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我爱你，很爱很爱，胜过生命。”
“阿舟，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感到不安，但是我爱你这件事，你永远可以一遍又一遍向我确认。”
“阿舟，你愿意接受我的爱，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不会觉得烦。阿舟，我爱你这三个字，哪怕我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会觉得烦，永远不会。”
……
“抱歉阿舟，我好像不爱你了。”
梦境戛然而止。
阮舟平静地睁开了眼睛，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身。
阮舟微微垂下眸。
此刻缭绕在他周身的气息沉郁而低闷。
他甚至连灵魂都在向外透着一股恹恹疲倦的味道，全然没有之前那种明亮灿烂的夺目色彩。
123一直在留意他的睡眠状态。
昨晚到现在。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休息，这期间，阮舟眉头始终是皱着的。
就算123给他用了好几次安眠道具。
阮舟的眉头还是不曾松开过。
123也尝试过叫醒他，但是没有反应——阮舟看上去就像是陷进了一场痛苦却又无法醒来的噩梦里。
看着阮舟静静地坐在床上。
神色平静。
低眸不知在想什么。
123不太肯定的猜测道：[你是在想谢危吗？]
听完它的询问，阮舟没忍住笑了一下，但他这个笑没有流露任何情绪，仅仅只是单纯的表情变化。
[统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想谢危？]
不可否认的是。
即使脱离“何舟”这个壳子代入他自己，满脸焦急与恐慌的谢危毫不犹豫跑向他、为他挡下那枚子弹的画面，也依然足够令他心颤。
愿意付出性命的爱吗？
可偏偏有个人用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告诉了他：爱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只在爱时有效。
爱情。
不过是一种荒唐可笑又虚无缥缈的东西。
123被他的反问弄得愣了几秒：[那你刚才……]
它难得这么欲言又止，毕竟阮舟刚刚的状态太罕见，它需要考虑自己会不会说错话，从而戳到对方伤心处。
阮舟下床，来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外面天光大亮，明媚温暖的阳光只在顷刻间就落满整间卧室。
阮舟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
身上气息却淡淡的。
有些冰凉。
他轻轻抬眸望着窗外，方才少见露出的真实情绪又在此刻悉数收起压回心底深处，层层禁锢，不泄分毫。
[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噩梦罢了。]
有时候阮舟真的很想亲自动手将他脑中的那些记忆一点点剔除干净。
没有那些记忆。
他也就不会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梦。
明明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阮舟眉眼一片淡薄，关于怎么处理记忆，123应该有办法吧，毕竟每进入一个新的世界，他在上个世界的所有记忆就会被封存。
123也说过，记忆可以清除。
[统哥。]
123：[嗯？]
——阿舟，如果有一天你忘记我了，我一定会死掉的，连灵魂都会死掉的。
——你又在说什么疯话？……你那什么表情，你不会是要哭吧？……好了好了，收起你的眼泪，我不会忘记你的。
阮舟沉默了很久。
[没事。]他声音很轻，情绪像云一样捉摸不定，[我就叫叫你而已。]
123追问：[真的没事吗？]
阮舟瞬间就给自己套上了壳子。
他眨眼，对123做着可爱的wink：[真的没事啦。]
123：……啧。
信你有鬼。
*
阮舟洗漱完毕整理好自己以后，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走廊等着的温愈，看上去像是已经等了一阵子。
阮舟脸上露出淡淡惊讶神色，“温哥，你在门口等了很久吗？”
温愈正在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的气色与状态比昨晚看上去要好上许多之后，牵挂一晚上的心终于安稳放下。
“没有，我刚到。”看到阮舟眉眼流露出一丝不信任，温愈笑了笑，“难不成小舟认为我是个会傻傻在你家门口等几个小时的人吗？”
这话令阮舟顿时松了口气。
如果温愈在他家门口等他几个小时，那不仅很古怪，还会让他很有负担。
显然。
还没告白的温愈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阮舟并不知道，温愈撒了谎。
