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时候在皇宫,醒来却已经在安王府了。
她是在婴儿的啊啊声醒过来的。
“娘,弟弟。”睁开眼睛,看到抱着婴儿的香馥,香璎又惊又喜。
抱过弟弟,亲亲他嫩生生的小脸蛋,婴儿咧开小嘴笑。
“弟弟见到我多开心啊。”香璎眉眼弯弯。
“一晚上没见到姐姐,他想你了。”香馥又是高兴,又有些心酸。
“娘,我没事。”香璎靠在母亲肩上撒娇,“爹爹不是专程让人回府报信了么?我和小哥都好好的,一根头发丝儿也没掉。”
“没事就好。”香馥轻抚她的秀发。
“对了,小哥呢?”香璎四处张望。
看不到小哥,香璎紧张了,“小哥不会被陛下扣在宫里了吧?”
“哪能呢?阿旸入赘香家了,是你的人。不经咱们香大小姐允许,谁敢扣下他?”香馥笑道。
香璎小脸发烫,不敢抬头看人,低头逗弟弟,“阿晓有没有想姐姐?有没有,有没有?”
李晓兴奋的挥着小胳膊,蹬着小短腿,咯咯笑。
香馥忍笑,“雍城长公主把你俩送回来的。长公主说,她进到厢房,你躺在床榻上,阿旸靠在床头,都睡得特别香。不过呢,长公主要给阿旸盖被子,阿旸便惊醒了,不像你,从宫里的床上被抬到轿子上,晃悠了小半个进辰才到王府,又被抬到你自己的床上。这么折腾,你一点没受干扰,睡得跟小猪似的。”
“小猪就小猪。小猪能吃能睡,无忧无虑,心宽体胖,蛮好。”香璎往自己脸上贴金。
“阿旸没被扣在宫里。”香馥告诉女儿,“他和你爹同骑一匹马回来的。都累坏了,睡到这会儿还没起。”
香璎嘴角上扬,“回来了就好。”
“我们的小王妃醒了么?”英氏和安王妃一起来了。
香璎小脸绯红,向弟弟告状,“弟弟你听,祖母和王妃祖母,两位老人家净会调侃笑话小辈,不慈爱。”
“祖母怎么不慈爱了。”英氏在床沿坐下,“祖母昨天差点没被你俩给吓死。”
“璎儿,你欠王妃祖母半条命。”安王妃来讨债,“昨天王妃祖母被吓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
“祖母和王妃祖母很慈爱。”香璎立即改口。
英氏和安王妃打量香璎半天,眼中泪花闪烁,“什么天杀的瑞王定王,咱家没招他没惹他,却来害璎儿和阿旸。”
“被抓了,统统被抓了。”香馥和香璎柔声安慰。
香璎展示自己的小手、胳膊,“祖母,王妃祖母,瞧瞧我,白白嫩嫩的,一点伤也没有。我吧,就是太聪明了,和那些瑞王旧部谈笑风生,把他们都给震住了。没办法,谁让我博学多才、通古博今、才华横溢呢?”
“聪明孩子。”英氏和安王妃感叹。
外面隐隐有哭泣声。
香璎奇怪,“谁在外面哭么?”
