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第一期正片播出前,还是热度第一的选手。
他独自靠在墙边，司星燃早被挤过来的其他练习生拉着套近乎去了,只有他无人问津，他也只盯着后台来来往往的人看,看谁都觉得对方在暗自嘲笑自己。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群人。
最前方的是个看着年纪极小的少女，明明长了张纯然无害的面庞,看过来的眼神却淡漠又疏冷。
在对方走近之时,他看到她手上拿着的兔子面具,才恍然想起这就是那个兔子导师。
他藏住眼底的暗恨,在她错身之时鬼使神差开了口：“不知道你是凭什么能当导师的。”
小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停下,秦朝雪回头淡然看着他，没说话。
“你有作品有粉丝吗？你又哪里有资格来教我们做事？”周子译瞧着这张在娱乐圈从未见过的面孔，嘴里也逐渐不客气。“我以为导师至少都是跟文熙一样的一线呢，居然也会选这种不入流不专业的啊。”
“周子译，你闭嘴！”
谁也没料到，开口呵斥他的竟然会是文熙。
哪怕是厚重的妆容也没能盖住她疲倦的状态,她一把拉过周子译的胳膊，用力地企图将他的身体往下压：“给秦老师道歉！”
他反手拍掉文熙的手，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
这一下打得毫不留情，文熙手背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了。
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想提醒周子译别惹到眼前这个女生……
然而秦朝雪笑了笑，抬手制止文熙想要解释的话。
她慢悠悠地自己开了口：“刚才舞台隔得远,你没有看清楚不怪你，那现在不如仔细看看。”她将腰间别着的姓名牌拆下，放到了周子译的手中。
对着他倏然睁大的眼睛，她露出浅淡的笑：“你好，我叫秦朝雪，是你的导师，也是偶像之名的投资人。”
凭什么能当导师？
因为她有钱啊，这节目就是她办的，她凭什么不能来。
更重要的是，她有让所有人闭嘴的本事。
观众的反应也出奇的支持。
要放在之前，肯定都在骂有钱人真不要脸，但先前秦朝雪早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以及教学水准，今天她带出来的沉溺可是拿了声乐组的第一！
就连舞蹈组获得第一名的lala组，除了例行感谢了文熙以外，也特意感谢了她。
“有一说一，雪妹长得这么好看实力又强得过分，当初奇迹少女居然一个镜头都不给她，要不是这次来当导师，恐怕大家就错过这么个宝藏妹妹了！”
“妹妹唱跳绝佳盛世美颜，就问键盘侠，她凭什么不能当导师了？”
“没看到别人选手都在轮番感谢她吗？某些喷子还闹着说别人不够格，真是服了。”
然后喷子们又发现，秦朝雪除了咖位能为人诟病外，压根找不出任何黑点了！
看完了偶像之名，正在看评论的裴茜茜气得将手中的平板砸沙发上：“没有黑点？这些人就是被她那张脸给骗了！秦朝雪压根就是个心机鬼！”
说着说着，她气得眼泪花都快飚出来了：“她仗着自己好看就把我爆痘的丑照全发学校论坛了，要不是她，我也不至于初中被叫了三年的陨石坑！得亏你告诉我真相，不然我就真信了她的鬼话被她骗一辈子了！”
听到这里，坐在边上的姜暖有些心虚地岔开话题：“好了茜茜，别气，网上的人也不知道她是这种人呀，你也不能怪他们。”
“你说得对。”裴茜茜终于被这句话点醒，眼睛一亮：“他们不知道，我告诉他们不就行了！”
姜暖微微扬了扬唇，还听得懂自己的暗示，不算太傻。
她作势又劝解了几句，裴茜茜却是做事全靠冲劲儿不靠脑子的性格。
“这次我不但要让秦朝雪的真面目被别人看到，还要让秦家也不好过！他们家害得我哥的选秀节目停播了，我也要让他们的偶像之名停播！”
但是她卡在了联系水军这个环节。
“暖暖姐，你知不知道怎么联络营销号啊？”
姜暖当然不会直接说自己手上就有上百个营销号的联系方式，但是她又怕裴茜茜就这么放弃了，于是绕着弯说：“我前阵子看红姐在联系这些人，你等等，我找她要几个发给你。”
