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真的很少有附属人格主动寻求抹杀自己的。
“你想好了?”吕爱这样问。
陈诺点头说:“让我消失吧。”
吕爱叹口气说:“能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理由吗?”
陈诺的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宋怡的笑脸,然后他无力的说:“想给一个人幸福的可能。”
吕爱闻言一愣,站起身来说:“你爱上的人,喜欢的是真正的陈诺?”
陈诺惨然一笑说:“你非要说的这么直白,让我难受吗?”
吕爱有些眼眶发红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格说:“我是心理医生,我最明白附属人格出现的机遇,是主人格的怯懦和逃避,而你承受了一切。”
“在我眼里,你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你现在做的,是一种变相的自杀行为。”
陈诺摸了摸断腿说:“人总是会死的,而我还能选择何时去死,还变相的做了善事,何乐而不为?”
吕爱沉默的看着陈诺,这个连自己名字都没有的另一个人格,爱上了一个爱着主人格的女人,这是一个何其可悲的事情呢?
逼迫自己,扼杀自己,才能让对方幸福。
经过深入治疗,吕爱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也明白了陈诺与另一个人格是何其的相似。
“陈诺,你比安璟、比林溪都要爱王悠。”吕爱将最后的康复诊断递给陈诺的时候这样说:“王悠是个何其敏感的人,但是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你爱她。”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知道爱情还会有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种类。”
“你爱一个人爱到不求结果,甚至是都不让对方有一丝机会知道你爱她。”
“这样的爱情,你竟然拥有了数十年。”
陈诺看着康复证明,听到这里笑了,笑起来的样子有一点另一个人格的味道,有些邪魅。吕爱看着陈诺的表情,她知道多重人格的康复其实就是融合,将两人的所有融合,成就一个完整的陈诺,任何人格其实都是陈诺的折射。
“吕爱医生,我爱王悠。”
“爱到没勇气将她占为己有。”
“爱到惧怕自己身上的那些过往。”
“爱到希望自己不是陈诺。”
陈诺又笑了一下说:“我这样的爱情,对于王悠来说太沉重了。”
“她更适合去保护别人,而不是被我禁锢。”
“你说对吗?”
吕爱抿抿唇说:“这世界上,可能最爱王悠,最懂王悠,最珍惜王悠的除了她的父母,就只有你。”
陈诺摇了摇头说:“这得看王悠想让谁爱,想让谁懂,想让谁珍惜。”
“这才是爱情的意义,你说呢?”
是啊,吕爱叹口气说:“你拿着康复证明,是要去自首。”
那并不是一个疑问句。
“嗯。”陈诺粲然一笑说:“我至今才明白,为什么要有定罪。”
吕爱疑惑。
“这是在给犯罪的人一个解脱,一个可以坦然生活的理由。”
“其实坐牢就能改变什么吗?”陈诺低头盯着地面说:“曾经伤害我的人都死了,可我依旧痛苦,无论是坐牢还是死亡,对被害人来说,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些惩罚措施,都是法律的仁慈,是在给犯罪者的救赎。”
“所以,为我欢呼吧,我要去救赎自己了。”
吕爱抬头看着身体脆弱不堪的陈诺说:“你真的能救赎自己了?带着对王悠割舍不了的爱情?”
陈诺操控着轮椅向外走去,他回头说:“王悠可以与别人相爱,可我也拥有爱她的权利。”
“我只是想远远的看着她幸福就好,也希望安璟幸福。”
“那你呢?”吕爱泪崩了,颤抖着声音问着。
陈诺的轮椅顿了一下,接着向外面走去,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就仿佛,他幸不幸福这种问题,陈诺从来就没思考过。
吕爱擦了擦眼泪,追了出去大声说:“陈诺!你该是幸福的!你考虑考虑自己!”
“你不能一辈子,都想着王悠过得好不好,你也是个人啊!”
“你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爱一个人真的能爱到不想占有对方吗?