阿荷捧参汤进来,“郡主,是知夏姐姐和知秋姐姐,跪在外面不肯起来。”
香璎忙道:“让她俩进来。”
阿荷巴不得这一声,响亮答应,跑出去叫人了。
知夏和知秋两个人泪流满面的进来请罪,香璎吓了一跳,“这才一晚上没见,你俩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知夏、知秋都是十八岁的大姑娘,正是青春娇艳的时候,两人却脸色黄瘦,眼圈红肿,虚弱无力,憔悴不堪。
“我俩没脸见姑娘了……”知夏和知秋很是自责。
香璎披衣下床,亲手把两人扶起来,“知夏,知秋,你俩没错。是我吩咐你俩守在外面的,你俩并没有失职之处。”
“如果我俩跟着郡主进去便好了……”知夏和知秋还在哭。
“你俩跟着我进去,不过是让瑞王旧部多抓两个人罢了。”香璎说了当时的情况,“我进到雅间,早有几个会武功的男子在等着了。你俩跟着进去,我不过是多了个牵挂,办起事更加缚手缚脚。还有,我爹爹去救人的时候,还得多救两个,多麻烦呀。”
知夏和知秋泪花闪动,感激涕零。
若放到别的人家,香璎被掳,跟着的人没错也是有错,打不死也要重罚。香璎却反过来安慰她俩,心地太善良了。
香璎善解人意,“知夏,知秋,你俩要是过意不去,以后便尽心尽力服侍我好了。还有,向我爹爹报信,立了功劳的有个小娃娃,名叫小豆包。他只有几个哥哥,没有母亲、姐姐照顾,难免衣食不周。你俩若有空闲,替我多照看小豆包,就算将功补过了。”
“一定一定。我俩会把小豆包当亲弟弟来照看的。”知夏、知秋齐声道。
这天晚上安王府又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用晚膳,人到齐了。
安王、安王妃、英氏、香馥等人,想想昨天晚上,看看今天晚上,都是庆幸。
幸好幸好,两个孩子有惊无险。
“阿旸,你居然是陛下亲生的。”安王拍拍李旸,“祖父做梦也没想到。”
广宁王笑,“我才是没想到呢,我就养大了一个阿旸,最后发现他是个皇子。这下子好了,陛下有厚赐,我多年的花费都回本了,还有的赚。”
李旸生气,“听听你说的话,拿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小猪,养大了养肥了,你可以牵出去卖了。”
“两个小猪。”香馥抿嘴笑,“璎儿一个,阿旸一个。璎儿呢,是睡得太沉了,像小猪一样。阿旸呢,养大了养肥了,要牵出去卖掉的小猪。”
“阿馥你这什么话。”安王妃笑着和她不依,“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世上哪有这般美丽可爱的小猪?哪有这般俊美无俦的小猪?”
“对啊,有这么好看的小猪么?”安王、广宁王等人都抱不平。
李旸却是瞳眸含笑,“小猪就小猪。小猪知足常乐,怡然自得,从容自若,蛮好。”
香馥笑弯了腰。
她一边笑一边把方才香璎的话说了,安王、安王妃等人大乐,“这两个孩子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又没商量,答复如此相似。”
香璎和小哥脸色鲜艳,像三月里盛开的桃花。
两人心慌慌的,饭都吃不好,香璎不知怎地掉了勺子,李旸筷子拿不稳,掉地上了。
“阿旸,用不用我喂你吃饭?”广宁王很体贴。
李旸故作镇静,“好啊。”
广宁王夹了一个鹌鹑蛋,“来来来,张嘴张嘴,爹爹喂你吃饭。这一个鹌鹑蛋可贵了,回头我得向陛下收钱,十两银子一个……”
李旸打了广宁王的手一下,鹌鹑蛋滑落碗中,广宁王吓了一跳,众人哄堂大笑。
“该,叫你欺负孩子。”安王和安王妃笑道。
“他老想把我卖了。”李旸告状。
“阿旸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咱不卖孩子,说啥也不卖。”安王、安王妃、英氏异口同声。
广宁王慢悠悠的,“爹,娘,岳母,阿旸又不是你们的,你们发什么话?阿旸当着陛下的面可是说了,他已经入赘香家了,所以他何去何从,只有璎儿说了算。”
“哦,我们自作多情了。”几位老人家很有自知之明的哦了一声,神色狡黠。
李旸和香璎脸又开始发烧,两人低头喝汤,不敢再抬头了。
晚膳之后,一家人都去了青园。
青园是安王府靠近后花园的一处宅院,不大,但景色不错。
金哥和小豆包等兄弟五人,暂时住在这里。
李旸和香璎是特地来向他们道谢的。
小豆包见这么多大人物来看望他,还向他道谢,夸他是个聪明机灵的好娃娃,兴奋得身子发抖,“恩人,你已经谢过我了,这是第二回。”
“你的功劳太大了嘛。”李旸和香璎诚恳的道。
小豆包这兄弟几个,确实是帮大忙了。
安王问了这兄弟几人的情况,这才知道他们都是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因为投缘,结成了异姓兄弟,互相扶持着勉强活到了今天。他们没爹没娘,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连名字都是自己起的。前面的四个盼着有金银铜铁,所以分别叫金哥、银哥、铜哥、铁哥,最小的这个,生平最大的愿意是天天有豆包吃,所以就叫小豆包。
“本王管你吃一辈子的豆包。”安王承许。
“我会干活儿,会跑腿。”小豆包忙表示。
他舍不得不吃豆包,可他也不能吃白饭,会干活儿还人情的。
“你这么小,干什么活。”广宁王微笑,“以后你还是上学读书吧。小豆包,你立了功,官府会有奖励,说不定皇帝陛下也有奖赏。你安身立命的钱,读书上学的钱,都会有的。”
小豆包张大嘴巴,合不上了。
乖乖,他是走了什么大运,都能上学读书了?
