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拦了一路,她全然不放在眼里,大步流星,手提包包，一把就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
林瑞洋正在办公桌后对着病历发呆，被她突如其来的造访吓了一跳,脸色显得不太好,秘书想解释，他却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是。”秘书把门合上,退了出去。
办公室布置单调，除了桌上放的一盆仙人球，其余都以白色为主,林岚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随即坐到沙发上,掏出一根烟，吞云吐雾地抽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林瑞洋很不喜她这副模样,“不是戒了烟吗？”
“戒了又怎样？心情不好照样可以抽。”林岚冷笑着望向他。
林瑞洋听出她那句心情不好的意思,气氛不免有些沉重,他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本来是想在小樾毕业后说的，但昨天被他撞见,今天早上他打了个电话过来，希望我能够亲自坦白，我思来想去，于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同时发给你们，希望在面谈的时候能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林岚嚯地站了起来，“你除了给我发短信还给谁发？阿秀？”
“嗯。”林瑞洋背着她点了点头。
林岚急忙把烟掐灭，走到他背后，怒骂道：“你疯了吗？你就这么草率地告诉她自己出轨了？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你能清楚自己说得这些会给造成她什么创伤吗？你只顾自己心里好受，全然不管她的心情了！”
“我心里不好受！”林瑞洋转过身来，微微控制住情绪，“可是，感情这东西不能勉强，硬捆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既然不想勉强，那当初是怎么结的婚？怎么生的儿子？”林岚出口的话全是讽刺，“结婚二十年才来说不能勉强，你不觉得自己太卑鄙太虚伪了吗？”
“阿岚，注意你的措词！不要仗着是我妹妹就可以随意无礼！”
“你还觉得当你妹妹很光荣是吗？我现在只觉得可耻！”林岚的情绪有些失控，“喜欢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女孩，你不只渣，还很恶心！”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林瑞洋眼里已经冲出怒火。
“不想听是吧，那我偏要说。”林岚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说痛快了就止不住，“那女孩和你一样，不知廉耻，只会做这种勾人的勾当，你们早晚会有报应的！”
“啪”地一声，林岚脸上结结实实落了个巴掌，她抚着脸，望向林瑞洋，不可思议地道：“你真是疯了！”
“不是我疯，”林瑞洋眼里泛红，“是你脑子不清楚，想想刚才的话，是你这个身份说得出来的吗？”
“身份？你现在才想得起来？”林岚神情灰败，“问我之前先看看自己做的吧。”她转身拎起沙发上的包就出门，林瑞洋按住自己的额头，忍住眼里要流出的泪，只觉得心痛难抑。
兄妹俩从小相依为命，虽然父母早亡，但彼此争气，皆是名牌大学毕业，之后又经过多年打拼各有成就。林岚向来以林瑞洋为榜样，但她怎么也料不到，心中优秀且完美的哥哥，居然会犯下出轨这种在她看来十恶不赦的错。
自己最亲近的人做着自己最厌恶的事，是件让人难受的事，加上消息突如其来，即便冷静如林岚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她冲出院长办公室，低着头疾步穿梭在走廊里，一时不察，于拐弯处却撞了人，急忙道歉：“对不起。”见人没怎么大碍，也不多逗留，一个箭步就进了电梯，下楼而去。
关奕鸿稳住文件夹，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奇怪，便问跟上来的秘书，“怎么了？”
秘书一脸便秘似的摇摇头，随即见四处无人，又小声对他道：“院长的妹妹，刚才和院长大吵了一架。”
“怎么回事？”
“我听着好像是院长出轨了……”
林岚在地下室的车上坐着，心情十分沉重，她和梁秀的关系不错，但如今自己的哥哥犯下这等糊涂事，她竟不知该拿什么面目去面对她。
不管如何，事情总是要解决，没有脸也要补几张脸，林岚系上安全带，把车开出停车场，直往梁秀家而去。
——
到了梁秀家，开门的是吴嫂，林岚一边进去一边问：“阿秀在家吗？”
“在，”吴嫂面色有些犯愁，“在二楼房里……”后头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林岚一上楼便清楚了。
林樾倚在门边墙上，见姑姑过来，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林岚摆摆手，“事情我都知道了。”她望了一眼卧室房间紧闭的门，问林樾：“在里面吗？”
“嗯。”他抬眼，眉头一蹙，“你怎么知道？”
“你爸告诉我的。”林岚没时间和他多做解释，走到门边，敲了敲门，侧耳倾听，“阿秀？嫂嫂？是我林岚啊，我们能进去吗？”
里面没有回应，林岚叹了一气：“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不要把自己闷坏了。”
“你这样让小樾也很担心，开开门吧。”林岚敲了敲门，旋即向林樾投去一眼。
林樾张了张嘴，“妈，你怎么样？”声音有些低沉的哑。
大概静默了一瞬，里面终于传出声音，“进来。”
林岚拽开门把，发现解锁了，眼睛一亮，带着林樾进去。
房里没有开灯，梁秀坐在化妆台上，窗户透进来的光有点暗，林岚过去，立即就把窗帘拉了起来。
她望向梁秀，梁秀正化着妆，手法专注，表情平静得很，林岚与林樾对视一眼，也从他眼里看到了担忧。
“阿秀，你……”林岚难以启齿，“不用太伤心，为林瑞洋不值得。”哥都不叫了，显然是要和梁秀站在同一阵线。
