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吴梓芽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将脸沐浴在了那还算不上耀眼的朝阳下,“对不起。”
对不起,我这么久才知道你的存在,才来看你;对不起,我冒用了你的身份,只是为了欺骗另一个我“自己”;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爸爸妈妈,就让他们那样去了;对不起,姐姐,真的对不起……
虽然对不起,但我却只能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做了,她才能在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相信我,她才能将注意力从我身上移走,移到那个无眼鱼的案子上。我知道这样做风险很大,可能会让她越陷越深,让她踏入万劫不复之地,但这个案子总好过……起码它不是超现实的。
而且,这个案子是爸妈和姐姐你留下来的,是我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必须承担起的。我帮着她,我来查清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理由,那这个案子,就……交给她吧。
姐姐,可能……如果我能一直存在于在这个世界里的话,可能你的名字就得被我用上一辈子了……对不起……
娇羞的太阳在挣扎了许久后,终于爬上了地平线,给这集聚着人间悲苦的墓地带来了一片光亮。清晨的阳光照在了吴梓芽那泪痕斑斑的脸上,照亮了她心底的那片阴暗,也带给了她一丝希望。
朝阳下泪光闪闪的吴梓芽,带着苦难、带着希望,展现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却又展现着与众不同的坚强。这样的吴梓芽,是孟祁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吴梓芽,很美、很动人;这样的吴梓芽,好像变得更加真实,离孟祁昆更加近了。
“阿昆,”吴梓芽注意到了悄悄站在身后的人,可她却没能转过身,“你先回车上好不?我等一会儿就过来。”
她这是要把自己支开呢……支开就支开吧,她的确需要些独处的时间。
“嗯,好。”孟祁昆下山了。
吴梓芽忍住了转身的冲动。
“阿昆呢?”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闭嘴,不要说了。
“我和阿昆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看得出来阿昆是真真正正地喜欢你。”那个问题又要来了。
求求你,别问了。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还是说,你对他只是单纯的利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利用他?怎么会?
“所以,你喜欢他吗?”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我是不知道吗?还只是在一直逃避自己的内心?
喜欢,到底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是那种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后的真心相对,还是那种因前所未有而产生的一时兴起?吴梓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人生中要是没了姜岭,姜岭要是离开了她,她会伤心会生气;可人生中要是没了孟祁昆,她却会从难以置信到自我怀疑,直到最后的自暴自弃。
“所以,你喜欢他吗?”依旧是这个出自“自己”之口的提问。
“我也不知道……”依旧是这样的回答。
——————
墓园入口处的停车场里,孟祁昆等急了,急到最后已经急成了担心。老大在这种时间里一个人呆在墓地,还瘸着一条腿,不会出事吧……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车里坐立不安地变换着姿势。可就在他刚打算上去看一眼的时候,吴梓芽就出现了。
吴梓芽的眼眶很红,脸上的妆虽然还在,但泪痕却也保留了下来。比刚才孟祁昆见到的时候更红的眼眶,比刚才更多的泪。
老大她又哭了呢,把自己支开以后,哭了……
她支开自己,是不是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看见她哭……
“走吧,回去吧。”在孟祁昆胡思乱想的时候,吴梓芽爬上了车,“你今天不用上班吧?害得你也一晚没睡。”吴梓芽的鼻音很深,好像是感冒加重了,又好像只是哭狠了的结果。
“没事儿,我今天不用上班。”孟祁昆偷偷地看了一眼。千言万语埋在腹中,却在看见吴梓芽的一刹那,消失了个干净,说出口的,成了再简单不过的一句,“一起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孟祁昆,你这个笨蛋。他在心底骂起了自己。
“嗯,谢谢你。”
“谢我干啥……”
说啊,你倒是说点其他的啊,告诉他,你很担心她,问问她,她还好吗。
“对了,”可说出口却变成了,“你让帮忙弄的吴梓芸的身份证件之类的东西,已经去弄了,她本来就是实际存在过的一个人,手续办起来也不难。只是到时候你过去采集指纹信息的时候,需要稍微动点手脚。不过你放心,这个老爷子会帮你的。”
“嗯,帮我谢谢孟叔。”
“谢啥呢,都是举手之劳。老爷子的命还是你爹救的呢。”
“……”吴梓芽没有接话了。
孟祁昆咬了下嘴唇,再次在心里骂起了自己的笨拙。
这闲聊一下都哪壶不开提哪壶,孟祁昆你今天是脑子被门夹了吧?
