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兰屏退下人,进了厅中,便见得一位紫衫公子端端地坐在厅中,虽是侧颜,但已显其姿容绝代,侧颜看去确是与霍如烟容貌极似。
对方闻得人进屋,却并不转头来看,依旧气定神闲地品茶,待她走近,方抬转头看她。
这一转头,直让初兰大吃一惊,心道这世上竟真有如此相像之人?难怪管家只凭外貌就相信此人是霍如烟的兄长。
“这位便是霍公子?”初兰拱手道。
对方并不答,只歪头弯了弯嘴角,展了一个艳丽的笑容。
初兰大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如烟?!”
霍如烟颇为满意,笑道:“不错,还能认出我来,不枉咱们相交一场!”
“你……你这是……”初兰打量着霍如烟,初时想要说你是女扮男装?可见眼前之人哪似假扮?分明就是一个男子,待要说你是男扮女装?却更觉不可思议,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霍如烟站起身,摊开双手,道:“不错,我是男人。”顿了片刻,看初兰惊诧得一时也说不出话,便兀自解释道:“我这些年未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一直做女子打扮,初与你相识时,因见你误会我与林景皓的样子颇为有趣,便未解释;及后又因喜欢你把我当做女子而无所顾忌地做朋友,也没解释;再后来又觉得朋友相交本无关性别,是以也懒得解释。如今你把儿女安危都交给了我,可见是真的把我当做知己挚交,我若再隐瞒下去,便真真辜负了你这片情谊,辜负了你对我如此托心的信任。”
霍如烟说完舒了口气,道:“现在,我郑重地答复你,你我既是知己,我当然愿为你两肋插刀,只因我之前对你有所欺瞒,却也不知你是否还会对我以命相托?”
霍如烟的话,初兰除了第一句“我是男人”这四个字听得真切,之后的便只含糊地听了个七七八八,只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上下打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烟怎么可能是男人?!
“你……我……”初兰仍旧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半天似是才回过味儿来,道,“你是男人……林景皓可知道?”
霍如烟笑了,道:“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你以为他能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我宽衣解带吗?你也太瞧得起他了。再者说……”霍如烟忽又露了媚态,玩笑道,“若他不知我是男人,只见了我这般的女子,还能心无杂念、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的等着爱上你吗?”
初兰未理霍如烟的调侃,又问道:“那四公主呢?”
霍如烟略带歉意地道:“她是不知,如今你既已知晓,我也不想再刻意瞒她,待以后找个好时机吧。”
初兰接着追问:“这么说,除了林景皓,旁人都被你瞒了?”
霍如烟道:“倒也不是,一些旧相识是知道的,比如瑶台的三娘,其他人嘛……哦,对了,你家侧驸马是知道的。”
“凌天?!”初兰再次惊住,脱口道,“他亦知道?他知道多久了,怎么竟不告诉我?!”
霍如烟笑道:“你家侧驸马慧眼如炬,照第一面就看出来了,至于他为什么不告诉你……”霍如烟一耸肩,示意我哪能知道,还是你自己去问他吧。
初兰一时无语,复又如刚才那般上下打量起霍如烟,直到这会儿才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是了,是了,难怪她不管多热的天,领口都捂得严严的,难怪他比寻常女子要高挑这许多,再细想来,可不止这些,如此一想,便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摸,他的肩膀也比女子宽,腰也略粗些,只因身材高挑,以前她并未留意,还有……初兰的目光最终落在霍如烟的胸前,怔怔地看了看,摸了上去,果真是平平的,什么也没有,以前就一直是这样的吗?她怎么从没注意过,想着不由得开口:“你以前是垫了东西?”
霍如烟未料得初兰会突然上手,再闻得她这话,又不由得好笑,只道:“我哪有那功夫日日做这些?只不过啊……世人见我都只盯着这张脸,谁又会多在意旁的呢?”
初兰心道:却也是。她一直认为霍如烟是她见过最绝色的女子,世间女子无出其右,如今见了他的真容,才觉自己以前对霍如烟的美貌还是想浅了,一个男人直把天下的美女都比得黯然失色,这世上再无一个词语能形容此等的美貌了。想到这儿,初兰方才把目光落在霍如烟的脸上,却见他望着自己露了玩味的笑容,不禁开口道:“你笑什么?”
霍如烟笑道:“我笑这世间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只为见我一面,如今你不但与我近在咫尺,还如此上下其手,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初兰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脸上一红,忙收了手,讪讪地道:“抱歉,我……习惯了。”
她这话惹得霍如烟一挑眉梢,笑得更灿烂了几分。
初兰更觉羞愧,忙解释道:“你知我不是那个意思,只因与你相交这么多年,一直以姐妹般相处,一时间没得适应,还望你莫要怪罪。”
霍如烟笑道:“不会,我就是怕你会因性别之碍,相处时束手束脚不得随性,是以才瞒了你这么久,我只望你往后还能像以前一样与我相处,我才轻松自在。”
“像以前一样?”初兰皱了皱眉,露了些为难之色,玩笑道:“倘如此,我岂不是把天下女子都得罪遍了?”
霍如烟故作正色道:“嗯……那倒是,你可愿意吗?”
初兰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莫说得罪天下女子,若能交一知己,纵得罪天下人又何妨!”
