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不诧异——这楠二爷果然是个怪胎,把来路不明的人往家里带,还能当他没见过世面,不能看清人心,可这个时候居然做出这种事来,况且居然还是由一个女人主导的……
李茂楠信她,可李繁椿并不信。他神情冷漠,眼看着眼前两人吻过,才道:“弟妹,棋二奶奶那样说,那是别有用心,你如今为何也这样说,这可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寒心了……”
李茂楠连忙走过去,背对着杜潇荏:“哥,别怪穗穗嘴直,她也是为我们着想。”
“可……”
李繁椿很小时其实就隐隐约约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出生在李家这样的门第,能够有李冶这样的父亲,有任于斯这样的老师……他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对于花婠的偏心,他不仅没有半句怨言,还依然把李茂楠当做亲弟弟,把这件事藏在自己心里二十余年,连最亲近的郭蔷都不知道……
“大哥!”李茂楠打断他,按住李繁椿的手腕,眼神恳切:“无论你是谁,你永远是我的手足大哥!”
李繁椿心里咯噔一声,他愣了,心想:“难道……他早就知道了么……”
李繁椿愣神的功夫,杜潇荏已经开口了:“这样很好,所有真真假假,我们现在就见一下分晓。来人,拿铜盆打盆水来,烧两枚针来!”
杨穗心里也在打着鼓——李茂楠这么相信她,连带着李繁椿也这么相信她……可是她有什么能力呢……他们不会以为自己有本事在水里、或者在针上做什么手脚罢……
可并没有,水和针都是杜潇荏的心腹端上来的,杜潇荏甚至还亲手拿上了烧得滚烫的绣花针,拿到两兄弟面前,“楠兄弟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如今为了自证清白,可是要忍一忍痛了?”
李茂楠毫不犹豫,右手食指伸进嘴里稍稍吮吸了一下,接过针,毫不犹豫地刺了一针在指腹,刹那间鲜红的血液跟着针眼留了出来,“嘀嗒”一声,一粒血珠滚到了铜盆里。
这回还不等杜潇荏催促,倒是杨穗比较着急,她从灯上取下另一枚针,递到李繁椿身前:“大哥。”
李繁椿接过,走到水盆前的几步路却像是刀山火海一般,迟迟没有抵达。
“大哥,别犹豫了。”杨穗在催他。
李繁椿终于下定决心,走到水盆面前,找着李茂楠的那样,刺破了自己的指腹,他颤抖着,把食指举到水盆之上,挤了一滴血出来。
那滴血颤颤巍巍地,终于落进了水盆里。
杜潇荏早就围在了水盆边上,还有一干看热闹的优点脸的下人们也挤了进去,倒是两位当事人视若无睹,被杨穗和郭蔷一人搂了一个,仿佛少了一两滴血,身体就支撑不住了似的。
李茂楠慢慢走到李繁椿身边,抓住了李繁椿的手腕,李繁椿同样反握住他的手腕,此时两人都屏住了呼吸,把心吊到了嗓子眼。
杨穗也挤了进去,眼看着那三滴血在水中游游移移,几经辗转,终于紧密融合在了一起。
血团聚在一起的时候,众人都暗自吸了一口气,这口气把旁边兄弟俩的心压了回去,李繁椿喜得无可无不可,一把把李茂楠的肩膀摁到自己肩上,狠狠拍了两下:“你永远都是我的手足兄弟!”
杨穗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她忽然觉得有些凄凉:“我穿到这里,不仅没有任何未卜先知的能力,前世跟着老爹走南闯北的见识也没有用武之地,还身无分文,一个家还支离破碎……总之,没有一根金手指……”
她想:“我能为我爱的人做的,也就这贫瘠的一点所谓‘科学’了……”
杜潇荏显然也看愣了,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棋二奶奶,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杜潇荏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顿了顿,依然镇定:“没想到,椿兄弟既然是我们家的血肉,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如今性情大变,要反过来咬我们李家人一口?不为自己人说话,倒为什么杨穗啊杨霞的说话。”
得,这谋财害命的罪名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杨穗头上。
这会子倒是郭蔷先声制人:“棋二奶奶,我当初不过认了霞儿做义子,你都有一番话可说,怎么如今倒把别人当外人了?”
杨穗一语中的:“棋二奶奶,你除了助着小雨大奶奶诬陷椿大爷不是椿大爷的身份,明里暗里说我对你们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外,你还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杨穗本意,是激小鸿开口,她要去弄清楚李棋院子里的大杨树下,究竟埋着什么……
不过小鸿依然一言不发,反而是咋咋呼呼的住儿冲了进来,大声嚷嚷道:“她还陷害过椿大爷,害得椿大爷被贬黎边这么多年,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大家这次看足了热闹,都懒得再回头望了——任于斯和夏龙弟并肩走了进来,后面还有齐二石一家人,最后面一个涕泗横流的男人,被麻绳五花大绑了,正被葡萄庄的一个庄民拖着进来——倘若李茂楠还有这个记性的话,他应该认得出来,这是葡萄庄的那个配官,专门欺软怕硬。
李府里还有些老人,率先认出来了来着何人,他们一致问道:“任先生?”
