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上官陆吩咐姜愧带这些鞑子到寨墙之上,便是观察克托兰麾下青壮与山岳之间的协作,毕竟弓可是两军交战杀伤力相当惊人的大杀器,加上鞑子那令人惊恐艳羡的射术,克托兰所提供的一千人,上官陆必须将他们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所以才会有这次隐秘测试。
只见,山岳操控吴科士卒是依照飞羽弩机弩箭发射需要来移动吴科,但毕竟软弓不是弩机,进而导致鞑子因时间紧促而难以发挥正常水准,不仅所射羽箭杀伤力不尽如人意,甚至还有两支羽箭差点误伤到操控吴科的山岳士卒。
幸好也只是上官陆安排的测验,一箭之后他们便退了下去,站位物归原主,交由飞羽旗弩机手。
“九丈!”
“飞羽、弩机、嗜血!”
鞑子骑兵开始原地小范围快速移动,一支支骑兵若离弦之箭在骑长带领下不断靠近寨墙,将一个个装满沙石的超大号皮囊子砸在寨墙上,离去之后便大秀骑术,双腿犹如钢钳一般牢牢夹住马腹,左一弯腰右一弯腰将地上那些已经被他们胯下战马踩得面目全非近乎肢解的同时尸体捞到马背上,然后快马向北奔行。
十丈内,相比射程、破甲惊人的硬弓,优于射速、穿刺的软弓,操控便捷射速飞快且射线呈直线的弩机,它的杀伤力无疑才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何况还有百变军械嗜血箭,弩机更是如虎添翼。
鞑子投掷沙袋搭建平台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同样也属于血狼飞羽旗弩机手,因为,这个时间,是他们的狩猎时刻。
至于箭楼,所有硬弓手的目的便是以硬弓的优势射杀鞑子骑射者,旗总窦明峰也无须上官陆再特意下令,在鞑子骑兵进入箭楼硬弓手射程的那一刻便下令射手自由猎杀,当然,为保护血狼四寨中这些宝贝儿,特意传达卫正大人的军令:“未射杀三骑而被鞑子骑射射中者,当日不计军功。”
军功,对绝大多数戍边军卒而言甚至比他们的命还要重要,因为军功,可以脱去他们身上犯卒的身份;因为军功,是边军军职升迁的唯一通道;更因为军功,彰显着身为戍边军卒的荣耀。
所以,箭楼硬弓手杀伤力丝毫不减的同时不再逞一时之勇,战术更灵活也更机警。
“嗖嗖、嗖嗖嗖···”
寨墙前,飞羽弩机短箭虽说达不到铺天盖地却也令人目不暇接,而破空声更是不绝于耳,甚至一度盖过那震耳欲聋令人发聩的马蹄声,身形矫健策马狂奔中的鞑子不断中箭,一股股流淌在泛着油光的毡子甲上的猩红血液随风而散,映衬着面目狰狞的鞑子愈加凶狠狂暴。
随着马蹄上下翻飞,随着血液的流逝,上一秒还面色惨白艰难策马狂奔的鞑子,下一秒一个趔趄直接跌落马下,而在这样一个几里范围内几千鞑子骑兵肆意奔行的场景下,结局可想而知,想落个全尸都有些奢侈。
人多力量大,血狼卫寨北寨墙下,鞑子不仅用装满沙石的超大号皮囊子将寨墙前搭建出一个个用以攀爬寨墙的小型平台,更利用优秀的骑术在战马奔行转身之际的重力,踩垒沙石将值守士卒连夜挖掘的简易拒马沟给填的严严实实。
鞑子开始攀爬寨墙,真正的血战即将来临。
兴奋、激动、咆哮中的鞑子变身成为人形野兽,誓要将他们眼中的血狼绵羊撕得粉碎。
“接敌、应战!血狼死战、血狼死战!”
“血狼死战···”
随着高举刀式五神双刃枪的上官陆一声高呼,寨墙上所有血狼士卒随声高吼,斗志恒生战意盎然,坚定的目光死盯着眼前那一条线,那条会露出鞑子手臂、头颅的线,手中兵器相互击打发出剧烈轰鸣的金击之声,回荡在这片天地,久久不散。
兵戎相见生死相搏,血狼卫寨与鞑子攻守之战,即将再次上演。
“铛、嘭···”
寨墙上,银月弯刀与吴科的重击声很快响起,震耳欲聋令人发聩,而不过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开始,几乎眨眼间,刀柄剧烈碰撞之声的骤然增加,战事初一爆发便已是不死不休的绝杀之势。
付出终有回报,血狼前任卫正宋建平、知卫史朗平以及如今的卫正上官陆、知卫魏鹏、典务程松伟、监事刘兴奎,六位血狼属官历经数年积淀,但最终在上官陆手中得到修葺焕然一新的血狼卫寨,终于不用再承受鞑子马踏之苦。
鞑子、血狼!
一攻、一守!
厮杀,极其惨烈血腥的厮杀!