“小豆包真能上学?”金哥等人也是不敢相信,“我们是乞丐,下九流,就算有钱也上不了啊。”
“我想上学。”小豆包一脸向往,“我读了书,会写字了,我就包个茶馆说书,街坊邻居来听我说书,不要钱!”
“好,志向远大。”香璎为他叫好。
“你书说得好,茶馆里坐满人,外面挤满人,你说得眉飞色舞,大家伙听得津津有味。”李旸替他描述愿景。
小豆包乐得发晕。
“小豆包在茶馆说书,那我当跑堂的。”铜哥给自己找着活儿了。
“我去外头揽客。”铁哥毛遂自荐。
“我管端茶递水。”银哥态度积极。
“我去灶上烧火。”金哥笑道。
这哥几个想着以后的好日子,嘿嘿憨笑,兴奋莫名。
金哥、小豆包等人在安王府是这么说的,第二天被宣进宫见了皇帝,还是这么说的。
皇帝赏赐了这兄弟五人良民的身份,和一个茶馆。
茶馆是前后两栋楼连在一起的,前楼做茶馆,后楼可以住人。
鹰扬卫奖了一千两银子,这对于兄弟五人来说是笔巨款,足够他们把茶馆开起来,也足够小豆包上学了。
“恩人,我不要饭了,我要去上学了。”小豆包特来向李旸报喜。
“好好学,有朝一日,听你说书。”李旸鼓励。
“那必须的。”小豆包挺起胸,“我要做全京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绝不能给恩人丢脸!”
小豆包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茶馆,几个哥哥照顾他,还多了知夏、知秋两个姐姐,衣服都是姐姐亲手做的,合身又好看。
小豆包的茶馆,起名沐恩茶馆。
因为这茶馆后台太硬,自开业的那天起,从来没有地痞流氓来捣乱,格外太平。
小豆包上了学,认了字,编了故事,便会去讲给李旸听,常能逗得李旸开怀一笑。
这是后话了。
定王,无疾而终。
因为尚未及冠,皇帝并没有为定王操办丧事,只将他和他的母妃一起葬在了一个偏僻的陵园。
皇帝也没有对外公布定王的身世。
这在香璎的意料之中。
皇帝丢不起这个脸,没有办法向他的臣民承认:他的儿子让人掉了包,他养瑞王遗腹子,养了十七年。
被抓获的瑞王旧部,被鹰扬卫严刑拷打,逼问同党的下落。有人受刑不过,招出一些同党,鹰扬卫陆陆续续又抓了十几个人。
这些被抓的人,大多死于狱中,少数幸存的被发配到塞外。
塞外苦寒之地,生存不易,能在那里活下来就算不错了。想逃跑,没有可能。
定王不幸早夭,服侍他的宫女、内侍等,“自愿”殉葬。
这些宫女内侍,有些可能也是瑞王旧部,或和瑞王有些关联,但清白无辜的,当然也有。
不过,无论他们是什么背景什么来历,都“自愿”殉了定王。
到这里,瑞王旧部已经被打击得七零八落,再也成不了气侯了。
香璎暗暗心惊。
前世风风光光活到最后、登上大宝的定王,这一世无声无息的就死了。
宫廷斗争一旦失败,下场凄惨无比。
小哥并没有野心,也没有和太子、楚王、吴王、宋王、黎王等人相争的心,但他身为皇子,总有一天会卷入到这样的争斗中去。等待小哥的,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杭千虑、杭千娇兄妹二人来看望香璎。
杭千娇消瘦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活泼可爱了,“璎璎,如果不是你太信任我,不会毫不防备,跟那些人走的。”
“娇娇,你这是什么话。”香璎亲呢握了杭千娇的手,“坏人要打我和小哥的主意,和你有什么相干?他们打着你的旗号来骗我,只能说明咱俩感情好,世人皆知。”
杭千娇笑得勉强,“璎璎,你一点没变,还和从前一样,总是替我着想。”
杭千娇笑容很苦,这不像她,真的不像她。
香璎求救的看向杭千虑,“娇娇这是怎么了?”