在拿到营销号的联系方式后，裴茜茜一咬牙，把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全砸了下去，当晚就为秦朝雪安排了一个全网黑盛况。
她还没忘记顺势为姜暖炒热度，于是最火的那条赫然就是揭秘姜暖在奇迹少女中讲述的冷血资本家到底谁……
“震惊！欺凌学伴仗势辱人现在也能洗白成无害小白兔？”
帖子详细扒出秦朝雪当年是怎么“欺负”姜暖和她可怜的母亲，又生动形象地描述了母女二人是怎么在漏雨的寒冬地下室里抱着落泪，是怎么在半夜被主人叫起来七八次，是怎么在白眼和人格侮辱中坚强生存，顽强成长。
这写手疑似虐文大神，让一众吃瓜群众看得眼泪汪汪，颇为感同身受。
豪门恩怨最为引人八卦，尤其这次还是贫富对立的恩怨，帖子一出立马就有键盘侠抱上键盘冲进来了。
“有钱人就是恶心！秦家的钱肯定不干净，建议彻查后全部上缴国库。”
“我一看秦朝雪那样子就不是什么好女生！正经女孩哪有未成年穿成这样上电视的！有钱人真是伤风败俗！”
底下也有理智的路人发声：“整篇稿子就没证据，无凭无据就尬黑？”
然而理智的声音总是压不过疯狂的呐喊，很快，整个网络都充斥起了讨伐秦家的声音。
姜暖也适时发了条似是而非的微博
“想要拥抱曾经躲在黑暗中哭泣的自己，告诉她别怕，未来总会遇见光的。”
底下粉丝纷纷刷心疼，脑补出姜暖被秦家虐待的凄惨童年，开始攻讦恶毒千金秦朝雪。
有个粉丝灵机一动：“沉溺是yuki唱的对吧？暖暖是她姐妹没错吧？那yuki现在就该站出来为姐妹发声，禁止节目组再用自己的歌！”
姜暖既不承认与yuki的姐妹关系，也不否认，发完微博就保持沉默，让粉丝开始随意发挥了。
于是粉丝们都想起了自家偶像还有个大佬姐妹，纷纷表示要让姐妹出来站队，甚至有姜暖的粉丝冲到了yuki的微博下开始带节奏。
“yuki，你的姐妹暖暖现在被人欺负了，你都不站出来为她说话的吗？”
“yuki你快出来保护暖暖妹妹啊，她真的太惨了，当初参加选秀没能出道应该也是被秦家的人阴谋算计了。”
yuki的粉丝：妈的哪里来的一群认亲戚的傻逼？
红姐接到消息的时候都是第二天了，看到现在的局面她就傻眼了。
“姜暖！你这样做得过分了，之前都是小打小闹yuki不在意所以可以蹭蹭热度，现在事情闹大了，对方要是发个撇清关系的公告，到时候就丢脸了！”
姜暖原本还轻松愉悦的心情顿时被破坏，她暗道一声失算，竟忘记这茬了！
她低下头可怜兮兮望着红姐，柔柔辩解：“红姐，我也不想这样的，都是粉丝自己误会了……”
红姐心想，你不解释不就摆明了是默认了吗，现在装出个无辜模样装你妹呢？
把心中的骂句强行按下去，经纪人还是得替她收拾烂摊子：“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上yuki跟她谈谈合作事宜……”
娱乐圈合作炒姐妹人设的成功案例不少，像姜暖这样的情况，再不赶紧跟对方谈妥合作，后面怕是要有烦了。
她瞄一眼自家不争气的艺人，就差点叹气出声了，也不知道别人愿不愿意来做这种自降身价的事情。
同样是沈浥尘写的歌，yuki的朝朝又开始新一轮的屠榜，街头巷尾都在放。
而姜暖唱的暮暮，就刚出的时候蹭着朝朝的热度火了两天，后面就没什么动静了。
最气的是，这歌流传最广的几个版本都不是姜暖唱的原版，而是各红翻唱！可想而知她唱得是多烂！
但是姜暖却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在听到要找yuki合作后，她皱了皱眉：“她是mo娱乐的人，怕是不好谈吧。”
“所以这事儿得让裴总出面才好。”
现在只能看裴修安的钞能力够不够强，能不能打动yuki了。
但凡yuki愿意松口应下这件事，后续再配合着炒炒姐妹情深，姜暖肯定能蹭到不少热度红利。
姜暖也后知后觉明白了这件事的重要性，她决定亲自去找裴修安。
裴氏的员工早就熟悉姜暖了，看到她来了便热情地打招呼。
“姜小姐您来了？”
“姜小姐您稍等，我去帮您问问裴总现在有没有空。”
姜暖露笑制止：“不用的，我直接进去找修安就行了。”
秘书有些为难：“可是裴总规定了必须有预约才能见他。”
“我不是别人。”姜暖收敛了笑意，微微抬起下巴：“修安不会怪我的，好了，让开吧。”
前阵子张秋月在裴氏的董事会议上为了投资电影的事情勃然大怒，据说散了会后直接去找了姜暖好一顿骂。
就这种情况下，裴修安依然执意要捧姜暖，可想而知她在他心里该得多重要。
员工们为难了一下，最后还是直接放姜暖进去了。
