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室单向玻璃后,穿着一身如隔夜咸菜干一般皱巴巴警服的小警员正拿着厚厚一叠纸质资料,事无巨细地向队长介绍涉案人员的家庭背景:“……这小姑娘背景还挺复杂的,过去不住我们这儿,去年才搬过来。亲生父母呢以前都是B市一个研究所在编的科研人员,读的也是子弟学校,十二岁以前生活背景都相当干净,十二岁那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小姑娘在学校举办的直播节目里检举亲生父亲对她实施性侵,这事儿当时还闹挺大的,网上讨论度也高,当时B市是按照刑事案件的流程上报,派了刑警队去他们家调查,经手的人您也认识,就是前几年和我们合作过的刑队。”
“结果这一查,小姑娘的问题倒是两说,查出来她爹把她妈囚禁在家里两三年,据说她妈被救出来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事儿也不知道当时小姑娘本人清不清楚,也是造孽。”
“性侵?”一直隔着玻璃观察杨清源的刑警队长微微偏过头,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小警察,“这事儿定罪了吗?”
小警察一抖手里的资料,纸张与空气碰撞,哗啦哗啦直响:“这事儿定不了!性侵案件的定性头儿你也知道,那非要拿到决定性的物证不可,当时小姑娘去做伤痕鉴定,负责鉴定的医生报告出的模棱两可的,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说看着不像是性侵伤,但也不排除猥亵的可能。”
“这小姑娘也是可怜,后来那男的入狱后做心理评估,心理专家说他对自己的妻子病态爱慕,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也爱屋及乌,觉得这是和老婆爱的结晶,照顾的无微不至的。谁承想到后来孩子能哭能闹了,分走了老婆许多的注意力,甚至有那么一两次,男的找老婆找不到,发现老婆是在照顾孩子。”
小警察咽了咽口水:“……他就发了疯,这小孩就成了他的情敌,成了他和老婆之间的第三者,老婆对孩子宠爱在他眼里也成了一种背叛行为,甚至发展到后来,这男的已经到了把老婆锁在房间里不让出门,不让她和小孩见面,甚至只要老婆表露出想见孩子,就实施暴力行为的程度。”
“嘶……”刑警队长皱了皱眉,“这年头变态也是越来越多了,打老婆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那这男的后来呢?怎么判的?”
小警员撇撇嘴:“没呢,本来是打算按照猥亵和非法拘禁上诉的,谁知道那男的还没挨到开庭,自己就心脏病发死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也算是恶人自有天收吧。”
队长拿过他手里的一沓资料随手翻阅,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都当警察了还信这个呢?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别吞吞吐吐的。”
小警员摸了摸警帽的帽檐,讪笑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不过头儿,这确实还有件事儿……”
队长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嗨……也都是没准儿的事儿,”小警员忙接道,“当年跟着这小姑娘去做检查的女警原本一直做技侦,当时是临时抽调过去的,也是我一大学同学,听她说……这小姑娘身上的伤可不像是性侵伤,从伤口的形状和走势来看,更像是自己弄得……”
刑警队长皱了皱眉,看了玻璃内的杨清源一眼,又转头严肃地看向下属:“继续说。”
“这……”小警员犹豫道,“当时给出的验伤报告倒是没写什么咱们这也是私下说说,不过报告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小姑娘的□□瓣是存在破损的……头儿,要是真是自己弄得,这小姑娘可有点儿狠啊,心理素质也非比寻常,咱们这都一整夜了,要想从她嘴里问出点话来,估计也难。”
正说着,审问许越的警员从隔壁问询室里合上门走出来,那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刑警了,看到队长望过来的目光,颇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一晚上了,换了三四个人轮流问,啥也问不出来。”
许越的待遇可没有杨清源那么好,警车到的时候,那把沾染了一身血泥,在地上滚得灰扑扑的匕首还在他手里握着。
这男孩见到警方非但没有收敛,还如同最后拼死一搏般推倒拦着他的时安,发了狂似的直扑到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手里的匕首离男人脖颈上的大动脉不过寸余,还好及时赶到的警察拎着他背后的衣领及时将他拽开,不然真要让他得逞。
再加上他年龄早已经过了14,可以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身形长得高大,已然有了成年男子的轮廓,表现的又如此生猛,出外勤的刑警凭直觉就将他归类成危险人物,手铐和脚铐一个都没少,分了三个小组整整审了他一夜,只可惜这男孩的嘴仿佛是打娘胎里就没生出来,愣是连个语气助词都没漏。
“搂了一下这小子的底。”中年刑警屈指敲在档案夹上,“看着长挺高,年纪比我们推测的小些。在市一中读高中,成绩还挺好,没有案底,就是家庭条件很复杂,本来想通知他父母,一查才发现他妈半年前扫黄打非就进去了,现在还没出来,他爹更干脆,压根不知道是谁。”
他喝了口茶杯里的水,又叹了口气:“按说这种家里出来的孩子,成绩又好,最应该珍惜上学的机会,这回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要我说上头不是刚发了文件说要严肃认真对待青少年涉案问题吗,干脆咱们也别问了,等市里配的那个叫什么……青少年心理专家来了再说,这也问不出结果,还费劲儿……”
中年刑警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一抬腿就把脚架到不知道是谁的桌子上:“诶对了,那不是,我记得有个成年人来着,还有两个大学生,青少年不能问这两个可以问吧,谁负责的这是?问出啥了没有?”
