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开门,一股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时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等他打完喷嚏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立刻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小小的书房里密密麻麻堆着数不清的书和箱子,还有一些不知道装着什么的收纳盒,乱七八糟地挤满了每个角落,桌上地上到处都是,竟让时安生出一种无处下脚之感。
“咳,”岑晚晴躲在时安身后,尴尬的解释了一下,“行舟这孩子,要回国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也是提前一天才知道他要往家里住,他这个人又龟毛的很,对房间环境要求很高……我这也是没办法,临时把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放到书房里来了。”
岑晚晴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隐藏了自己在儿子不住家的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他房里堆,把顾行舟的房间当储藏室用的行径,“麻烦你了,要不我来和你一起收吧。”
时安有些哭笑不得,他把岑晚晴请到沙发上,叫她只管放心就好,自己肯定能收拾整齐。返回厨房拿了扫帚和抹布,一个人进了书房。
呼……这看起来可是个大工程啊。时安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
他先将所有的东西大致分类,将岑晚晴的东西分作一堆,顾行舟的东西分作另一堆,这并不是很难,原本堆放的时候岑晚晴并没有将自己的东西和儿子的混放,而是放在不同的箱子里,时安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将两人不同的箱子分作了两堆。
时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收拾顾行舟的箱子。
顾行舟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很多,他毕竟常年不在国内生活,房间里留下的大多是一些少年时期的物件,最多的还是他的教科书,足足放满了三个大箱子。顾行舟小学初中都是在国内读的,这点时安也清楚,他翻开一本顾行舟初中时的语文课本,上面零零散散的记着一些当年的课堂笔记。
顾行舟的字在初中时已经写得相当好看了,苍劲有力,十分有自己的笔体,不像时安,哪怕一路念到了大学,字迹也仅仅能算是工整。
他的笔记记得很工整,大多是一些课堂上老师讲的内容,零星的穿插着他自己对课文内容的理解和补充,用黑色墨水的钢笔工工整整的记在课本的边缘,就连错字也很少。时安念念不舍的捧着语文课本看了一会儿,又怕耽误太长时间引岑晚晴起疑,终于还是放到了书架上。
书房的书桌后面订做了一张占了整面墙的巨大书柜,里面除了第一层零零散散的放着些岑晚晴平时上课要用的教科书和琴谱,其他地方几乎都是空的。时安踩着椅子,将这些用不着的书一本一本按照年级和学科分类放在了书架的最顶层。除了总数最多的教科书,剩下的多是一些零散的琴谱——重要的,整本的琴谱都被顾行舟当年出国的时候带到国外去了,只剩下些零碎的,不知道从哪里复印来的打印稿。
时安珍惜的将这些零散的琴谱打理整齐,准备放在书柜下面的小抽屉里。他打开抽屉,看见里面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本厚重的大册子,封面一个刚满周岁的婴儿正冲着镜头微笑。
那应该是顾行舟的相册。
时安立刻做贼心虚的往门口瞥了一眼,岑晚晴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划拉着手机,顾行舟应该还在睡。他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相册。
时间匆忙,时安怕岑晚晴发现,并没有从第一页开始看起,而是随手翻开一页。少年时的顾行舟穿着得体的衬衣背带裤,打着领结坐在钢琴前。
他一时看的楞住了。
少年时的顾行舟像是在开一场森林演奏会,照片的背景是乡下的遥遥青山,层峦叠翠的立在远方,少年穿着整齐,身姿笔挺的坐在钢琴前敲弄琴键,阳光透过树梢打在他的眉宇间,照耀着他尚显青涩的五官,已经能看出成年后俊美深邃的轮廓。
但在当时的时安看来,简直可以算是光芒万丈。
少年顾行舟的身边围了一圈小萝卜头,他们自发的围绕着少年琴手和钢琴坐成一个圈,有的懵懂有的陶醉的听着琴声,看着这张照片,时安甚至还能忆起顾行舟当年弹得那首曲子的旋律,在阳光下,那些跳跃的音符一个个的飞舞进小时安的脑海,给自己打上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时安仔细的在小萝卜头里一个个寻找,最后只找到一个因为营养不良而发色发黄的小脑袋,他无奈的笑了笑,翻开了相册的下一页。bïmïġë.nët
下一张照片是顾行舟和两个亚裔男生勾肩搭背的笑脸,正中间站的顾行舟看起来轮廓又比上张照片更成熟了些,应该是刚到维也纳的高中时期。他右手边的男生长着一头褐色的卷毛,笑容明朗又甜蜜,凑近就能闻到阳光的气味。左手的男生则长了一双叫人过目难忘的桃花眼,一笑起来眼角像是长了小勾子,勾得人心痒痒的。
时安有些意动,他从未见过在维也纳读高中时期的顾先生。他偷偷摸摸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相片拍了一张。
“在干嘛呢?”