霍如烟笑了,他决定向初兰袒露男儿身时是有些担忧的,只怕初兰会因他欺瞒了这么多年,疑他有戏弄之心而心生气恼,如今看她除了大惊之下有些失态,却无半分介怀,便觉安心,这一番话,更让他觉得没有识错人,心中甚慰。
时已至晚饭时候,初兰邀霍如烟在家中用晚饭,就似上次一般,令人将饭食摆到至她书房中,两人亦好聊一些日后霍如烟同行之事。
初兰和霍如烟又于厅中说了一会儿话,待下人报说饭食已准备停当,便起身行去书房。
霍如烟同初兰一路说笑着到了书房,才推门进去,便见得饭桌边站了一位翩翩佳公子,见他二人进来,忙躬身行礼问安。
霍如烟一怔,俊美的男子他见得多了,从不放在眼中,眼前这位却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只因此人的容貌真真是似极了璞玉,不过年岁较璞玉轻些,是以多了几分稚嫩罢了。璞玉与初兰的关系,他自然知晓,是以乍见此人不免惊奇。
初兰察觉了霍如烟瞬间的惊色,对楚涵道:“今日不用你侍候了,下去吧。”
“是。”楚涵躬身退下。
霍如烟的目光仍是不受控制地追随着楚涵,直到对方出了屋去,方才收回望向初兰。而初兰却只做不察地邀他入座,又给他斟酒布菜。
霍如烟见初兰不提,索性开口道:“怎么回事?”
初兰自然知道他所问何事,不紧不慢地回道:“有心人送的礼物罢了。”
霍如烟亦是聪明人,初兰一点,便也明了了,明知故问地打趣道:“看来,你倒是欣领了。”
初兰叹了一口气,道:“世人都道身为公主高枕而卧、必无忧矣,殊不知是枕戈待旦、处处惊心,只连自己家中都不得清净。”
霍如烟道:“如此你还留此人在身边作什么?”
初兰道:“别人精心准备的,我若不好好受用,岂不辜负了送礼人一番苦心?着实可惜了。”
霍如烟知初兰话中有话,亦不好再审问,又因想初兰是多情之人,当年凌天不就是因为似极了墨云,才得了她的心吗,如今纵然知道此人是他人故意为她设的陷阱,也难保不移情,便道:“罢,我只提醒你莫要玩火自焚才是。”
另一边,只说楚涵离了书房,一颗心如坠谷底。
数日前,公主忽然吩咐他以后不用在驸马和侧驸马身边侍候,只管在公主书房侍候,他立觉受宠若惊,心中好不欢喜雀跃,蒋梓轩等人对他的恭喜之声带足了酸味儿,府中下人看他的眼光也都变了似的。虽说这几日公主待他与往日并无不同,但他心中却有了希望,只觉书房是公主日日必待之处,公主将他安排于此,可见自己已进了公主的眼里心里,得公主宠幸不过是早晚的事。
因着这些想法,他不免飘飘然起来,非但连蒋梓轩三人不放在眼中,只觉他三人姿色与自己相比,不过尔尔,只连他一向觉得风华绝代的驸马,如今亦觉并非高不可攀,只想纵是姿容绝代,成亲这许久,公主也难免心生倦怠,自己正直青春年华,得公主垂青指日可待。
然而今日,她见了公主宴请的宾客,自信心瞬间被打击得支离破碎。他从没见过这般绝色的人物,风流婉转、美艳绝伦,相比之下,不免自惭形秽。只想公主身边有这等美艳不可方物的人物,又如何可能会对他多看一眼,此前种种,只怕是自己痴心妄想,自作多情了。
晚些时候,霍如烟辞了初兰,由下人掌灯引领送客,途经花园回廊时,见从廊子的另一端走出一人来,虽然天黑看不真切,但只凭借月色下来人的身形气度,亦猜出必是凌天。
霍如烟惊奇过后,不自觉地笑了,心道这几年她常来公主府,却鲜与凌天照面,今日怎么会如此凑巧的碰见?他一个侧驸马,这个时候又怎会一个人在这儿转悠?必是听说“霍如烟的兄长”拜见公主,并被公主留下单独用饭,这是故意等着他呢。如此一想,霍如烟心情大好,心道必要好好奚落他一番。
未几,二人走近,见对方果真是凌天,霍如烟假作惊异之色,道:“见过侧驸马,这数九寒冬之夜,侧驸马怎孤身一人在此啊?或是闻得在下才与公主把酒言欢,怕公主醉酒,赶去侍候?”
凌天听得霍如烟在挖苦他,回道:“我于自己家中行走,怎算孤身一人?倒是霍公子独来独往,夜黑风高,莫遭仇家暗算才是。”
霍如烟道:“多谢侧驸马关心,霍某人素来与人为善,何来仇家。若说有人对我心存恶意,不过是些妒夫莽人。终日抱娃赏花之人,又何足惧?”
纵是天黑,霍如烟也看得到凌天因自己这番挖苦而变难看的脸色,心道自己戳中了他的软肋,心中好不痛快。
霍如烟正得意,忽见凌天两步上前,凑到自己跟前,将声音压低至仅他二人可闻:“我纵不配剑,取你性命也易如反掌。”
“你敢。”霍如烟低声回道。
“想试试?”凌天道。
虽明知对方是恐吓,霍如烟也不免心生寒意,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仍旧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家公主如今有求于我,你若敢动我分毫,只怕后半生就要独守空房了!”
凌天冷笑了一声,道:“自己的性命,全要靠他人的庇荫,霍公子活得也真是辛苦。”
霍如烟待要说两句话反击,但觉凌天此人不是愿与人多磨嘴皮子的,惹急了只怕真要动手,他是聪明人,可不能吃这眼前亏。只在他犹豫之际,凌天已然从他身边走过,扬长而去了。
霍如烟心中忿忿,暗道这姓凌的这么多年全没一点儿长进,说不过人就要动手,好生没趣!不就是仗着身手好吗?真是气死人!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大颜公主(下部)更新,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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