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打开匣子,看着里面各色不一的印材,宋氏略有些讶异地看向宋瑜,“你怎么突然送她这么多印材?”
“小七这段日子要在家里静养,我不是怕她闷么。”宋瑜嬉皮笑脸地道。
宋氏没好气地瞪了宋瑜一眼,却没说什么,挥挥手让他离开。宋瑜拿着匣子去到齐姜住处的时候,齐姜正在练字。见到宋瑜,齐姜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挥毫。
宋瑜也不在意,他将匣子放到桌子上,端着侍女送上来的茶慢慢品尝。
齐姜写完一篇字,揉了揉手腕,见宋瑜还坐在原处,却是撑着额头打起瞌睡来了。齐姜推了推宋瑜的肩膀,皱眉道:“你专程过来我这打瞌睡?”
宋瑜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了齐姜一眼,朝桌上的匣子努了努嘴,齐姜一脸狐疑地打开了匣子,待看到里面的东西,她绽放出一个惊喜的笑容,“他怎么叫你送这些给我!”不用想她都知道这是沈叙送给她的。
宋瑜揉了揉太阳穴,拿眼看她,“怎么不能是我送的?”
“你的心思全在讨好那些莺莺燕燕上了,哪里顾得上我?”毣洣阁
宋瑜起身,“东西送到了,我该走了。”
齐姜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匣子里的各色印材,见宋瑜要走,忙把匣子盖上,“表兄,带我去见他。”
宋瑜停住脚步,挑眉道:“你真是胆大包天!别忘了你还在禁足,我不会陪你疯闹的。”
齐姜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宋瑜看。
宋瑜双手环胸,“你以为沈叙叫我送东西过来不需要付出代价?”
齐姜没好气地道:“你想要什么?开个口。”她就知道她这表兄要狮子大开口。
“算你上道。”宋瑜笑眯眯地道。
齐姜换了一套男装,扮成小厮跟着宋瑜上了马车,溜出了齐府。“品茗居。”宋瑜对车夫吩咐道。品茗居是一间茶馆,离齐府不算远。
宋瑜领着齐姜上了二楼,来到了一间包厢前,“他就在里面,”见齐姜要推门进去,宋瑜似笑非笑地把手一拦,道:“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我在楼下等,逾时不候。”
齐姜推开宋瑜的手,“知道了,啰嗦。”
齐姜推开了门,映入眼中的一扇山水屏风,绕过屏风,就见到沈叙背靠窗台,冲着她笑。齐姜忽然心跳加速,骤然相见,才察觉思念早已泛滥成灾。
齐姜咬唇不语,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遥遥对望。沈叙忽而失笑,他站直身子,张开了双臂,齐姜这才笑了,一个箭步扑入他的怀中。闻着他熟悉的气息,齐姜幽幽地叹息一声。
“怎么了?”
感受着他胸腔传来的震动,齐姜抬起头,毫不羞涩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她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天晚上,你没被我吓坏吧?”
沈叙被齐姜逗得哈哈大笑,他亲昵地捧着她的脸,“唔,你吓坏我了。你要怎么补偿?”
齐姜拿下沈叙的手,紧紧握住,调皮地道:“我出来见你,你该知足了吧。”
沈叙揽住齐姜的腰,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静静地呼吸着对方的气息,双方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柔情蜜意。沈叙轻啄着齐姜的唇瓣,叹道:“真想把你剥皮拆骨吞到腹中去。”
齐姜举起白皙的手腕,放到沈叙嘴边,笑吟吟地道:“好啊,你来吧。”
沈叙深深地凝视着齐姜,他真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腕放入了口中,轻轻地啃咬,辗转地亲吻。湿濡的吻印在她的手腕上,滚烫的,酥酥/麻麻的,让整个人的心都随着他这番动作而颤抖了。沈叙边啃咬,边观察着齐姜的脸上的表情,齐姜受不了他这深情的目光,捂住了他的眼睛,“不准看。”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沈叙才将袖里的彤管递过去,“喏,这下肯收我的彤管了吧?”
