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竹是有严厉命令保镖守着江枕流,但她还是低估了她儿子的疯劲。
凌晨三点出头,江家除了几个保镖醒着,其他人都处于熟睡状态,谁也没想到,江枕流居然直接翻窗从别墅三楼跳了下去。
也多亏楼下浓密茂盛的草坪给了缓冲,让江枕流不至于摔得一瘸一拐。
病房的门没有从里面反锁。
江枕流一推开门,阮舟单薄消瘦的身形就落入了他的眼中。
床头灯的光只笼罩了病床周围,门口是暗的,偏偏走廊又是亮的,让站在明暗交接处的江枕流眉眼似蒙上了一层淡淡阴影,那双漆黑蕴着墨一般的眸子,足以令人窒息其中的爱意不减分毫。毣洣阁
被他用那般沉重的目光紧盯不放,阮舟瑟缩了一下,他很想将自己蜷缩起来,避开江枕流的视线。
指尖轻轻用力捏紧了病服衣角,垂落下的睫毛微颤。
整个人处在一种极为不安和惊惶的状态之中。
在微亮的光线下,阮舟的一举一动皆被江枕流看在眼里,仿佛有阵阵凉意袭来,像张细密大网一般将他团团困住,心脏没缘由的发疼,痛到他几乎要呼吸不了。
可偏偏阿舟变成这样,又是他一手造成的。
……真糟糕啊。
江枕流缓慢走近病床,他每逼近一步,阮舟那好似能外溢出来的仓皇感便加重了一分。
一直到江枕流停在床边,和他之间的距离近到只需微微伸手,就能触碰到他,阮舟浑身开始细微的发颤,惊惧和绝望弥漫开来,填满病房的每个角落。
一滴,两滴,三滴……
久违的泪水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又咸又苦的眼泪顺着阮舟唇角渗进去,像灌进了整整一片汪洋,呼吸沦为奢求。
每滴泪好像有千斤重,狠狠砸在了江枕流的心脏上,碎得稀巴烂。
他在床边跪了下来,努力扯动嘴角,终于扬起一个很淡的笑容,却苦涩又难看。
在阮舟的抗拒挣扎中,江枕流忽然将一把刀的刀柄温柔地放进了他的手中,接着他张开手掌,轻轻覆盖住阮舟手背,传递过来的温度是暖热的,却激起阮舟一阵冷颤。
江枕流温柔地凝视着他,可眸光下却隐隐藏着理智几近全无的疯狂,声音嘶哑磨耳,犹如含着无数碎石砂砾:“阿舟,让我再赌一次吧。”
赌输了,你就彻底自由了。
话落,他在阮舟睁大眸子、满含惊恐的目光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缓慢地将刀尖对准了自己心脏,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缓缓刺入胸膛。
鲜血在浅色衣料中氤氲漾开。
“我写了两封遗书,一封向其他人证明,我是自愿赴死。”江枕流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从阮舟身上离开,缠绵痴黏,嘴角噙着笑,“一封给阿舟,上面有许多我想说给你听的话,阿舟一定要看啊。”
血越来越多,好似能在地面淌出一条浅浅小河。
江枕流用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捧着阮舟的脸,在额头、在眼睛、在唇瓣,轻轻落下藏满爱意和疯狂的吻。
“阿舟,我爱你,很爱你。”
可是被我这么爱着,你很痛苦吧。
江枕流慢慢闭上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惊醒了是真的完全呆滞住了的阮舟,他带着满手鲜血,手忙脚乱地爬到床头,颤抖着按响了呼叫器。
阮舟说话声音都带上了颤音:[统哥,这种疯子真的,能被称为……男主吗?]
[我已经把情况上报给主脑了。]
123的声音听上去至少是冷静的。
看着宛若杀人现场一般的病房,123在回答完阮舟的问题后,就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
男主这都彻底‘病’入膏肓了,天道眼瞎就算了,毕竟刚成年,体谅一下,然而主脑也没派人来查探一下,难道这个世界是自带屏蔽器的吗?
听到呼叫器响的护士和医生来得很快。
一到门口,几个人便被病房内的场景给吓得不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年纪偏大的医生,他一边指挥护士去推担架车过来,一边快步走到江枕流身旁,试探完呼吸,然后才小心地查看起他的伤势。
刀类的品种太多,要分辨刀刃长度并不容易。
但见过许多刀伤的医生能凭借经验看出这一刀捅的有点深了,而且位置似乎……
不太妙啊。
瘫坐在床上呆呆地盯着自己染血双手的病人,医生已经没心思理会了,这到底是一桩杀人案还是什么,他也无心去猜想,只有救死扶伤才是他该做的。
江枕流被护士抬上担架车,急匆匆地推进了急救手术室。
浓重的血腥味在病房逐渐蔓延。
置身其中的阮舟甚至感觉自己眼前都是一片血红,血腥味开始朝他的鼻腔聚集,令他胃里翻江倒海,好像有未能消化的食物残渣在顺着他的食道上涌,汹烈地奔向喉腔。
阮舟猛地俯下身,趴在床边干吐不止。
有脚步声传来。
随之飘入他耳内的是关切地询问声:“先生,您还好吗?旁边有空闲病房,我带您过去休息一会吧?”