杭千虑情绪也是低沉,“你知道的,妹妹她和定王……”
“没有公布啊。”香璎忙道:“只是陛下应了,并没有对外宣扬,礼部更是毫无动静,没有名份。”毣洣阁
杭千娇和定王没有名份,那定王死了也好,是瑞王遗腹子也好,和杭千娇有何相干?
杭千虑苦笑,“我爹和我娘……唉,他们也是一片好心,以为陛下点头了,定王也欣然应允,这桩婚事便是板上钉钉了,所以没少向外宣扬。而且这事皇贵妃也是知道的,皇贵妃前日跟贵妃娘娘说,定王早夭,妹妹和定王有婚约,以后怕是不好办。守也不好,不守也不好。”
香璎火气蹭蹭蹭往上蹿,“什么叫守也不好,不守也不好?没媒没聘没名份,傻子才守呢。”
“娇娇,你和定王什么也没有,知道吧?”香璎唯恐杭千娇年纪小,心志不坚定,受皇贵妃这种鬼话的影响,“日后若有人当着你的面胡说八道,你只推说父母之命,千万不要接话,懂么?”
杭千娇无精打采,“皇贵妃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她举了季札挂剑的例子。”
杭千虑默默点头,告诉香璎,确实如此。
香璎又惊又怒。
季札挂剑,是说春秋时吴王的儿子季札出使某国,路过徐君的领地,徐君很喜欢季札的宝剑,但没好意思说出来。季札看出来了徐君的心思,心里也答应了,但他是外交大臣,任务没有完成,不能没有宝剑,所以当时没有任何表示。季札再次路过徐君的领地,徐君已经去世,季札拜祭后,把宝剑挂于徐君坟前树上。因为徐君虽然已经死了,但季札已经心许,那么,便不会因为徐君的病逝而失信。
皇贵妃搬出季札挂剑这个典故,是想逼杭千娇死么?定王不仅人没了,而且定王没的蹊跷,杭千娇死守和定王的婚约,除了触怒皇帝,还有什么用?
“娇娇,你必须不能听皇贵妃的话。”香璎神色郑重,“你以后提也不要提定王,一个字也不要提。”
“千虑你也是,人前人后,永远不要提起定王。”香璎交代。
“到底怎么了?”杭氏兄妹见香璎这样,心中惴惴。
香璎和杭氏兄妹交情非同一般,但皇帝不愿公开定王的身世,她也不便讲得太明白,“因为定王死的有点奇怪,而且定王身边的内侍宫女全部自愿殉葬了,那更是不同寻常。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宫庭秘辛,你俩最好什么也不知道,一丝一毫也不知道。总之,你俩绝对不要提定王,若有没眼色的人提了,你们绝不接话,顾左右而言他。”
“好。”杭氏兄妹知道香璎是为他们好,“我俩不说。回宫之后,还要提醒姑母,也绝口不提。”
外面响起悦耳的鸟叫声。
杭千娇好奇,“这是什么鸟的叫声?真好听。”
香璎不好意思的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娇娇你在你自己心中,千万不要把皇贵妃的话当回事。季札心许了徐君,但你从来没有心许定王,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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