“把脚拿开,”刑警队长把手里的资料甩到桌上,没好气地回答:“这几个我亲自排查的,两个大学生一个是请来上课的老师,一个干脆算是半个路人,都跟案子没啥关系,了解的也不深,那老师估计还有点关系,刚问没两句上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要我们慎重调查,不过我看他们确实也不知道什么,问了一下大概情况就放走了。”
中年刑警:“那不还有个女的?好像是小姑娘的妈吧,成年人总能问出点啥吧。”
“哼,”刑警队长道:“我亲自审的,看着挺干练一人,刚进问询室就闹着找女儿,还没问两句干脆就呕吐起来了,吐了我一桌子,这会儿女警陪着送医院去了,还没回来呢。”
“那受害人呢?受害人总有吧。”
“受害人……”
刑警队长沉吟了片刻:“受害人情况不好,没回警局直接送医院去了,不过我们跟到医院那边的人说……受害人身份有点敏感,这案子估计我们单独办不了,得等别的部门下来协助。”
他努了努嘴,做了个向上的姿势。
中年刑警一听便坐直了,旁边的小警员也紧张的扶了扶帽檐。
“那我们现在……”中年刑警道:“要不咱们再去审两遍?省的人家到时候说我们不负责。”
“没这个必要,”刑警队长皱着眉看了看手机,“等着心理辅导师来吧,已经在路上了,你们两留守,我再去医院看看情况。”
时安接到顾行舟电话的时候,正在警局的大堂吃刚买的火腿面包,他掰了一半递给一旁坐着的颜雪,还没等对方拒绝,就被自己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喂?”他也没来得及看号码,手忙脚乱地接起来,“你好?”
“是我。”顾行舟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现在在哪儿?还在警局吗?”
时安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一听顾行舟的声音却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紧张感:“呃……我……对……”
电话那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一晚上没睡吗?还没问完?”
“问完了……”时安站起身走到一边,莫名的不想让别人听见他和顾行舟说话,“我想再等等情况,就还没有走……里面有一个是我的学生。”
“嗯,是小老师了,很负责。”顾行舟的声音似乎带点笑,“知道的都告诉警方了吗?”m.bïmïġë.nët
时安哼哧半天:“……没有。”
顾行舟半晌没说话。
时安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也没有证据……都是我的一些猜测,而且……而且,我觉得有些话不应该我这个外人告诉任何人。”
“……”顾行舟似乎有些无奈,“小朋友,国内有句话叫人各有命。很多事我相信你可以自己决定,但别让其他人的事伤害到你好吗?”
时安嗓子眼里好像梗了一块糖,又甜又涩的。他缓了一会儿才点头,随即又意识到电话那头的顾行舟是看不见的,慌乱地问出了一个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好久的问题:“你……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在警局?”电话那头笑了一下,“我出国前拜托人照看你和闻泽,他倒是省心,没想到反而是你没多久就把自己弄进警局了。”
时安有些犹豫:“……你……”
“我?我怎么一直关注你?”顾行舟语气轻松,“还记得之前比赛我给你颁奖吗?小明星,我可是你的粉丝呢。”
时安往角落里侧了侧,试图遮掩自己突然红起来的脸颊:“……是我太会惹麻烦了。”
“没关系。”顾行舟道,“我们也不怕事,按照你自己舒服的方式处理就好。”
他接着道:“……不过现在你得好好补补觉了,据我这边了解你的学生应该没那么早出来,什么事睡醒了再处理也不迟,我叫你岑老师来接你,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
时安闻言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刚好看见岑晚晴的车开过来。驾驶座的车窗摇下,露出岑晚晴带着墨镜涂着口红的脸。
“哈~喽~”她啰啰嗦嗦地抱怨,“行舟一大早就发定位把我叫出门,害我差点没时间洗脸。咦?这里是警局啊?有人欺负你了?”
副驾驶有个年轻人有些无奈地回答道:“岑老师,定位上有写是什么地方,您一直没看吗?”
岑晚晴轻咳一声:“……大早上的我都没睡醒,安安啊?到底什么事儿啊?”
年轻人有些尴尬地向时安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颜雪的导员,早上刚接到警局的通知来带她回去,她也在里面吗?”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拂晓与星光更新,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小明星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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