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父皇,阿宁自有孕以来身体一直不错,但刚才才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恶心腹痛,连曹院判都说,方才情况甚是危急,有小产的危险。”
小产,弘武帝一顿,赶忙问道,“那现在情况如何?”
曹院判也上前回话道,“陛下稍安,所幸巽王妃自己提前察觉不对,方才老臣已为王妃开药行针,目前情况暂时得以稳定,但后续仍需好好观察,不可掉以轻心。”
弘武帝稍稍松了口气,又皱眉问道,“依你之见,为何会如此?”
曹院判如实道,“老臣看来,巽王妃身体底子不错,胎像一直稳固的情形下,定是忽然受了什么刺激,才会造成方才险象。”
刺激?
弘武帝眉间一紧,心间已经明白了,当即发话道,“给朕封锁宴间,叫内廷监来仔细检查,务必找出真凶。”
君王一声令下,转眼间,宴厅的大门已被紧紧关上。
一时间再无人饮酒,殿中众人解释神色肃敛,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他们眼瞧着内廷监的人行走于宴间,将酒菜,餐具等一一查探。
当然,此时卫婉宁也能猜到,这是谁干的。
除过朱光深,恐怕还没人会如此恨她。
但今夜朱光深与她没有接触,倒是陈贵妃与安王妃王氏与她同坐一个宴厅。
所以她也一直以为,下手的要么是朱光深的正妻王氏,要么就是朱光深的亲娘陈贵妃。
但出乎意料的,经过一番细密查探,却见内廷监总管捧着一条丝帕去到了御前。
而这条丝帕的主人,却是顺王妃。
“启禀陛下,臣等发现顺王妃的丝帕有异样。”
弘武帝哦了一声,立时命令曹院判,“你来看看。”
曹院判上前将那丝帕仔细检查,甚至放在鼻前细嗅了一番,得出与内廷监相同的结论,“陛下,这丝帕上混合了芸薹,蓖麻,红花与麝香的气味,还带着极为细碎的粉末,如若孕妇不小心沾染,极易导致宫缩,直至小产。”
这话一出,弘武帝立时怒道,“传顺王妃!”
此时的顺王妃早已懵了,哆哆嗦嗦的跪到御前,拼命摇头道,“父皇,这不是臣媳做的,臣媳从未在丝帕上放什么东西,臣媳也没想过要害巽王妃啊……”
弘武帝却并不信,冷声道,“这难道不是你的帕子?”
顺王妃点头又摇头,都快急哭了,“这的确是臣媳的帕子,可臣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臣媳真的没做过。”
此事非同小可,此时顺王妃的婆母赵贤妃也赶忙出来帮着说话,“请陛下明鉴,顺王妃同阿琰媳妇又没仇,为什么会使出这样的法子来害她?此事定然是幕后另有黑手,使出毒计来诬陷顺王妃的!”
话音才落,却听一旁有人轻飘飘道,“果真没仇么?臣妾可记得,从前顺王妃最爱找巽王妃的别扭。对了,方才才开宴时,她不是还讽刺巽王妃娇贵吗?”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陈贵妃。
而经她这样一提醒,众人都想了起来方才顺王妃酸卫婉宁的事。
一时间,顺王妃的嫌疑更大了。
情况紧迫,就在这时,顺王妃的侍女佩香忽然想到一事,忙下跪道,“陛下,王妃的帕子曾经掉过。奴婢方才服侍主子更衣时,那帕子曾经掉到了地上,一定是那时被人做了手脚。”
弘武帝哦了一声,却并不太相信,“会是谁做了手脚?”
佩香赶忙回想,只可惜方才匆匆一面,且天还黑着,她实在有些想不起来。
但此时主子危在旦夕,她可不能放弃,她遂回到宴间,将所有参宴的女子们都仔细瞅了一遍,忽然眼睛一亮,急忙回身向弘武帝覆命道,“启禀陛下,当时提醒奴婢帕子掉了的人是安王侧妃。”
“安王侧妃?”