本来想告诉吴梓芽的关于姜岭出现过的事情,也在孟祁昆今天这拙劣聊天水平下,惨遭搁浅了。
——————
与此同时,早已回到家一个多小时的另一个“吴梓芽”则靠在沙发上发着呆。父亲吴司的奖章她早已经收好,奖章盒子里的储存卡,她也早已经将里面的内容看完。那个人说的全是真的,无论是她的父母在查案时牺牲,还是她有个姐姐。
姐姐……她真的就是自己的姐姐吗?那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活下来了,却这么多年都不曾在家人面前出现过?她到底经历过些什么?
“吴梓芽”已经在网上搜索过当时的事情,可无论是新闻还是其他的什么,都只是一句话带过,没有任何详细的报道。对于孩子们的自杀,都只是提到是受不良游戏影响;对于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则更是用“未灭的烟头导致废弃大楼失火”等荒唐的理由糊弄过去了。
到头来,她对于当年事情的认知,仍旧只能依赖于父亲留下的储存卡,和那个神秘的“姐姐”的话。
最近接连不断的围绕着自己的诡异事件,一个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被认为已经去世的姐姐的突然出现,这些会只是巧合吗?她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是因为那个“无眼鱼”又开始行动了吗?那“无眼鱼”为什么会盯上自己?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储存卡?
“吴梓芽”在毫无根据地胡乱猜测着,渐渐地,如另一个她所愿的,将另一个她留下的漏洞,也被她自己补全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手机突然响了,“吴梓芽”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等到跳起后一腿撞在茶几上,手机从身上滑了下来她才发现,那只是个平时用来叫自己起床的闹铃。
拍着胸脯喘了口气,“吴梓芽”关闭了闹铃。
窗外的天已经是完全亮了起来,可“吴梓芽”却没有半点去上班的念头。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她打电话给自己请了个病假。
请病假只是个让精神缓缓的借口,可在请完假后,“吴梓芽”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病了一样,口干舌燥,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餐桌旁,随手就将那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倒的水,端了起来,仰头就往嘴里灌。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她的动作顿住了,她的瞳孔放到了最大。
手,她的手不对劲。
透过透明的玻璃杯,她看见自己抓着杯子那一头的四根手指就像沙子堆成的一样,在重力的拖拽下开始往下掉渣,一点点的,从指尖到关节再到指根,四根手指片刻间就消失了,可她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痛,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那四根手指的存在。
“啊!!!!”
哐啷。
一声惊呼,水洒一地,玻璃杯摔碎了。
“吴梓芽”的目光却还是停在自己的手指上,她惊恐地用完好的左手抓住了不受控制的右手手腕,眼睁睁地看着那沙子般的手慢慢变成灰烬,慢慢飘逝在空气之中。
她想惊呼,想逃跑,可身体却被牢牢地定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右手已经消失到手掌心了,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也降到了一种常人不可能达到的地步,她发现自己整个人就像真正的沙雕一样,冰冷、脆弱,风一吹即逝,在重力下挣扎。
可就在她即将眼睛一黑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沙子移动的方向变了,就像是电影在倒带一样,刚刚一寸寸掉落的手掌、指根、指节、指尖,在刹那间,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在最后一粒沙子回到指尖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她愣了很久很久,久到双腿发麻,这才如履薄冰地伸出左手抹向右手,她的左手摸到了,的确是那熟悉的触感,她的右手也感觉到了,来自左手的温热。她心有余悸地动了动右手,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正常。毣洣阁
就好像,刚才的惊悚画面,只是……可笑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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