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雀儿,站住!站住!”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一蹦一跳地追着几只鸟雀在院子里来回地跑,见有鸟雀落在地上便猛地冲过去抓,鸟雀被惊得飞起,他也不急,反而更是兴奋地追过去。小孩子的精力总是无限的,小男孩儿追着鸟雀从院子这头儿追到那头儿,来回往复折返了无数次,全不见一点儿疲累,倒是把跟在身后的几个下人累得够呛,一个个呼呼地直喘粗气。
不远处,初兰坐在亭中,目光一直追随着次子元祺,脸上溢满了笑容,待见儿子因跑得急,啪地一声趴在了地上,忙是一脸忧色地起身,见得几个下人团团围了上去,这个摸胳膊,那个抚土,吓得不清,元祺却没事儿人儿似地挣脱了众人,复又去追鸟雀,这才从松了一口气。转回头,想与身旁的凌天说话,却见他只顾逗小闺女玩儿,全没在意旁事,便只淡淡一笑。
小娃儿才一岁多,这会儿被父亲抱在怀里,小嘴巴一张,狠命向父亲肩头一咬,只似小狗儿一般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半晌才舍得松了口,随即便冲着父亲咧嘴一笑,凌天也不恼,对女儿回以笑容,小娃儿得了父亲的鼓励,更觉是个有趣的游戏,愈发来了兴致,复又往父亲肩头狠命咬下去,复又抬头对父亲咯咯地笑。
这些日子玥儿也不知如何就喜欢上了咬人,小娃儿哪儿知轻重,每一口都咬得人生疼,初兰自己也狠挨过两下,她扳着脸训了两次,见玥儿小嘴一撇,眼泪汪汪的模样,又于心不忍,再板不起脸来,也只少了抱她,只怕她忽然来了兴致照自己脸上就是一口。
偏生凌天不觉得女儿这爱好有何不妥似的,不管被狠咬多少口,脸上宠溺的笑容都不见少半分,如此反让小娃儿觉得这是爹爹喜欢的游戏,愈发恣意了。初兰说过凌天两次,凌天只说小孩子的兴致去得快,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初兰无奈,也就由他了,只这会儿见凌天肩头已经被玥儿的口水浸湿了一片,想得衣服下必又落了一排小牙印儿了。
初兰想要开口打趣凌天两句,忽闻院中一阵嘈杂,抬眼望去,却见元祺不知何时攀到了一处假山之上,下面围了四五个下人,有伸手想去护他下来的,他却不依,只对下面的人又蹬又踹地挣脱,下人只恐他站不稳摔下来,也不敢执意去抓他,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见他已攀了老高。毣洣阁
初兰见了也是心惊,起身向外高唤道:“祺儿!不许再上了,快下来!”
元祺却跟没听到似的,全不理母亲的话,只奔着落在山石之上的两只鸟雀爬上去,待近了顶处,更是不管不顾地松了手往上一扑,雀儿惊得飞走,众人也是一片惊呼,好在元祺并未跌下。
初兰惊得一声冷汗,往前奔了几步呵道:“元祺!快下来!”
飞了雀儿,元祺也没了攀爬的兴致,只待往下一看,才觉自己已爬了老高,登时怕了,试着往下蹭了蹭,到底不敢,颤巍巍地唤道:“爹爹!爹爹!”
凌天这会儿也抱着女儿近了山石,原也是想看着儿子有没有胆子自己下来,只见得元祺小脸儿越来越白,双腿直打软,便知是不行的,便纵身一跃,蹋了山石上去,一把将元祺搂了下来。
乳母忙上去抱了元祺,口中直念阿弥陀佛,初兰从旁道:“看你可还敢不敢淘气。”
不待元祺开口,却是一直被凌天抱在怀里的玥儿兴奋地道:“飞!飞!高高!飞高高!”
初兰惊喜,女儿原只会逐个逐个地蹦单字,这却是她头回说了三个字。凌天亦是欣喜,见女儿小手拍着自己的肩膀,一副跃跃欲试尚未尽兴的模样,便又如刚刚一般跃上山石。
“飞高高!爹爹!飞高高!”小娃儿愈发笑得欢喜。
元祺才从山石上下来,本还有些后怕,只见着爹爹抱着妹妹玩儿得高兴,自己也起了兴致,蹦跳着冲凌天伸开双手,急道:“祺儿也要!祺儿也要!爹爹,抱我!抱我!”
凌天不忍厚此薄彼,便索性也把元祺抱了起来,一左一右,抱着一双儿女在山石山下跃了几次,直让两个孩子兴奋得又喊又笑。
初兰觉在下人面前这般不成体统,连声喝止,凌天方才放了孩子。两个孩子玩儿得正尽兴,哪里肯依,腻在凌天身上不肯罢手,两个乳母和一众下人好说歹说才把两人哄走。
待下人们簇拥着孩子走了,初兰走到凌天跟前,不无责备地道:“你只管惯着他们!”
