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身为领军靖王,多年来领军作战御敌以外,自对袍泽弟兄感情深厚,此次军中众多将校因故而亡,是否为敌国之歹计,杀吾朝之将士,弱吾朝之战力,何其狡诈阴毒。”
昌晟皇脸上堆满愤怒,不知是愤恨于敌国之歹毒和狡诈还是其他,凌厉的目光扫视下方垂首不语的群臣,慷慨陈词。
“限五军都督府三月内彻查此事,不得有误!”
“军,乃国之磐石,不可有失,为保境安民长治久安,着兵部会同五军都督府、吏部,尽快拟出缺额明细。”
昌晟皇话音未落便怒气冲冲起身离去,而快步走出承恩宫的昌晟皇,并非如所有人预料那般怒不可遏,神色平静,嘴角微微翘起,似得意、似欣喜、似慰籍,无从解读。
靖王府,朱狄返回王府便吩咐吴老禁止任何人打扰,径自迈步进入书房。
因为朱狄的吩咐,王府拒绝任何访客,王府,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安护卫和吴老倒是落得个清净,可王府外的京城,却因朱狄现身朝会,闹腾的鸡飞狗跳,尤其在昌晟皇责令五军都督府限期侦破,又放话兵部、都督府、吏部择拟空缺军职官员名单。
五军都督府内,因为昌晟皇的限期侦破,那是愁云密布,上到都督、下至军吏,所有人尽皆情绪躁动,他们很清楚,侦破这些案子无疑天方夜谭,何况限期三月侦破,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自最北端白骨州到最南端奢比尸州,近两万里,三个月的时间跑一趟都不够,何况还是逾两千起案件,都督府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人手。
相比五军都督府的惨淡,兵、吏两部那是喜气洋洋充满欢声笑语,尤其是两部负责遴选的官员,变成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下朝不到一个时辰,部衙外已是车水马龙人满为患,那些拜见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就连拐上十七八个弯才搭上关系的拜访者都有。
“吴老、小安子,你们进来吧。”
吴老、安护卫乍然听到书房内传来这沙哑的声音,如释重负更喜出望外,随即推门而入,至此,朱狄独自在书房内已超过十三个时辰,二人焉能不担心。
书房,端坐书案后的朱狄两眼满是血色,神色看似憔悴不堪,却异常精神,而面容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毅和肃穆。
“吴老,劳烦您亲自请中军左都督府钱哲烁钱将军、前军左都督吴帆柏吾将军、左军左都督付腾钊付将军、右军左都督李仕子李将军、后军左都督王晖瑞王将军,于日暮放衙后到府中一叙。”
“小安子,这是靖王印、敕牒,还有本王一封手书,由你前往东渊阁,亲手交予冯建旭冯学士手中。”
吩咐过后,朱狄直接起身前往卧室歇息。
吴老和安护卫四目相对,在对方眼中看到的是同样的眼神:诧异和迷惑,随着瞪得滚圆得眼珠恢复正常,却是什么话都没问出口。
两人默默转身走出书房,各自依照王爷吩咐行事,可不管是吴老还是安护卫,他二人心里都很清楚,王爷定然是在谋划些什么,不然不会独自在书房一呆就是十几个时辰。
可不管是忠心耿耿的安护卫还是这些年鞍前马后随扈左右的吴老,也无法猜透朱狄的心思和深意,但在他二人迈步走出靖王府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回头看了眼王府门上的牌匾:“靖王府”,神色复杂,似不舍、似怀念、似愤恨、似释然。
卧室内的朱狄内,同样神情复杂,既有一抹卸下枷锁般的怅然,又有一丝莫名的忧虑,而更多的是疑惑和担忧。
朱氏,何去何从?前路艰险渺茫!
自靖王朱狄遵昌晟皇旨意闭门谢客至今,诺大得王府何曾主动开门迎客,如今王爷竟主动相邀,还是送来拜帖光明正大邀请,这让五位都督深感意外,送走吴老后,几人神色无比凝重异常。
与此同时,东渊阁大学士冯建旭更是出言感慨:“决议请辞靖王位,山雨欲来风满楼,怕不是要变天啊!”
靖王,神雀王朝朱氏皇族在朝中特有的殊荣,虽为王之爵位,却无封地,协助皇掌控军权,历来为当朝皇之心腹亲信的朱氏族人担任。朱狄,乃德善皇登基之后敕封,朱狄主动向东渊阁交出靖王印、靖王敕牒,便是辞去靖王之位,交出兵权。
“吴老,王爷这是···”
安护卫相比吴老,还是少了些沉稳和城府,在二人忙完朱狄吩咐返回王府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交了也好,哎···”吴老接连摇头,叹息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区区靖王之位,徒增灾祸。再说,军伍之事,又岂是一枚王印那般简单?王爷就算不是靖王,依旧是顶天立地令万人敬仰的存在,井底之蛙不知天外有天、夜郎自大不知人外有人,弄巧成拙作茧自缚!”