李繁椿听到这句,身子微微一颤,连忙回头,他没有疑问,只有确认:“任先生!”
满脸的欢喜,李繁椿“扑通”一声跪下,“师父!”
任于斯眼中的欣慰无可言表,可也只是走过去拍了拍李繁椿的肩膀,然后他就到了杜潇荏面前。
杜潇荏略微一笑:“任先生,许多年不见了。”
任于斯可没有那么好说话,还像那两兄弟一样跟杜潇荏讲道理,他直言道:“许多年不见,棋二奶奶难道就忘了当初二老爷的事了?”
李繁椿和李茂楠几乎异口同声:“什么事?”
任于斯不疾不徐,转头看着爱徒,走过去扶起李繁椿,语重心长道:“我诧异,我的徒弟,怎么会暴戾恣睢,他那么勤恳,怎么会被贬?”
任于斯话音陡变,指着地上那人:“黄三是你什么人?”
那人吓得魂都没了:“是、是我叔叔。”
“还有呢?”住儿逼问。
“还有、还有,我都说,当初椿大爷打死了我叔叔,本来……本来人们都说好,省上都督不打算管的,因为我叔叔……强抢民女,本就该死,但是,省上都督受了棋二奶奶的贿赂,违心参了椿大爷一本,椿大爷这才有了这项罪名。”
杜潇荏吓得脸都白了,“胡说八道,这人哪里来的,又是被谁糊弄得满口胡言乱语!”
杨穗心里发笑,心想杜潇荏这次是真的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她拉拉李茂楠的衣角,“这是怎么回事?”
“我那天出城采买,被这狗官发现了,到庄上找麻烦,我就给他指了个好去处——一个风调雨顺,良田万亩的好去处——安乐山。”
杨穗几乎笑出声来,她悄声道:“看起来倒像是,任先生也就只会些恐吓人心的把戏,你们是怎么查出来的?”
李茂楠笑而不语。
然后马上有人解答杨穗的疑问,只听那配官说道:“没有胡说,升上都督去年刚升了江南安宁府总督,如今已经摘掉乌纱帽了……”
哦……杨穗恍然大悟,江南安宁府,李执雪婆家的地盘。
杜潇荏千算万算,没算到都督会升官到江南,没算到都督会把自己当年的事捅出来,没算到李执雪也跟着李茂楠胡闹,不认她这个大娘了么……www.bïmïġë.nët
可她还有一手,她无视地上痛哭流涕的人,眼神越过人群,看到后面一些的齐二石一家,突然发问:“黄夫人,你满意了?看到我如今众叛亲离?你心里一定受用罢?当初你答应过我不把书涵的真实身份捅出去,保全我李家的名声,所以我才背着良心犯下这些错,怎么如今,你自己把宝贝女儿送进来,哭着喊着要嫁给楠兄弟,真实身份被人拆穿,又不是我干的,你为什么找我麻烦?”
黄蝴蝶自从大势已去,就再也没了当初的嚣张跋扈,几乎都待在家里教导齐书涵,慢慢还齐二石的人情,今天到这里来,也只是受齐二石的嘱托……
唉……横行霸道多年,她以为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够像这样颠倒黑白了,没想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杜潇荏不是一块老姜,可她是块最大的姜,把其他姜排挤得死无葬身之地。
“棋二奶奶,你这张好嘴……”连黄蝴蝶也无话可说了。
“棋二奶奶,当初黄夫人把书涵姑娘送进府,这事不假,可……”说话的人声音苍老,是位老人。
大家寻声望去,发现他苍老的面孔坚定地安放在齐二石那一家子人群里——是之前离开荣合堂的老大夫,给李执雪安过胎,给李扶霖开过药,当然了,还给当时齐书涵怀了李茂楠的孩子这一出乌龙里给齐书涵诊过脉……
“可当初书涵姑娘是棋二爷的骨肉的这件事,可是您吩咐人说出来的啊!”
当初杜潇荏不顾李棋的声明,甚至连自己一向被人称赞的明理之道也不要了,一心只想要李茂楠一个乱|伦的罪名,所以威逼利诱,逼迫大夫给齐书涵诊假脉……
唉,诊来诊去,偏偏歪打正着——李棋偷情这件事不仅不胫而走,李茂楠居然还没碰过齐书涵……
黄蝴蝶之所以低调,就是因为不愿意张扬,如今可好,杜潇荏一说,李家所有人,包括才到家的李繁椿都知道自己有个不干净的女儿待字闺中了……她马上岔开话题:“棋二奶奶且打住,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且来说说,棋二爷院子里那棵大杨树罢?”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恩将宠报更新,第 93 章 第 93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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