凌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初兰忽又生了些感慨,叹道:“还记得原我每每涉险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抱着我腾上跃下的,一去经年,倒还真有些怀念呢。”
凌天转头望向初兰,忽地附身凑到初兰耳边,低声道:“那今晚我也带你飞高高。”
初兰红着脸扑哧一笑,在凌天腰间拧了一把。
说话间,有下人来报,吏部尚书杨惜求见。
初兰知杨惜此来大抵是为了此次三年一次的官员调度,想了想,道:“带她来这儿里吧。”
下人去请人,凌天自转身离去,待凌天出了园子,初兰便踱回了亭中。
不多时,杨惜进了花园,一路被下人引来,拜于初兰面前。
杨惜道:“公主,此次官员调度的名册,吏部已经草拟好了,请您过目。”说着便从怀中取册子。
初兰却摆了摆手,道:“不着急,三年一次的官员调动是紧要的大事,万不可操之过急,以致草率疏漏。”
杨惜闻言,知公主于此事上定是另有打算,忙把已抽出的册子又揣了回去,躬身道:“是了,是臣草率了,待回去再细细核查审度。”
初兰点了点头,指了自己对面的石凳,道:“坐吧。”
“谢公主。”杨惜向初兰行了个礼,恭敬地在初兰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望着初兰的神色,但闻初兰开口道:“你近来与李大人可有书信?”
算上朝中和外省,能叫得上名字的李大人,杨惜随口能说出十来个,可现下,不用开口问,杨惜也知公主说的是康平知府李俊啟,亦知公主问起这李大人,也并非对他本人如何关心,公主真正关心的,是现正康平任职的林景皓。
杨惜道:“公主问得巧,昨日臣刚好收到李大人的信,信中向公主请安。”
初兰道:“请不请安的不要紧,本宫交代他的事用心些就是了。”
杨惜道:“公主的吩咐,他自然不敢怠慢,康平府大大小小的女官,李大人都常叮咛。都知林大人是公主的人,只怕连正眼都不敢多看一眼,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攀交呢。”
初兰不紧不慢地道:“不只是官员,还有那些商贾富户、文人墨客什么的,总之你告诉李俊啟,若让本宫知道有女人攀交上林景皓,他这官就算做到头儿了。”
杨惜应道:“是,公主放心。”
初兰嗯了一声,随又闲谈了几句别的事,便以身子乏累为由,打发杨惜走了。
杨惜从郜兰公主府出来,一路思量,公主今日怎地又好端端地提起林景皓了?
自她两年前受郜兰公主提拔,接柳玫任了吏部尚书,便愈发成了公主的心腹,心知公主今日绝非无意提起此事,必然是有深意的。
诚然,如今公主和林景皓的关系早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虽不说朝野尽晓、街知巷闻,却也相去不远。
先皇在位时,两人的关系就有些扑朔迷离,只大多还是认为二人多有嫌隙,由是当年郜兰公主奉先皇之命清理朋党一事,更是直接把林景皓打到了谷底。然,先皇驾崩之后,两人的关系却渐渐显露出些别的味道来。
先是刘子安的余党吴成玉参奏林景皓于先亲王大丧期间擅离职守,身为外省官员,未经宣召擅自入京,更有刘子安附中旧日管家言之凿凿地说郜兰公主本人当日亦在刘府见过林景皓,可证其曾在京城出现。
郜兰公主大怒,直说此人信口雌黄,未待问罪便在狱中被打成了残废,那吴成玉也因此遭公主嫉恨,不出半年,连同与他一起联名参奏林景皓的几个大臣,均被罗列了多项罪状,抄家的抄家,发配的发配,郜兰公主和林景皓的关系就此浮出水面。
其后,闻得些风声的康平府官员,直把林景皓当做攀附公主的梯子,纷纷攀交。就是这个时候,郜兰公主一封书信直让人送到康平知府李俊啟手里,信上明明白白地写了:男的攀交林景皓本宫不管,但敢让林景皓身边缠上女人,本宫要你好看!
李俊啟收了公主的亲笔信,大惊失色,连忙把康平府大大小小的女官全找来,一个个的说话嘱咐。自此,郜兰公主和林景皓确有私情这件事,虽未摆上台面上说,却也是大白于天下了。
这两年,郜兰公主仍是隔段时间就要提点那李知府一次,只不过不再亲自写信,而是借了她的手,从中代为传达而已。今日,公主突又提起此事,想来必有深意。
杨惜一路思量,未到家中,便匆匆转去了吏部,直让人在草拟的官员调度名册上重新勾删添改了一项:林景皓拟调任户部侍郎。
吏部众人虽然都明白杨惜的用意,却甚是踌躇,直言提醒道:“大人,且不说这越了几级的提拔不合规矩,只说林景皓是先皇定罪贬官,如今不过三年有余,这么快提拔回京,太招眼了吧。”
杨惜道:“就是要招眼。”
杨惜心道,这几年,但凡涉及林景皓的,郜兰公主哪回的举动不招眼?可见公主分明是蓄意为之,虽她也不太能参透公主的用意,但既然是公主的心思,不管她想得通不想得通,顺着去做,准是没错的。
见众人面露疑惑,杨惜也不多解释,只道:“就这么定了,若有事,本官顶着。”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大颜公主(下部)更新,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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