那根本就是句光面堂皇的屁话。
陈诺嗤笑一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滴落在残腿上。
他爱王悠爱得发疯,又爱得让他过分理性。
安璟才是王悠最幸福的选择,何况,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爱王悠胜过自己的生命。
安璟做到了,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安璟做到了。
陈诺用手擦了擦眼泪,看着斜靠在车边的宋怡对他露出了甜美笑容。
陈诺脑海里是另一个人格残留的爱意。
宋怡走上前来,弯身抱他,陈诺说:“他消失了。”
宋怡的身子一顿,然后笑着说:“不,他就是你。”
陈诺没有回应。
宋怡抿了抿唇说:“大家都只看到了生活浮华的你们,灯光闪耀,相貌可人,可谁真正的窥探过你们内心与常人一样的孤独。粉丝千万,可能陪你分担一丝一毫孤独的人,你身边都没有。无论是你倾心所爱,还是用尽力气爱你的我,我们全都没办法解救你。也包括那个你用你的全部守护的安璟。”
宋怡叹口气说:“我们在外人看来多逍遥,我们的人生就有多困倦。”
宋怡歪头看着依旧沉默的陈诺,在唇边化成无声的叹气,推着他漫无目的的向远方走去。
演唱会过后,陈诺自首的消息,被保护的很好,外界只以为陈诺出国疗养。
影帝安璟和助理王悠的婚礼,盛况空前。
婚礼司仪是操控娱乐圈半壁江山的林溪。
伴娘是娱乐圈一姐,Anna。
伴郎是消失多年的陈诺。
参加婚礼的除了明星,还有商界大佬,以及一群说天谈地,无所不知的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
还有社会福利院的孩子们。
更有王悠成立基金组织领来的帮扶对象。
“今天婚礼,所获得的所有收益,都将捐献给天使基金。”
“用于给孩子们,构建更健康的成长环境。”
林溪拿着话筒,侃侃而谈。
“孩子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家庭是孩子们的温馨港湾。”
“维护每个孩子,获取幸福的权利。”
“是天使基金的宗旨。”
怀孕的吕爱,在刘彦的呵护下走到林溪身边,伸手就是一抽。
“结婚典礼,让你弄得跟广告代言似的。”
这说句话,娱乐圈都得抖三抖的林溪,就这么被人给打了,还得陪着笑脸。
“物尽其用,物尽其用。”
“来的都是有钱人,没准就自掏腰包捐点钱,不也给孩子们谋点福利。”
吕爱瞪了林溪一眼说:“你这铁公鸡,你捐点不什么都有了。”
林溪尴尬笑着说:“我那还有好几千口人,等着我喂呢。”
宋怡端着小糕点走过来说:“我可听说,你好像是买了个私人游艇。”
林溪的脸色惨白,拿着话筒说起了婚礼贺词。
吕爱呸了一口说:“还说自己不是铁公鸡。”
宋怡笑着说:“林溪让旗下艺人免费为基金跑活动,接受采访,总说那么几句。”
“也没少出力。”
宋怡打量着拄着拐杖,靠边站着的陈诺。
陈诺也看向她笑了。
吕爱笑着说:“你还惦记着他呢?”
宋怡也不尴尬,点着头说:“反正最后得是我男人,就让他再溜达几年。”
吕爱点头说:“反正你情敌,结婚了。”
宋怡郑重地摇头说:“结婚,也是可以离婚的。我还是看紧点比较好。”
安璟的父母和王悠的父母,热泪盈眶,互相说着体己话。
安璟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目光躲闪,缩在安璟的怀里。
王悠凑过去,伸手逗弄着。
吕爱看了看说:“那个孩子,上辈子修了什么福。”
宋怡也点头说:“父母,能影响孩子整个人生。”
说完她又看向孤单一人,站在角落里的陈诺。
最后还是没忍住的向他走去。
陈诺笑着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宋怡搬了把椅子,强制陈诺坐下,看着一侧空荡荡的裤管。
宋怡说:“逞什么能。”
陈诺说:“今天开心。”
宋怡看着陈诺望向王悠的目光。
她没再说话。
Anna接过白天递过来的手包,拿出化妆镜补着妆。
白天瑟缩半天,把一枚戒指塞在Anna手里,就跑了。
Anna自己戴上,对着天空看了看,撇撇嘴说:“可以回去和王悠吐槽了。”
“有人求婚,比安璟还不如。”
林溪也看向幸福的王悠。
想着他发现自己喜欢王悠时候的那份悸动。
喜欢又得不到的那份怅然若失。
蹲在医院外嚎啕大哭的蠢样。
王悠从不曾给过他一丝一毫暧昧的空间。
拒绝的不着痕迹而干净果断。
林溪想,不能与王悠相爱。
一直当她的小弟,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Anna摆摆手,林溪走过去。
Anna显摆了一下戒指之后说:“听说你家给你安排了很多门当户对的亲事。”
林溪苦笑着说:“果然逃不过的。”
Anna看着手里的戒指说:“你想听王悠是如何看待你的遭遇的吗?”
