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走到水仙身边，哽咽着说，“仙儿，仙儿，妈对不起你，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
水仙此刻的心很硬，她娘的哭诉并不能让她心软，因为曾经最亲的人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才是最大的痛楚。
“您也看见了，我们娘四个都没死，而且最近长生长本事了，赚钱了，天天都给我买肉吃。”
天天吃肉，好家伙，这话听在她的哥哥杨树林和嫂子李桂芝的耳中，那眼睛都羡慕、嫉妒得要冒火星子了，什么样的家庭能天天吃肉，是皇室吗？
“哎呀，水仙你命真好啊！不像我命这么苦，嫁给你哥哥，这么多年就没跟着你哥哥吃上一顿肉，同样都是女人，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李桂芝借着机会跟水仙哭穷，以为一向善良心软的水仙会心软同情她。
没想到水仙却说，“你这样的女人能找到我哥这样的也是你的福气了，当初不是因为你全家人品不好，村里都没人要你，你才赖上我哥的吗？”
好嘛，虽然说事实确有此事，但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出来，确实有点让人尴尬至极。
李桂芝还想争辩，“水仙，你也不能这样说话吧，你以前是很善良的，现在嘴巴怎么这么毒？”
水仙冷笑着说，“我以前是很善良，但兔子都被你们逼得咬人了。”
“哎……你怎么能……”李桂芝还要说，结果被儿子杨金刚拦住了。
杨金刚小声对李桂芝说，“妈，你忘了今天来的目的了？不要得罪了姑姑。”
李桂芝这才恍然，差点忘了，要是今天又跟水仙吵一架，那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就达不成了。
李桂芝突然笑了笑说，“水仙啊，嫂子以前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不吵架的时候，那吵完了就拉倒呗，还能真断绝了关系，咋能那么狠心呢？”
水仙眼圈红了，“是我狠心吗？当初你们是怎么狠心对我的？哥，你说，你是我亲哥。”
杨树林眨巴眨巴眼睛，犹豫了一下说，“是是是，当初是我错了，水仙，你原谅哥和嫂子吧，你嫂子也知道错了。”
“是呀水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没错，我有时候是有点犯浑，可我再混，你的亲爹、亲妈我不是也养了吗？
这十里八村有多少儿媳妇把公婆赶出家门的，我李桂芝再混蛋，这不也给了他们一口饭吃吗？这代表我还不算太坏。
你们家现在发财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你爹、娘的份上，你们也应该帮衬一下我家金刚，是不是？”
一番话好像说得有理有据。
没错，她是给了公婆一口饭吃，可是公婆这口饭吃得也不容易啊，老两口病了没人给买药，都靠自己想办法或者干熬。
平日里身体好的时候必须到队里赚工分，赚了工分都是李桂芝拿着。吃饭的时候，李桂芝他们吃窝头，老两口都是喝玉米糊，能有块红薯都算是大餐了。
有人劝老两口，要不就自己过得了，可老两口觉得有儿子不跟儿子一起过，就会让人家笑话，养儿防老，儿子是传承，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传统的观念认死理。
所以他们出门在外都说儿子和媳妇很孝顺，可其实都是煎熬度日，儿媳妇心情不好了，也经常会指桑骂槐，说他们赚工分少，吃的又多，养他们简直亏本，还不如养两头猪，偶尔也会骂两个老不死的。
老两口都忍了。
本来水仙是很心疼自己父母的，可因为两年前那次，李桂芝和杨树林赶走水仙母子四人的时候，老两口也选择忍了，这让水仙伤透了心。
所以，这两年水仙都没有跟他们来往，虽然想起父母心就痛，但水仙都强逼自己要心硬，他们都没有心疼过她，她为什么要心疼他们？
水仙不理李桂芝和杨树林的一唱一和，不重要的人说什么她都不进耳朵，她只是看着眼前比两年前更加枯瘦如柴的父母，内心还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起来。
水仙的父亲低着头说，“水仙啊，我们曾经是对不起你，但就像你嫂子说得，他们再不好，还没有把我和你妈赶出家门。
所以，就算看在我和你娘把你养大的份上，现在你们家有啥本事的，带带金刚吧，你哥家过好了，我跟你娘也沾光，你也算是一种积德吧。”
老父亲这话说得带着点硬气，是父亲在自己女儿面前的最后一点尊严，可又带着一点劝说和祈求，那是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儿有愧疚，眼圈红红的。
水仙知道父母也难，可就是不想松口，因为她觉得她心里的痛没人能理解。
这时，李桂芝走到水仙娘身边，推了水仙娘一把，水仙娘顺势直接跪在了水仙面前。
水仙娘没有起来，而是顺了李桂芝的意思，哭着说，“水仙啊，我们以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娘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水仙看到这一幕，一下就破防了，“娘啊！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给我跪下呢，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你是我娘啊！
就算你做了再错的事，你也是我娘啊，娘……水仙心里也一直惦记着您呢，呜……”
水仙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心里有再多的恨和怨，也不能抹杀了父母生养自己的恩情。
水仙这一破防，杨树林和李桂芝对视一眼，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水仙将她娘扶起来坐到院子里的椅子上，虽然水仙没有跟父亲说话，也给父亲搬了一把椅子，父亲也明白了她的孝心，老两口都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这时，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李长生，因为大家都知道，带不带杨金刚赚钱，还得是李长生说得算。
李长生却没有说话，他继续把话语权留给水仙。
水仙看出了李长生的意思，她再次发话说，“看在父母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们曾经对我们的伤害，但是，带不带金刚去赚钱，这事我说了不算，长生同意就同意，长生不同意，谁也不能勉强他。”
水仙最能理解父母逼孩子的那种感受，她不希望她的孩子活成她的样子，她不想勉强自己的孩子做他不愿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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