直接纵马跃上寨墙已是奢望,下马步战的鞑子依旧相当悍勇,通过此前以皮囊子搭建的简易平台,一个个像恶狼捕食般攀爬上寨墙,伴随着怒吼声或是哀嚎声,弯刀的寒芒持续闪现寨墙上。
寨墙上,相比昨日,血狼士卒的表现明显要更从容一些,或许是昨日的胜利给予他们极大的鼓励和信心,也或许是能够得到短暂轮换休息的他们体力能够得以保持,不会再似昨日那般因过度疲乏而力竭,进而导致不断失误,造成非必要的伤亡。
长林枪矛似毒蛇,静如盘石、动如游龙,盘石为蓄力,游龙为噬魂!
飞羽箭矢似飞蝗,刹那芳华却是以血肉为食!
山岳如山牢不可破,山岳如锋锐不可当!
抛开恐惧、失去胆怯的血狼士卒那就是噬狼的雄狮,他们所爆发出战力更是相当惊人,就算面对兵力远雄厚于己方的鞑子,那些彪悍勇武嗜杀的鞑子,依旧杀得难舍难分,更隐隐胜出一线。
总之,血狼寨墙上的局势已不再似昨日那般岌岌可危,防守谈不上固若金汤,却也称得上坚不可摧。
时间在此起彼伏的喊杀惨叫哀嚎声中缓缓流逝,随着血腥味的不断淤积,寨墙下鞑子尸体也开始逐渐堆积起来,愈高、愈宽。
修葺一新的血狼卫寨也在鞑子一波波犀利攻势下显露残破之象,垛口出现断裂参差不齐,寨墙上炼金和木料的原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黑褐色,寨墙上密密麻麻遍插羽箭,远远看起来仿似蜂巢一般。
日落时分,在那鞑子撤退号角声响起时,不管是身为血狼军卫卫正的上官陆,还是鞑子青狼金毡部王爷的萧木遥,二人脸上几乎同时浮现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想必这战事的惨烈程度,远超他二人的预料,特别是萧木遥,朝阳下浩浩汤汤的大军出营,夜幕里稀稀拉拉的骑兵入营,似乎这夜色下营地内熏烤羊肉的气味,也在一日日变淡。
一日之后,又是一日,日复一日无甚变化。
北境之地苍凉广阔,一眼望去,天地连为一线,壮阔雄丽,这本是剔除一切人文,纯粹大自然的美,然则此刻,血狼卫寨以北,尸横遍野,污血横流,沙砾因为血液的侵浸,放眼望去,全是黑褐色,闻到的都是腥臭味。卷刃的弯刀、断裂的短矛、散乱的箭支,还有那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各色禽类,叨食腐肉。
战事本就是一种消耗,军械器具的消耗,还有将卒的消耗,血狼军卫的寨墙防守便是如此,鞑子日日依仗兵力优势持续不断保持五支千人队五千人攻打血狼军寨北门,东、西、南三寨门始终以两支千人队在十里外游曳,尽管血狼依仗军寨,依靠各旗协作,但鏖战多日,依旧伤亡惨重。
战事已整整进行八日,上官陆身上的五羊神铠尽管依旧完好无损,却早已不复当日之神采遍布血污,端坐卫正堂上的上官陆神色看上去有些萎靡,就连说话也是既沙哑又无力:“鹏子,卫寨各旗还有多少人马?姜叔,克托兰那千人伤亡情况如何?”
上官陆如此,魏鹏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上官陆特意为他打造的金滴甲不见丝毫亮光,裹在脸上的白布已成血色,这说话的声音比之上官陆也好不到哪去:“陆哥,三所连同卫寨一切,山岳也就看看超过半旗,长脸还算好点不足一旗,飞羽弓手折损殆尽,弩机手已不足半旗之数,至于百变,也就只有血狼所与卫寨有,血滴和血甲那似是而非名不副实的百变旗完全就是刀盾手和短矛手,早就被抽调到董青旗下,现在也没剩多少,唯有铁蹄还好,四寨加在一起,还有两旗之数。”
随着上官陆目光的转移,依旧如昔的姜愧立即回道:“主子,那一千人早已不是当初的一千人,这些时日克托兰为保证这一千之数不断向其增派青壮,总计折损差不多有两千之众,但都是曾经那四位帐下的青壮,至于他自己帐下的那千余青壮,并未折损。”
尽管上官陆心里早有准备,但当他心里这些具体数目的依旧疼痛的难以忍受,悲痛之色更是久久难以褪去,血狼四寨近五千人马战至千余人,尽管鞑子同样伤亡惨重远超血狼,但这个代价太大了。
至于克托兰,上官陆感激之余心中的警惕始终未曾放松,但却也明白,克托兰帐下青壮的损伤已经隐隐触及他的底线。
上官陆待情绪稍定,心中大概盘算完毕之后,这才再次看向魏鹏问道:“鹏子,卫寨军械器具耗损情况如何?还、还能撑上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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