林溪洗耳恭听。
Anna说:“王悠说,世界是不公平的,又是公平的。”
“你生下来,就获得的太多。”
“自然,长大后,失去的会比收获的多。”
“而像我们这种,生下来普普通通,长大后收获的比失去的多。”
林溪听着笑了。
Anna转头说:“王悠说,虽然外人看来,你过得很轻松。”
“其实,失去远比获得要难过。”
“即便总量,你是完胜的。”
“但过程,你更辛苦。”
林溪抬眼望着巧笑嫣然,今天最美的新娘。
心上被轻柔抚弄,异常温暖幸福。
Anna也看向王悠说:“与她相遇的人,都莫名的被治愈了。”
说完眼光一转,看着郭瞿一家三口,一切仿佛都那样美好灿烂。
新郎新娘说祝词。
安璟穿着银灰色的新郎西服,英俊而温柔的说:“感谢我的父母,谢谢他们的培育。”
“感谢她的父母,谢谢他们的培育。”
“谢谢他们,让我们成为如今的我们。”
“是他们教会了我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如何与他人相爱。”
王悠穿着洁白的婚纱,笑着接应说:“感谢我的父母,谢谢他们的宽容。”
“感谢他的父母,谢谢他们的宽容。”
“谢谢他们,让我们成为如今的我们。”
“是他们教会了我如何善待这个世界。”
“如何与他人相爱。”
说完话,氢气球,和平鸽,礼炮,在蔚蓝色的天空中,绚烂夺目。
安璟的父母掩着嘴,王悠的父母抱在一起哭泣。
在他们眼里,安璟不是影帝,王悠也不是什么助理。
那个生出来满脸褶皱,闷声哭泣的娃娃。
咿呀学语,蹒跚学步。
咧开嘴,露着一两颗牙齿的孩子。
这样健康的长大了。
还遇见了想要相携一生的人。
这样的幸福,让他们突然间发现,他们都老了。
再不是能够一掌就能将孩子托起。
为孩子撑起一片天空的强壮成年人。
而是鬓角泛白,眼尾褶皱,一定会先走一步的老人。
谁都不能陪谁走完,完整的一生。
但相伴的时候,请拼尽所有的幸福。
这不就是人生吗?
宋怡轻轻握住陈诺的手,忽视陈诺的挣扎。
Anna窝进白天的怀抱,不在乎婚礼现场的镜头。
吕爱依偎在刘彦的身边,伸手抚上圆圆的肚子。
“刘彦,我们会是合格的父母吗?”
刘彦轻轻抚摸着吕爱的脸说:“哪里有什么合不合格的父母。”
“都是倾尽自己的所有,把能给的,都给予孩子。”
吕爱笑着说:“如果这个孩子,有什么残缺呢?”
“比如自闭症?或者什么其他的疾病?”
刘彦轻吻上吕爱的额头说:“都说产前抑郁,你还来得真猛烈。”
吕爱去咄咄逼人的问:“你倒是给句准话啊。”
刘彦说:“孩子是无辜的。”
“无论出现什么状况,成为一家人,都是莫大的缘分。”
“咱们的孩子,生出来是头猪,我都当宝贝一样供着。”
吕爱伸手打刘彦说:“你这根本就是绕来绕去骂我是母猪!”
刘彦唉声叹气说:“听说还有产后抑郁?”
“咱绝对就只生这一个!”
“吕爱,陪产的没有啥抑郁症吗?”