阮舟一声不吭的推开她,赤着脚就这么跑了出去。
身后是护士着急的呼喊声:“先生!先生!”
凌晨医院值班的护士和医生本就不算太多,突然接到一起受了严重刀伤的患者,大家都在着急忙慌地向急救室赶,哪怕有那么一两个护士注意到了阮舟,可看他身上无伤,又怎么喊也没反应,仿佛听不见似的。
哪位病人的情况更为紧急一目了然。
医院到处有监控,每层楼也都有值班护士,总归会有人拦下这位病人的。
然而偏偏就没有一个护士注意到阮舟,守在门口的保安又毫无防备,于是竟然就这么让穿着病服、赤着足的阮舟跑出了医院。
三点的医院门口仍旧有不少人。
看见穿着病服,衣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是鲜血的阮舟,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由好奇转为惊疑不定,都在猜他是自己受了伤还是伤到了人,有人报警的手抬了几次又放下,生怕是自己误会。
毕竟阮舟看上去真的不像能伤人的那类人。
血色惨淡的脸,清瘦苍白到像鬼一样,可是却过分惊人的漂亮,眉间又浮着旁人说话稍大声便能压垮他的脆弱迷惘,谁见了都会惹来心间一颤,或重或轻。
他跑动时,带起的风吹动病服,飘飘荡荡,有极为明显的空落感,愈发叫人无法往他能伤人的方向去猜度。
脚下已经有些出血,在路面留下深浅不一的血印。
已经没人打算报警了,但顶着这副模样到处乱跑,万一出点什么事……
他还这么年轻,也许高中都未毕业,不管哪行,抱着这种想法的一些人刚跑两步,就被天空骤然闪过的一道似能挑破天幕的巨光刺了下眼睛。
紧随其后的雷声在黑压压地云层中间轰鸣着,惊心动魄,震耳欲聋。
又大又急的雨点也铺天盖地压了下来,像无数条鞭子打在人身上,仿佛带着来自老天爷的怒火一般。
几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弄得有些犹豫,冒这么大雨去追一个陌生人,大家又不是活菩萨,何况要是他们追着追着,这个孩子真出事了,他家里人来找麻烦怎么办?
考虑得越多,便越犹豫。
一直到阮舟的身影消失在他们视线范围之内,这件风险未知的事还是无人敢去做。
北城有条江,离这家医院不远。
阮舟跑进有一部分是非露天的大桥上时,整个人由于脱力,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湿漉漉的黑发向下不断滴着水,病白的脸上也全是水渍,病服更是湿到完全黏在皮肤上。
轰隆隆的雷声还未停歇。
阮舟抹了抹脸上的水,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统哥,闪电打雷加暴雨,不会又是天道在警告我们吧?]
123:[严谨点,这次祂只针对你。]
阮舟感到了迷茫:[可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捅了男主一刀。]
[?那不是江枕流抓着我的手自己捅的吗?!]
[在恨不得你马上去死的天道眼里,四舍五入就等于你捅的。]
123看了眼黑压压翻涌着的云层,天道这么判定或许算钻了空子,但无论如何,为时已晚。
[准备离开这个世界吧,再待下去,我们会被天道强制驱逐的,到时候你灵魂受伤,找祂理论,很可能得到一句‘是我不小心’。]
[这么过分?]
[因为你是外来者,如果你是真的林舟,主动或意外死亡,祂都会保护你的灵魂,让你安稳转世投胎。]
还挺有道理,阮舟这么想着,干脆利落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伸一个懒腰,语气似乎很轻快:[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离开吧。]
他过分轻快地声音引来了123的惊诧:[你舍得男主?对他就没有一点动心?]
做任务不能带感情,但你面对的不是游戏人物,每个人给予你的感情又都那般真实。
123见过很多人在即将离开某一世界时,会犹豫会不舍,甚至会问系统,能不能在那个世界待到老死,更有甚者,想永远留下。
即便事后有悔意,但那一刻想留下的感情是强烈且真实的。
可阮舟太轻松随意,如同玩了一场游戏,无人值得他有所留恋。
阮舟耸耸肩:[我动心的话,统哥你会允许我留下来吗?]
[天道不会允许。]
123并没有说它会不会。
[爱一个人很累的。]阮舟抬头望着大桥外倾盆而下的暴雨,清亮的眸子好像藏着很多纷乱难辨的情绪,片刻过后,他翘起嘴角嘻嘻一笑,[爱身体的话,只会腻,是不会累的呢~]
123对他的话给了一个极其简短的评价:[渣。]
阮舟笑了笑,没做回答,只轻轻地哼念着:“无人拭我相思泪呀,无人解我心头梦……”
声音虚渺,像轻纱薄雾,风一吹,便没了踪迹。
他站上了大桥的栏杆。
密如瀑布的雨点砸在江面,激起圈圈巨大涟漪,江水像滚沸一般,雄浑壮阔。
阮舟小声呢喃:“这么美的江河,希望不会被我的尸体污染。”
他从大桥上一跃而下,像只折翼的白蝶。
123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万分冰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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