质,不敢贸然开药方,让老王过去跳坑儿。怎么司贵妃一小产,他立刻就敢开药方了?”
赵山宗忽然笑起来,把手里的案卷一扔,“莫非他不敢治小的,只敢治大的?”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小的保不住了——”
陈鹤宇顺着他的话补充道。
用一个明知道保不住的孩子去陷害他人,以谋取其他方面的利益。
电视上演过很多次的桥段。
这么一想,他忽然脑子里灵光乍现,一拍大腿,啪啪两声把赵山宗吓得一激灵,茶水都呛进了鼻孔里。
“王院正一口咬定昨晚号脉的时候,司贵妃并无有孕迹象,会不会是早就,早几天就那啥了——”
赵山宗翻着白眼儿擤了擤鼻子,点点头夸赞道:“你说的有道理。”
“那她们处心积虑要陷害王院正的理由是什么?”
孙主簿大着胆子插嘴。
他刚才一边听两位上司分析案情,一边无聊的摸下巴,摸到一颗痘痘抠了好半天。
以前他就是个只管抄写案卷资料的打印机,这还是头一次参与到案卷分析中来,内心十分激动。
赵山宗和陈鹤宇相视一笑,鼓励道:“好问题!”
“下官派人去宫门口候着,先把魏宁之那小子抓过来问问吧。”
“准了,叫他们多带几个衙役,再叫秦风暗地里带着人跟着。魏宁之大概已经是玉泉宫的人了,姓司的比较难缠,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也说不准。”
赵山宗心里隐约猜到这事另有内情,或许是皇兄要对司家下手。
如果王院正真是无辜,总不好叫老头子做了炮灰。
毕竟他家里的两个女人,这个月都被诊出有了身孕。
“务必保护好王院正!”
“案子还没结果,总不能叫犯人死在咱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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