她带着最温柔的笑容朝着裴修安走去，然而她刚推开门，原本还定定看着电脑的男人忽然猛地抬头，手上动作迅速地扣上笔记本电脑。
“怎么是你？”裴修安眉头渐锁，面对姜暖的时候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温情，语气甚至算得上冷厉：“秘书呢？”
姜暖被这语气吓得心虚，飞快甩掉锅：“她们自己让我进来的。”
裴修安没准备跟她继续闲扯，直接开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她原本还想再委婉地铺垫几句，但是面对着裴修安阴郁的神情，还是没多废话讲了来的目的。
不过，她还是习惯性地把所有事情往别人头上推了：“红姐说，要是您能请到yuki来演唱我正在拍的这部电影的主题曲，那我们这部电影的票房肯定又多了一层保障。”
裴修安头也不抬反驳：“上次找她谈过了，被拒绝了。”
“可是……”姜暖脸一白，最后还是没办法，只能把事情老实交代了。
从她跟秦朝雪的恩怨被曝光上网，再到她粉丝跑去yuki微博下求站队声援，这一系列骚操作听得裴修安脸色越来越难看。
在听到裴茜茜也参与进来，甚至还是这场撕逼大战的源头后，他重重地拍了桌子：“够了！你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在姜暖红着眼睛离开后，裴修安揉着额角，冷酷地拨出内线电话。
“问清楚刚才是谁放姜暖进来的，让那人去人事部办离职。”
挂掉电话后，他才头疼地去问了裴茜茜，到底是怎么知道让营销号写黑稿这种手段的。
裴茜茜听出哥哥语气不对劲，只好老实交代：“是我让暖暖姐从她经纪人那儿找的水军……是我一个人做的，暖暖姐劝了我，是我不听，你要怪就怪我，别怪暖暖姐啊！”
又是姜暖。
裴修安长长呼出一口气，竟觉得心口好似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连喘息都困难了。
他还记得那个带头黑秦朝雪最厉害的博主，当初秦朝雪退赛后，这个博主也发了一篇黑她的稿子……连续两篇专业黑稿都出自同一个号，第一篇发出来的时候，姜暖还没认识红姐呢。
也就是那篇稿子让当时都沉寂下来的何慎事件再起热度，间接导致奇迹少女被上面要求停播。
当时他怀疑是秦朝雪自导自演策划了一切，结果现在看来，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当初助理查了以后，说联系这个营销号的人是姜暖，当时他还不信。
现在，他却不能不信了。
怀疑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盖子就再也合不拢了。
他忽然想起过去几年坚信不疑的一些事情，似乎或多或少都有了疑点。
裴修安捂着隐隐作疼的心口，手缓缓按着鼠标点亮电脑屏幕。
屏幕骤然亮起，那是这两天传遍网络的一张视频截图。
图片上的少女只露了张精致的侧脸，她的眉间眼底全是温柔清澈的笑意，身后的舞台上站立的几十个少年惊艳视线都直直落在她身上。
像是这片璀璨星海中最温柔却也最夺目的月亮，根本叫人移不开视线。
那双曾经总是追着他的清亮眸子，原来早已成了别人追随的目标了。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这样，眼底心间不知为何忽地酸涩起来了。
“恭喜你！第二个主线进展顺利，男主开始逐渐醒悟了！”管理员突然嚎了一嗓子，毫无起伏的声音用棒读的口气念出了兴奋感。
秦朝雪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反问
“裴修安他有病吧？”
她是真心实意在关心男主的精神状态。
原身这么个小可爱对他死心塌地，他没醒悟心动，反而配合着姜暖对原身进行各种残酷打击。
她现在对他爱理不理，还在事业上对他进行了疾风骤雨般的打击，他反而开始醒悟了？
真不愧是虐文男主，原来不止喜欢虐别人，还喜欢虐自己啊。
管理员在怂恿着秦朝雪再去坚持攻略男主，争取一口气做完这个主线剧情。
然而她对这个男人毫无兴趣，果断拒绝了。
她现在正在训练室里练习舞步，今天选手们要重新换别墅，她也趁着这半天空闲时间好好地提升自己能力。