吕爱踢了他一脚说:“去死。”
笑闹之后,吕爱望向了陈诺的方向,才缓缓开口说:“刘彦,我明知道这世界上最爱王悠的人是谁,可我选择了沉默。”
刘彦伸出双手环抱住吕爱说:“可我们都知道王悠最爱的人是谁,就够了。”
吕爱侧过身,泪水打湿了刘彦的衣襟,她哽咽着说:“对陈诺来说,我们都太残忍了。”
刘彦也看向陈诺的方向,安抚着吕爱说:“我觉得他很幸福,他用只有他懂的方式,守护了他的爱情。”
“也教会了我们,爱情原来可以不是相濡以沫,互相占有……”
一身白色西服的安璟站在陈诺身旁,安璟抿了抿唇说:“陈诺……”
陈诺却笑着摇了摇头说:“安璟,请幸福。”
安璟红了眼眶,一滴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陈诺抬手轻轻擦拭着开口说:“安璟,爱情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你既然爱她,她也爱你,你无须为我而忧心。”
“我……”陈诺望向远处的王悠,沉默了一下说:“我可能不能保证自己不爱她,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打扰你们。”
“请加倍的给予她幸福,让我不给自己理由疯狂。”
“安璟!快到最后环节了!”林溪过来招呼安璟,然后和陈诺点了一下头。
满天飞舞的白鸽,安璟和王悠相拥而吻。
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发生更多的故事。
有的蜚短流长,有的细枝末节。
AS患者的安璟,孤独空荡的世界里,闯进了一个王悠。
健康执着的王悠,未来的路上,抵抗的是安璟与生俱来的孤独。
在爱情面前,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幸福和快乐的结局,就一定不止存在于童话里。
当记者问王悠,这样一个问题。
“对于安璟的心理状况,你和你的家人,真的毫不介怀吗?”
王悠笑着说:“你会为了因为你的爱人生病了,你就不爱他了吗?”
记者哑然。
王悠大方利落的面对媒体。
“我以前是学医的。”
“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疾病。”
“也见过各种病变的器官。”
“遇见安璟之后,我才发现。”
“这世界上最残忍的疾病不是,浑身溃烂的糖尿病综合征、割也割不完的癌细胞、让人闻风丧胆的艾滋病。”
“这世界上最残忍的疾病是,那个人完好如初的站在你的面前。而他的心上,却有着最精密的仪器,都检查不出的百孔千疮。”
“没有人,能够在不接受专业学习的情况下,发现身边人,遭受着心理疾病的折磨。”
“即便有人和你说,我难过的想死。”
“你也可能只是随耳听听。”
“可真当接到那人的葬礼通知书的时候,你才幡然醒悟。”
“爱上心理疾病患者,其实并不可怕,也说不上什么高尚。”
“只是我爱的人,恰巧是个心理疾病患者。”
“我反倒觉得,可怕的是,你身边有着心理疾病患者。”
“而你却未曾察觉,错失了解救他的机会。”
“不是吗?”
闪光灯下的王悠,异常从容淡定。
那个采访,是安璟重伤住院期间,为了跑基金活动时候接受的采访。
后来被放到网络上,不断转载。
很多人都开始参与到关爱心理疾病,关爱孩子成长的活动当中。
由知名影星接连发起了,爱心传递的活动。
#每天一个心理学常识#
#多给孩子一个微笑#
#倾听朋友的抱怨#
#受到虐打请大声呼救#
#自闭症的孩子是沉默的天使#
网络上的每个点击,每个评论,每个万千挣扎下开口说的一句,救救我。
都在传递着,一个名叫可能的含义。
只有你开口求救,你才可能获救。
只有王悠死缠烂打的粘着安璟,王悠才可能与安璟相爱。
只有安璟敞开心扉的接受王悠,安璟才可能与王悠相爱。
只有释怀过去,才可能拥抱未来。
这句话送给,依然还在挣扎的陈诺。
陈诺缓缓摊开手掌,手里皱皱巴巴的一张纸条,字迹已经被汗水浸透。陈诺盯着纸团,叹息了一声。那张字条是王悠塞给他的,里面简短的写了一句话。
“陈诺,请一定要幸福。”
幸福吗?
陈诺转头看着热闹的结婚典礼,看着喜笑颜开的王悠,他此时应该是幸福的吧……
宋怡伸手,将他手里的纸团拿在手里,顺手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没理会陈诺的惊愕。宋怡一抬手,就将陈诺的脖颈圈了过来,她的唇轻轻的印上陈诺的唇。陈诺瞪大了眼睛,身子僵直。在陈诺推拒宋怡之前,宋怡就松了手,然后笑着说:“陈诺,请一定要幸福。”
陈诺闻言却是笑了,伸出手拍了拍宋怡的头说:“丫头,不要像我一样执拗,给自己一条退路,才不至于像我这样让人看着就觉得悲伤。”
“陈诺,除了王悠和安璟,你对谁都这样残忍,包括对你自己。”
陈诺轻笑了一下说:“残忍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宋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唇角却大大的勾起,她摇着头说:“我就是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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