时安吓了一跳,他刚把手机收回口袋,门口就传来了顾行舟的声音。顾行舟穿着一身松散的居家服,头发还是乱的,一看就知道是刚起床,睡眼惺忪地站在书房门口。
时安听到声音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将相册合上扔进抽屉里,笨重的相册被扔进木质的书柜,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强自镇定地说道,“在,在收拾东西,”又紧跟着不安地小声解释,“是岑老师让我来帮忙的……”
顾行舟看了一眼时安脸上局促不安的神情,又看了一眼被扔到抽屉里的相册,笑了一下,没有拆穿他。
他走进了书房,弯腰从地上拿起刚刚被时安整理好,现在却散在地上的琴谱。
“怎么一个人在整理这些?”顾行舟把琴谱整理好,整整齐齐的放进抽屉里,刚刚好盖在相册的上方,把相册遮了个严实。
“东西太多了,你一个人弄不完的,我和你一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时安身边的杂物都归拢到自己身边,动手整理了起来。
顾行舟早上躺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两个小时,体力已经补充的差不多了,他手脚麻利,收拾起来比时安还要快,看得出是时常打理自己房间的人,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将自己和岑晚晴的杂物整理成几份,和时安一起往空着的书柜和置物架上放。
“顾先生动作真快,平时也会自己收拾屋子吗?”时安奇怪道,他本以为顾行舟这样出身优越又工作忙碌的人平时都是保姆帮忙收拾房间,没想到一但动起手来,反而还是自己有点难以跟上对方的节奏。
“嗯。”顾行舟收拾着手上的东西,一心二用地和他说话,“我不太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所以从小到大都是自己收拾的。”
时安默默地记在心里,也不说话,低头忙碌了起来。
两个人干起活来总是很快的,更何况顾行舟的效率确实很高,中途他被岑晚晴叫去做午饭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大半部分的任务——起码需要体力搬运的东西都已经全部整理完了,剩下的都是零零散散的闲散东西,时安一个人整理了大半小时,也已经全部都归置好。
等时安领着扫帚和抹布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顾行舟刚好把最后一盘红烧鲫鱼从厨房端出来,沾了酱汁的鲫鱼卧在雪白的瓷盘中,鱼身上点缀着翠绿的香菜,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勾得刚进行了大半天体力劳动的时安肚子里隐晦的响了一声。
岑晚晴坐在餐桌前激动地敲筷子,她看起来对自己宝贝儿子的手艺很有信心,热情的招呼着时安洗手吃饭。
时安在厨房洗了手后顺便盛了两碗米饭带到餐桌上,大约是今天家里有客人的缘故,顾行舟这顿饭做的分外的丰盛,冰箱里能找到的食材几乎都被他用光,做了满满一大桌。
C市入秋后实在干燥,饭前时安还没坐上桌,就从包里拿出个果味维生素C的小盒子,摸了两颗倒了杯水送了下去。
“这不是含片吗?”顾行舟看了眼,“怎么用水服?会影响效果。”
“时安怕酸呢,含不住,每次都是拿水送的。”岑晚晴眼疾手快地夹了鱼肚子上最嫩的一块肉,头也不抬地替时安解释。
“还是要多吃水果,比含片好。我之前带回来点苹果,母亲一个人在家也吃不完,你带点回去宿舍吃。”顾行舟不紧不慢的拿起筷子,偏头对时安说道。
“嗯。”时安笑着应了。
刚开席时餐桌上还时不时的传来岑晚晴的调笑声和时安的附和声,吃着吃着整个餐厅却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顾行舟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不输给时安曾经吃过的任何一家餐馆,所有人都忙着往嘴巴里塞东西,连一向在学生面前偶像包袱特别重的岑晚晴也忍不住狼吞虎咽了起来,没人有闲心继续说话。
虽然时安和岑晚晴都很努力,但是做的菜实在是太多了,还是没能吃完,两人酒足饭饱后摊在沙发上晾肚子,只剩顾行舟一个人还在餐桌上慢慢悠悠的收拾剩菜。
岑晚晴一边努力的向已经塞满的胃里装饭后水果,一边不忘指挥自己的宝贝儿子,“诶,行舟啊,一会儿安安下午回学校,你开车送他吧。”
“不,不用了!”刚刚还摊在沙发上摸肚皮的时安惊得从沙发里跳出来,“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顾先生了。顾先生好不容易休假,应该多陪陪老师的。”
“不麻烦。”还没等岑晚晴开口,坐在餐桌上的顾行舟先出了声,他声音低沉好听,不知道是不是时安的错觉,总觉得似乎还含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对!不麻烦!”岑晚晴干脆利落的接口道,“送你一趟来回也就半个小时,他回来照样陪我,也不耽误事儿。”
时安看顾先生也开了口,不好意思再拒绝,只能答应了下来。
顾行舟开车把时安送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校门口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小情侣有说有笑的路过他们。
顾行舟找地方停好车,看了一眼坐在身边副驾驶的时安,问道;“今天中午的午餐,吃的还满意吗?”
“满意!特别满意!”时安闻言立刻开始表忠心,“顾先生做菜真好吃,比我尝过的其他所有人做得都要好吃。”
顾行舟挑眉,似乎对时安的称赞很是受用。
“下次我有时间做饭,依旧欢迎你来品尝。”顾行舟笑着对时安发出邀请,“行了,快去吧,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了。”
时安下了车,他站在车窗边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鼓起了勇气:“顾先生,我下周有一个比赛,”他期盼的看着顾行舟,“您有时间来看吗?”
顾行舟犹豫,“我不是很清楚下周的行程安排,不能保证时间。”他看着时安紧张的脸,又笑了,“不过……我会尽量。”
时安欢天喜地向顾行舟道了别,进了校园后径直跑向琴房。他的心轻盈地好像要飞起来,仿佛现在拿根针轻轻的一戳,就能流出酸甜的汁液。
我还要多多练习,多多准备。时安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会做到的,努力跟上你的脚步,一直站在你能看见的地方。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拂晓与星光更新,第 5 章 第五章 相册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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