但是没过一会儿，训练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一开门，一张漂亮的少年面孔就凑了上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秦朝雪嫌弃地用手把司星燃的脑袋推远些：“天热，离我远点。”
他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推门进来：“现在有个别墅好像为了分房间的事情吵起来了，可热闹了，摄像队都在那边拍，我就趁着没人拍赶紧跑过来了。”
别人都想着蹭镜头，他倒好，躲着镜头还引以为傲。
他低头仔细打量着秦朝雪的表情，暗自嘀咕：“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伤心啊，这让我怎么安慰呢？”
“……如果你是为了网上骂我的事情特意过来，大可不必。”她认真压着腿：“我哥刚打了电话过来安慰了。”
司星燃拧着眉问：“你都不气的吗？那个姜暖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都知道你爸妈是圈里出了名的爱做慈善，那些脏水她也好意思乱泼。”
“不气啊。”秦朝雪笑了笑，没告诉司星燃她已经准备好对付姜暖的证据了。
“可是现在正在比赛，要是有哪个选手哔哔你”
司星燃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要是被发现他私下来找秦朝雪，怕是又要闹出什么不好听的言论了！
司星燃也想到了这点，飞快地蹿到练习室角落的钢琴后面。
门开了，柯深的声音隐约传来：“……真的非常感谢，希望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指导我们……尽管没有相处多少天，但是我相信你不是网上说的那种人。”
训练室太大，门口那边的声音听得不太清楚，司星燃正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呢，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了。
同样飞快蹿到钢琴后面企图躲着的柯深与司星燃四眼相望：“……”
“你躲这里干嘛？”
“那你也躲这里干嘛！”
柯深挠了挠头：“大晚上的私下来找女导师……我怕别的选手多心多嘴。”
司星燃翻了个白眼：“我还不是这样想的。”
他又反应过来：“你找她就是了，干嘛还躲？”
柯深言简意赅：“刚刚后面又来人了。”
于是，他们就听见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模模糊糊响起：“……我知道您是很好很好的人，请不要因为网上的中伤而难过！”
两人都听出来了，这是第七名的洛远远的声音。
没一会儿又来新人，于是洛远远也偷偷跑来躲着了。
柯深跟司星燃熟门熟路地为这个震惊的少年挪了个空位出来，热情招呼：“来，你蹲这儿。”
洛远远：“……”
秦朝雪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小会儿空闲时间，居然能跑来一群人安慰自己，偏偏个个都听到动静就头也不回地往角落里躲。
等到钢琴后面的空位都挤满后，她才哭笑不得地轻咳一声。
“好了，知道你们都藏了手机在线冲浪了，下不为例，别被摄制组给抓住了。还有”
顿了顿，她反身面向那架落地钢琴，对着底下露出的十多条腿，真诚地微鞠一躬。
“谢谢你们。”
“请不要担心，我现在就要去处理这个问题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她转身离开训练室，顺便拨出陆助理的电话。
声音轻快：“通知姜暖的经纪人，就说……yuki答应跟他们见面谈谈合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给裴狗机会吗？
算了还是别了吧？感谢在2020062817:54:342020062923:2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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