弘武帝眸间一凝,随即望向田云秀所在的方向。
却见田云秀当即扑通一声跪地,“冤枉!请陛下明鉴,妾身今日自打进宫便一直在贵妃娘娘院里,从未见过这个丫鬟,妾身冤枉啊!”
陈贵妃也赶忙开口道,“陛下,田侧妃所言不假,今日深儿早早带了正妃与侧妃在臣妾宫中陪着臣妾说话,田侧妃根本没有离开过重华宫。怎么可能是她?”
这话一出,安王妃王氏心间却微微一顿。
她方才的确与田云秀在婆母陈贵妃的重华宫中。
但田云秀中途以方便的理由出去过……
当然,王氏并不傻,这种时候,她当然要同自家人站在一起,所以并未打算张口。m.bïmïġë.nët
而紧接着,便又听陈贵妃道,“再说,就算果真有人提醒过那丫鬟帕子掉了,那也是好心,怎么能借此将罪名推到别人身上?若果真如此容易被人陷害,要这奴才又有何用?”
她语声刻薄而严厉,佩香吓了一跳,一时不敢再说什么。
赵贤妃眼看形势不妙,急忙再道儿媳妇求情,“陛下,此事一定还有内情,这条帕子被掉包的可能性极大,万不可冤枉好人,而错放了凶手啊。”
“凶手?”
陈贵妃紧跟着道,“贤妃口中的凶手是谁?莫不是还在怀疑田侧妃?俗话说捉贼捉赃,你无凭无据,怎可随意妄言?”
不错,眼下赵贤妃婆媳除过一个小丫鬟的话,堪称无凭无据。
毕竟那丫鬟是顺王妃自己的人,而那条帕子,也实实在在是顺王妃自己的帕子。
赵贤妃一时接不上话,怪只怪她的儿媳实在太蠢,除过拈酸吃醋,就不会干别的!
而偏在此时,那田云秀却又忽然流起了眼泪道,“妾真的没有做过,若贤妃娘娘不信,妾只能以死明志。”
语罢,竟径直往一旁的柱子冲去。
当然,殿中自有眼疾手快的侍卫及时将她拦住,到底没叫她“死”成。
而如此一番,却叫陈贵妃愈发得了理由,也跟着哭道,“贤妃姐姐,虽然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但你不能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我们深儿已经如此,怎么可能再去害人?再说,田侧妃从前跟巽王妃还是好友,她做什么要去害巽王妃?”
好友?
这话一出,偏殿内正休息的卫婉宁心间满是嘲讽。
不过,她始终没发一言,只冷眼看着朱光深一家子演戏。
如朱光深这般歹毒的男人,天底下只怕找不出第二个。
她恨急,但心间也明白,此番终究是顺王妃疏于防范被人利用。
那罪证明摆着,丫鬟的辩解也实在微弱,且经过田云秀与陈贵妃这样一哭一闹,弘武帝会愈发不相信她是无辜。
果然,待陈贵妃哭完,弘武帝终于发话道,“真凭实据就在眼前,还狡辩些什么?顺王妃妇德有亏,废黜王妃之位,回去面壁思过,不得出府。”
语罢还不够解气,又在人群中找了找,看到了五子顺王的身影,便又将其叫到面前斥道,“你治家不严,险些祸及他人,滚回去一同面壁!”
顺王百口莫辩欲哭无泪,只能跪地应是,老老实实退出了殿外。
如此看来,危机算是解除了,田云秀松了口气,但心里依然不太轻松。
那卫婉宁太警惕,她今次没能顺利完成王爷给的任务,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她余光悄悄搜寻,寻到了朱光深的身影。
只见其一脸严肃的立在人群中,并不能看出什么情绪。
但田云秀不远处的安王妃王倚梅,心里却十分不痛快。
明明她才是正妻,但如此重要的事,朱光深竟不叫她知情。
且方才婆母陈贵妃口口声声说安王“已经如此”……
她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已经如此?”
难道娶了自己,对安王来说是件很吃亏的事吗?