梁秀不以为然，“我为什么伤心。”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条短信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误发了，不至于这么激动。”
“是真的。”一旁沉默良久的林樾开了口，“我昨天亲眼见他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
梁秀拍粉的动作顿了顿，她把粉盒放在桌上，手有些举不起来，安静地思考了会儿，才沉声问道：“是，什么样的女人……”
“刚毕业不久，比我大不了几岁。”
“是么。”梁秀自嘲一笑，“人真是不能老，一老就出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林樾安慰她，“错在我爸，是他守不住自己。”
梁秀抬头望了望林樾，嘴角可算是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至少有儿子，至少这个儿子体谅她，能和她站同一阵线。
“对。”林岚附和，“林瑞洋的问题你不必揽到自己身上。”
梁秀拿头梳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平静地道：“我想见那个女的。”
“这个……”林岚想了想，只好道：“待会儿我让人去查住处。”
“不用。”林樾迟疑着，最终看向她们，“我知道在哪。”
——
西枫小区A幢17楼，一阵门铃响。
正在插花的程媛听到声音，忙放下手中的活，起身去开门，“来了。”m.bïmïġë.nët
门口正站着三人，为首的女子剪了一头干练的短发，她目光犀利地问：“你是程媛？”
程媛木讷着点头，警惕地问：“你们是谁？”
林岚推开她进去，程媛被迫后退了一步，梁秀和林樾相继进来，程媛见到他们俩，心中猜到了几分，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紧张，又问了一遍：“你们想干什么？”
程卿听到声音，从卧室出来，她一眼见到林樾，有点开心地叫了起来，“林樾。”随后注意到屋子里其他的人，不由疑惑地望向程媛，“姐？”
林岚目光落到姐妹俩身上，脑中第一反应便是：确实年轻漂亮，但她并不觉得这姑娘的颜值就能压过梁秀去，梁秀年轻时的美是有资格竞争亚洲选美小姐的，虽然现在四十多岁，但看起来依然优雅不可方物，至于哥哥的选择，在她看来，就是年纪大审美的问题。
“既然都这么叫了，应该知道我们是谁，来干什么。”林岚环顾了一圈，回头望向梁秀，“阿秀……”
梁秀把手提包挂到腕上，细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我是梁秀，林瑞洋的妻子，有些事想单独跟你谈谈。”
程媛虽然已经猜到，但从她口中得到证实，心仍是怯了怯，防备着道：“谈什么？”
“连别人的丈夫都能抢，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林岚出言讽刺，程媛失色，程卿听着也不大高兴，她望向林樾，轻轻唤了一声：“林樾”，妄图找他求助。
林樾并不理会，转过身走到落地窗户边，朝下方车水马龙的地方看去。
“那去阳台吧。”
程媛的阳台虽然不大，但足够容纳一张小方桌和两把藤椅，梁秀和她各坐一边，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并不废话，“要怎么样才能离开我老公？”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礼，他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你们勉强在一起又不会幸福，何不放手让双方都好受一些？”
“哪个双方？你们？”梁秀并不擅长发脾气，但程媛的话确实刺激到她，“你未免说得可笑了，一个破坏人家庭的小三跟我提要求？”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媛急于解释，梁秀摆手，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不管你什么意思！”她双眼摄住程媛，“现在离开他还有机会谈，否则最后你会一无所有。”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程媛一阵苦笑，“这个房子，我的花店，我妹妹的学费生活费，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梁秀摇了摇头，“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可真让我开了眼界。”
“不怕您说笑，就算您现在拿走这些，我也不会介意，能和瑞洋在一起，这辈子我足够了。”
“那你妹妹呢？当真不顾她了？”
程媛嚯地抬头，“我妹妹和这件事无关，希望您不要祸及无辜。”
“祸及无辜？她花的是我丈夫的钱，这叫无辜？”梁秀已经不想跟她争论，“但凡真的替你妹妹着想，就离开瑞洋，不要让我太为难。”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逼我？”程媛痛苦地质问。
“我可以不要丈夫，但我儿子不能没有父亲，无论你理不理解，事情只能这么处理！”
程媛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林樾透过落地窗望到了阳台上的情景，面上却毫无波澜，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开屏幕看了看，是周桐发来的讯息，她问：“晚上一起吃饭不？”
林樾正要回复，忽听有人叫自己，于是回了头，却见程卿站在不远处，面色有些发白。
“林樾。”程卿又唤了一遍，嘴巴发苦，“对不起。”
林樾并不接受这道歉，他越过程卿身边时，程卿急忙拉住他，“等等林樾……你放心，我会好好劝我姐的，一定不会破坏你家庭。”
“你想做什么，不用拿我当借口。”林樾甩开她，轻拍了拍袖子，扭头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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