吴老有感而发,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毫不掩饰对朱狄的推崇和尊重,而对方才所舍弃的那些东西,充满不屑和轻蔑。
日暮,闭府多年的靖王府再次大开中门,府门前的积雪早已被安护卫清扫一空,在六支甲胄鲜亮军容严整的骑兵肃立两侧后,一切的一切看上去是那般熟悉和自然。
往昔那个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神圣而又庄严的靖王府仿似又回来了,唯有那高大而斑驳不堪的府门,向世人昭示着这座王府的兴衰荣辱。
五军都督府,作为神雀王朝统领八郡一邑、九关,都指和边军等所有兵马的最高军事机构,在以左为尊的神雀王朝中,五位左都督,乃是神雀军伍中权柄最重的五人。
五位都督连同朱狄进入暖房后,吴老和安护卫直接被朱狄支走,不得上前侍奉,因此六人于暖房中究竟商议些什么,除却他六人外无人知晓,可关键内暖房内所发生的一切,不仅安护卫和吴老感兴趣,关注着靖王朱狄、关注着五军都督府的各路人马,更加感兴趣,那是挖空心思不择手段进行打探。bïmïġë.nët
吴老和安护卫是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进行猜测了,全身心投入清理不速之客。
靖王朱狄邀五位左都督过府相叙,视朱狄为拦路虎的昌晟皇岂会不加关注,尤其是在这极其敏感的时刻,消息随着五位都督进入靖王府,便有皇侍司皇室将消息一条条递上。
昌晟皇面前桌案上,呈放着两个物件,一个是东渊阁大学士冯建旭所呈递上来的靖王王印和靖王敕牒,而另一个,则是由皇侍司所呈,暗中查探昨日靖王朱狄能够进入承恩宫朝会的册本。
“舅父,你说吾之皇叔,意欲何为呢?困兽犹斗铤而走险呢,还是韬光养晦善刀而藏呢?”昌晟皇目光在二者间流转,语气中看似蕴含着如同澎湃汹涌火山般的怒意,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可不被贺志同所察的眼神却很是古怪,看不到丝毫怒意。
四郡老卒一事,贺志同不辞辛劳亲赴四郡,长袖善舞说服四大氏族,此前苦心经营,协助昌晟皇暗中联络各郡州军户氏族,秘密行事,将所谓靖王朱狄一系连根拔起。
按说,昌晟皇对贺志同,他的亲娘舅该当是信任有加,如此看来,并非如此啊。而贺志同为昌晟皇鞍前马后立下奇功,贵为皇舅,却无嚣张跋扈之姿,面对昌晟皇的询问,态度恭敬不说,就连礼节也挑不出丝毫毛病。
“禀吾皇,皇位更迭靖王易主实属正常,凡此种种皆为保朱氏皇族荣耀。”
“朱氏皇族之荣耀···”
“百年之后,还有朱氏一族吗?”
贺志同本还在为前一句昌晟皇那怪异的强调而担忧思虑,而紧随其后的这一句,将他震的是头皮发麻,皇之愤怒,为臣者自然需诚惶诚恐,连大气都不敢喘,贺志同在这点上那是个中翘楚,堪称楷模。
昌晟皇却是恍若未见,自顾自拿起书案上那本文册,亲手用火烛引燃,深沉的目光凝视着跃动的火光,自言自语般的沉声说道:“族叔既已将王印和敕牒交出,侄子不便拂逆,顺其心意吧!族叔已为朱氏、为神雀征战杀伐多年,劳苦功高,就劳烦舅舅亲自前往府中拜会,看族叔还有何嘱咐,吾,一概应允。”
朱狄同五大都督于王府相叙、昌晟皇与皇舅贺志同在皇宫夜话,而同一片夜空下的京城各府,同时存在着各种秘议。
譬如:兵部尚书郭大人郭府、大学士徐向召徐府、大学士宋朝来宋府、大学士冯建旭冯府、军户氏族柳氏柳府、都察院右都御史刘飛刘府······
深夜时分,朱狄送别五位都督,随即便在吴老随扈下离开王府。有吴老这位先天武者的存在,不管是皇侍司皇侍还是其他各路人马对很快便失去朱狄的行踪,在这个寻常而又特殊的夜晚,朱狄失踪后究竟拜访何人、何府,除却当事人外,无人知晓。
翌日清晨,正欲迈步进入王府的朱狄突然止步,抬头看向头顶的匾额,轻叹道:“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非远,觉今是而昨非!静待秋至,结累累硕果!”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藏武更新,第86章:朱狄辞位(下)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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