因着这场波澜,弘武帝无心再饮酒,寿宴只能匆匆结束。
各府人马都退出宫去,朱永琰不忍叫娇妻走路,硬是将她一路抱回了马车上。
待一路回到王府,又亲自将她抱到榻上,安排人请了大夫,又为她诊了一回脉。
直到确定她暂且无事,他这才敢睡下。
而接下来的几日,卫婉宁谨遵医嘱,一直卧床休养,每天按时喝下安胎药。
如此过了约莫十日,才重新稳固了胎像。
她松了口气,但朱永琰心间依然不轻松。
除过必要的上朝与公务,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夜深人静,夫妻二人上了榻,他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抱歉。
“今次是本王做的不够,还是叫你们母子遇了险。本王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从前是觉得时机未到,但现在很是后悔,那样的人渣,早该早早解决才是。
哪知卫婉宁却摇头道,“王爷不必太过自责,当下的确时机未到。就算那日真能确定是田云秀下的手,他也大可以将罪责推到田云秀身上,自己依然能安然无恙。说到底,还是他平素掩饰太好,陛下对他太过信任了。”
朱永琰叹道,“总有一天,皇祖父会失望的。”
卫婉宁点了点头,又道,“还有陈贵妃,陈贵妃不倒,他便不会轻易倒下。”
陈贵妃是谁?是后宫几十年来最得宠的妃子。
其实若论起出身,陈贵妃根本比不过宫里很多妃嫔,但她就是凭借宠爱一路坐到了贵妃之位。
也正因如此,出身名门的赵贤妃才会如此恨她。
在赵贤妃看来,原本贵妃之位该是自己的。
两人几十年来一直针锋相对,虽说陈贵妃位高,但赵贤妃毕竟有娘家支撑,所以也算势均力敌。
只是可惜赵贤妃的儿媳顺王妃实在太蠢,硬是拖了不少后腿。
当然,这些朱永琰都明白。
不过,卫婉宁的话还未说完。
“但不管他多厉害,我们总不能这样白白吃亏,也不能如此轻易放过他。就算一棍子打不死他,也要先拆掉他的翅膀,折断他的手足才是。”
朱永琰微顿,当即问道,“娘子有什么主意?”
卫婉宁一笑,“臣妾知道一个秘密。”
“秘密?”
朱永琰有些不解。
她遂将唇附在他耳边,与他耳语了一番。
而待她说完,朱永琰登时凝起眉来,问道,“此事是真的?”
卫婉宁淡淡笑了笑,“妾身不会以此事开玩笑。”
她上辈子在后宫十年,总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但知道归知道,她提醒夫君道,“此事不能由我们出手。”
朱永琰缓缓点了点头,“本王明白。”
这样大的事,当然要此时最恨陈贵妃的那位出手,才最名正言顺。
长宁宫。
赵贤妃近来十分生气。
经这一场,出身高门的儿媳妇丢了,无辜的儿子也被连累着关在府里,她白吃了一场哑巴亏,心间不知有多恨!
她甚至毫不避讳,在宫人面前直接咒骂死对头陈贵妃。
“这个歹毒的货色,本宫绝对饶不了她!”
宫人们见惯不怪,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
不过这日,在她再一次问候完陈家八辈祖宗之后,近身宫女舒云却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赵贤妃目光何其敏锐,当即问道,“何事?”
舒云顿了顿,将殿中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出去,才小声禀报道,“奴婢今早听说了一件事……”
余下的话实在太过吓人,她只能凑近主子耳边,低声讲出来。
而果然,待话音落下,就见赵贤妃一下皱起眉来,问道,“这是哪里传出来的?”
舒云小心道,“是从陈贵妃的重华宫中,据说,此事最先是重华宫中的宫女绿荷发现的。”
“绿荷?”
赵贤妃想了想,沉吟道,“那丫头不是去年就死了?”
舒云点了点头,“的确,绿荷去年忽然失足坠井而死,但据说在她死前,曾经将此事告诉了御膳房的同乡厨子,而前日夜里,正是那厨子喝醉了酒,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又分析道,“奴婢甚至觉得,绿荷的死一定就与此事有关。”
赵贤妃冷笑一声,“如果是真的,那自然是杀人灭口了。”
言语之间,她已经计上心来,低声吩咐道,“此事先不要声张,派几个人盯好重华宫,俗话说捉奸捉双,一定要掌握十足的证据才是。”
那贱妇上回不是说她没证据?