齐姜笑嘻嘻地接过了彤管,这还是上次的那只彤管,上面除了有她的名字外,还有他的名字——即墨叙。
沈叙见齐姜的视线凝在那三个字上,便道:“这是我原本的名字,”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个中曲折,以后再告诉你详情。”
齐姜垂下了眼睑,将眼中的怜惜遮住,想到他曾经遭受的磨难,她心底有一处柔软得发酸,酸得快要冒出了泡泡。他口中所说的“详情”,上辈子他曾告诉过她,如今她记起了所有的事,这事她自然知道。齐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面上露出了笑容,柔声道:“好。”
沈叙又拿出一样东西,挂到齐姜的脖子上。齐姜低头看去,只见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碧玉吊坠,其上刻有双鸟纹。替齐姜戴好吊坠后,沈叙从背后揽住齐姜,吻上了她的脖子,“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戴上了它,你就是我们即墨家的媳妇,这辈子都跑不掉的了。”
齐姜轻轻地抚摸着吊坠。这碧玉吊坠,隔了一辈子,又回到了她手上。
齐姜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我可没什么好东西送你。”
沈叙捏住齐姜的鼻子,“是,你的好东西都送给别人了。”他这是想起了她送世子印章的那件事。
齐姜亲了他脸颊一口,“吧嗒”一声脆响,“我整个人都送给你还不够呀?”
沈叙深情地吻了吻齐姜的鼻尖,“真想立刻娶你过门。”
说到这个现实的问题,齐姜也有些无奈,但是她很快就振作起来,“只要我坚持,我父亲那里肯定没问题。我母亲,她……等她心头上的那股气消了,也就好了。我母亲口硬心软,根本舍不得我难过。只要她肯去了解你,最后一定会接受你的。至于我阿兄,他……”
沈叙捂住齐姜喋喋不休的嘴巴,“行了,你什么都不用管,把一切都交给我。”
齐姜吻了吻沈叙的掌心,笑得眉眼弯弯的,“好。”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沈叙才道:“听说你阿兄的一位好友暂住你们家?”
齐姜这时满心满眼都是沈叙这个人,根本就没听出他话中的试探,“是吗?我不知道。”
“听说他是个篆刻大家,你这么喜欢篆刻,是不会放过向他请教的机会吧?”话一说出口,沈叙就后悔了。他心底在叹气:真是越活越过去了,竟然会像毛头小子一样毛毛躁躁。他虽没有将安冉放在心上,可又怕她中了安冉的圈套,心中实在是纠结万分。
齐姜这下子可听出来不对了,她笑得直打跌,“你又吃醋了……”
沈叙坦然地道:“是,我吃醋了。你可不许太过接近他。”
齐姜笑得快喘不过气来,最后还是她再三保证,沈叙才肯放她离去。
齐姜下楼梯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齐姜虽作小厮打扮,可她容貌清丽,俏脸微红,女子的娇羞之态遮都遮不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女子。
赵尚归和赵尚真可算得上是熟悉齐姜的人了,见到她作小厮的打扮出现在茶馆,心中还在奇怪,待过了一会儿,见到沈叙噙着笑容,慢悠悠地下了楼梯,他们便猜到缘由了。
沈叙在御前求娶不成,其后也没有传出他俩定亲的消息,赵尚归便以为求娶一事只是沈叙一厢情愿,如今在这里先后见到她和他,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她真不是在欲擒故纵,她早已移情别恋了……想着想着,赵尚归忽而轻笑出声,笑意凉薄。
赵尚真欲言又止地看着赵尚归,他恨自己愚蠢多事,又恨齐姜三心两意,他恨恨地啐道:“呸,水性杨花。”
不过一瞬,赵尚归便神色如常地道:“走吧。”