他十点左右就出现在了阮舟家门口，轻轻敲了两次门没等到回应后就安静地在走廊等着了。
毕竟阮舟的卧室和这扇门之间还隔着客厅，敲门恐怕要很大声，阮舟才能听见，那样反而会吵到对方休息。
温星嘉则在车上等着。
小孩先前想跟来。
被温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给劝住了。
不过温星嘉每隔那么十几分钟就会发消息给温愈，问他的小舟哥哥起床了没有；温愈回的倒是很耐心。
……
温愈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
安安静静待在后座的温星嘉一直趴在关上的车窗旁望着小区门口，眼睛眨啊眨的，很有规律，像在心里数着时间一样。
见到阮舟和温愈一块走出小区。
温星嘉眼睛倏然亮起。
他打开车门，飞快下车，哒哒哒的以直线跑向朝着阮舟。
阮舟适时蹲下，对着向他跑来的温星嘉张开怀抱；五秒后，他稳稳当当的接住了温星嘉，小孩一扑进他怀里就开始蹭啊蹭。
瞧着比之前初见时活泼了不少。
阮舟笑着揉揉他发顶。
上车以后，温愈拿出了一个崭新的手机，“小舟。”
刚结束跟温星嘉的互动，寻声一转头就看到温愈递来一个新手机，阮舟微微一怔，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温愈又道：“买手机的钱到时候小舟可以连同手术费用一起给我。”
他当然不在乎这点钱。
但阮舟肯定不可能不在乎。
温愈不想让对方为难。
听到温愈这么说，阮舟小幅度笑了一下，“好，谢谢温哥。”
[温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啊。]阮舟感慨，[如果何舟也是gay，那么温愈应该会是很好的选择。]
“小舟，你从昨晚到现在，吃东西了吗？”温愈问。
温星嘉紧紧盯着阮舟。
阮舟摇摇头，他担心谢危的情况，又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就想着去医院看一下谢危，没时间也没胃口吃东西。
“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温愈无奈，“喝点粥怎么样？”
阮舟想说不用。
衣袖被温星嘉抓住。
他一低眸，就对上小孩眼巴巴看他的目光。
好似在说——
吃一点点吧哥哥，就吃一点点。
阮舟瞬间妥协。
温星嘉眼睛亮闪闪的，温愈也笑了起来。
“十一点多的时候，保镖告诉我谢先生已经醒了，他现在应该会想吃点东西，要不要再买些吃的去医院？”他又问。
阮舟点点头。
原本温愈想亲自去买，可考虑到这可能会让阮舟意识到什么，经历了那样的事，于对方而言，同性的喜欢或许是噩梦也说不定。
想了想。
温愈还是吩咐保镖去附近餐厅买来了几种补汤和食疗粥。
*
阮舟和温愈、还有温星嘉小朋友到医院的时候。
谢危刚做完详细的检查。
医生和护士们都在为他的恢复速度而惊奇，谢危也顺利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然后半小时不到，整层楼都知道了他们这层有个左胸口中枪、结果一晚上就生龙活虎离开重症监护室的超级猛男。
病房门被推开之际。
坐在病床上的谢危正在看着窗外。
他苍白、消瘦。
看上去和‘超级猛男’四个字还真是半点不沾边。
中枪倒下、说出那句“对不起”的时候，谢危想过，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死去会比较好，尽管这种赎罪方式像在逃避，但没有了他的存在，阿舟才会自由吧。
可当谢危醒过来后。
他又在想。
假如自己真的死了，阿舟会困扰的吧——恶心反感的人因为救自己而死，承担着一条并不想背负的性命。
肯定会很痛苦。
听到开门声，谢危转头看了过来。
见到站在门口的阮舟时。
谢危整双眼睛刹那间亮如璀璨明星。
他只看得到阮舟。
谢危张了张嘴，一句“阿舟”明明已经来到嗓子眼、离说出口就差那么一点，他却突然心生退缩。
阮舟静静注视着他，注视着这个曾经让他难堪又屈辱的人。
潋滟生波的桃花眼里平淡无澜。
片刻后。
阮舟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平平淡淡的一句道谢。
谢危听了只觉心脏蓦然一阵抽疼，是伤口还没完全恢复吧？他带着一点点希冀这样猜测，又想起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
舌尖苦涩不堪。
可是谢危又很清楚，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怨不了任何人。
不过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罢了。
他们之间的气氛着实异样。
温愈正在思索自己要不要带着嘉嘉暂时回避，阮舟却直接转身离开了，背影没有丝毫留恋，就好像他仅仅只是来对谢危说一声“谢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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