呵,今次她便来个人证物证俱全,叫那贱人永远不得翻身!
半月之后,弘武帝来到赵贤妃的长宁宫歇息。
弘武帝如今年事已高,早已不再与嫔妃行颠鸾倒凤之事,偶尔翻一次绿头牌,不过为了安抚后宫人心。
两人说过一会儿话,便睡下了,及至半夜,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嘈乱声。
“有刺客!”
侍卫的声音响起,弘武帝瞬间被惊醒。
而赵贤妃则一下坐了起来,一脸惶恐道,“怎么会有刺客?快护驾!”
御前侍卫很快来到殿门外,向弘武帝禀报道,“启禀陛下,有刺客往后宫方向逃窜。”
重华宫正是陈贵妃所在的宫殿。
“追!”
弘武帝当即发令。
他已经当了几十年的皇帝,自认治下山河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时至今日,仍然有人胆敢入宫行刺。
侍卫们应是,立刻追去。
又过一阵后,忽然见中郎将来禀报,“启禀陛下,重华宫出了些事。”
重华宫出事?
弘武帝一顿,赵贤妃做出担忧的样子,“难道陈贵妃遇刺了?”
中郎将支支吾吾,“陈贵妃并未遇刺,但……但,还请陛下移驾前去查看。”
弘武帝预感到事情不对,便当即披上衣裳,起驾去了重华宫。
而经过方才的嘈乱,各宫众人都已醒来,后宫亮起一片灯火。
御辇一路疾行,终于到了重华宫。
弘武帝踏进殿中,只见侍卫正押着一个宫女,而他的宠妃陈贵妃,正掩面跪在内室中,依稀能看见其衣衫凌乱。
赵贤妃跟随御驾一路行来,未等弘武帝开口,先惊讶道,“这不是陈贵妃身边的宫女莺歌吗?”
侍卫面色微妙,垂头答道,“启禀娘娘,这是莺歌,但卑职等发现,她并非女子。”
赵贤妃故作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侍卫悄悄觑了觑弘武帝的面色,一时不敢说下去。
“说。”
却见弘武帝沉声开口。
侍卫这才敢续道,“他,他是个男儿身。”
什么?
弘武帝眸间一缩。
赵贤妃也故作惊讶道,“这怎么可能?莺歌跟在贵妃娘娘身边都十年了,宫中怎么可能没人发现?难道贵妃娘娘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侍卫艰难道,“臣等方才见重华宫有异响,担心贵妃娘娘安危,便进来查看,只听殿中有男子的声音,破门而入后,正见此人与贵妃正在榻上……”
后面的景象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加之弘武帝已经面色铁青,侍卫没胆再说下去。
当然,也已无需再说下去了。
但这事实在有些诡异,毕竟单看面相,这叫“莺歌”的,的确生了一张女子的脸,且身材也如同女人一样娇小。
弘武帝忽的一下拔出侍卫身上的佩刀,走至那被压着的“莺歌”面前,一下划开了其本就松散的衣裳。
殿中灯火足够明亮,登时只见其上身平坦,而下身……
的确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殿中一片寂静,众人屏息静气,只因君王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忽然之间,只听“噗嗤”一声,伴随着惨叫声响起。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原本在弘武帝手中的长刀,已经没入了那叫“莺歌”的胸前。
一时间鲜血喷涌,甚至溅到了侍卫身上。
殿中腥味弥漫,赵贤妃哎呀了一声,吓的赶紧闭上了眼。
而与此同时,内殿中的陈贵妃终于忍不住,嚎哭了起来。
“陛下,陛下您听我解释……”
她不顾仪容,匍匐爬到了弘武帝身前。
然迎接她的,却是狠狠一记耳光。
这一掌,只打得她唇角渗血,倒在了地上。
而弘武帝没再留一句话,径直出了殿门。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狗血不?
明天周末了,对于作者来说周末就等于加班2333,但愿更新不会迟到,么么啾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朕看皇后多娇美更新,第 33 章 第 33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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