齐姜上了宋瑜的马车,却听到宋瑜凉凉地道:“别说我不提醒你,方才我看到表兄的马车了。”
齐姜眼皮一跳,却又强作镇定,“他又不知道我偷溜出来,”说话间,她敲了敲车壁,催促道:“赶紧走。”
齐姜从后门进了府,回到住处刚换下衣衫,便有侍女过来请她,说是齐致有请。齐姜淡定地应下了,小汾和小桃对视一眼,齐呼好险。
齐姜戳了戳小汾的脑门,“阿兄不可能知道我偷溜出去的,你们可别给我漏了底。”
小汾求饶,“姑奶奶,奴婢胆子小,下次您可别再偷溜出去了。”
话是这么说,对兄长唤她过去一事,齐姜心里也没有底。待去到齐致书房,见到那个端坐一侧的清秀男子时,齐姜顿时震惊不已。
见齐姜呆呆地盯着安冉看,齐致轻咳一声,总算唤回了齐姜的注意力,“这位是我在丰郡结识的好友,我把他当兄弟看待,你亦要将他当兄长来看,不可怠慢。”
安冉笑着开口,“齐兄言重了。”他对着齐姜笑,递给她一个檀木盒子,“听闻你喜欢篆刻,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齐姜接过盒子,道了谢。此刻她心思翻涌,怕自己露出破绽,她硬是逼着自己露出了笑容,“不知这位阿兄如何称呼?”
“我姓安名冉。”
齐姜作惊喜状,“原来您是大名鼎鼎的篆刻大家,久仰大名了。”
说到篆刻,安冉话也多了起来,齐姜面上滴水不漏地应答着,心中早就百转千回。谈了一会话,齐姜拜辞而去。回到房间,齐姜猛地将手中的檀木小盒扔了开去,好像这小盒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齐姜跪坐在地,双眼紧盯着那檀木小盒子。那个红檀小盒是如此的鲜红,就像染了鲜血一样,齐姜的心脏忽然抽痛起来。
沈叙上一辈子身败名裂,祸首便是安冉!
这涉及到沈叙的身世。沈叙原名即墨叙,即墨则钧是他的祖父,他们是齐国王族的宗亲。
即墨则钧的父亲即墨承是周朝太师,辅佐周天子执政。他们这支血脉自即墨承开始,以匡扶王室为己任。近七八十年来,各个诸侯国实力渐增,天子对诸侯国的控制力渐弱。
周王朝风雨飘渺,经即墨承、即墨则钧和沈叙的父亲即墨尉三代人的努力,周王室虽式微,但仍屹立不倒。
中山国国君钱襄王早在四十年前意欲取代周王室,像魏国、晋国这些诸侯大国谁都不肯作出头鸟,钱襄王便联合一些小诸侯国,以期取代周王室。即墨则钧当时力挽狂澜,周王室才得以保留,却被钱襄王记恨在心。待即墨则钧一去世,钱襄王便对即墨家发难。
当时即墨一族的家主是即墨尉,他们一家三代人,除了沈叙,加上家中奴仆,共一百四十六口全被杀害,当中还有沈叙的兄长刚出世没多久的儿子,在整个过程中,齐国和周王室袖手旁观。
当年沈叙侥幸逃过一命,他舍弃了即墨这个姓,改换成他母亲的姓,成为了今天的沈叙。
想起上一辈子沈叙语气平静地跟她说起他目睹家人惨死的事,齐姜便心痛如绞。惨剧发生时,他尚未够十岁,他所经历的磨难她根本不敢去想。
齐姜知道,中山国覆灭,有沈叙的手笔。
安冉,也就是中山国世子钱少冉,他是来复仇的。
上一辈子沈叙被世人指责,说他为了一己私欲虐杀了一个国家的百姓。他从此身败名裂,随后他和她就遭遇了刺杀……
想起上一辈的事,齐姜浑身颤抖。
过了一会儿,齐姜冷静了下来。她走过去,拾起安冉送给她的檀木小盒,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方鸡血石。齐姜拿起鸡血石,静静地看着。
夕阳映入屋中,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低垂的眼帘掩住了她眼眸里的情绪。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嫁杏有期更新,第 56 章 身世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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