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嘉从床上爬起来,吸着鼻涕去开门,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还是瑶铃女。
瑶铃女怀里抱着一床厚被子,朝他打招呼道:“感觉还好吗?”
何正嘉放他进来后,下意识就拴好门,接着问道:“你不要告诉我说,这被子是送来让我盖的。”
瑶铃女进去之后,感觉屋内格外温暖,又听何正嘉这么问,不禁往里多走几步去一探究竟,而看到里面的场景之后,刚刚想说什么直接就忘了词。
何正嘉抄着手慢悠悠的跟了过来,然后十分自觉地滑进被窝里面,看着瑶铃女还抱着被子保持着吃惊的样子,理直气壮道:“怎么可能嘛!你觉得我会独自一人可怜兮兮的和风寒做斗争吗?这掌柜很好说话的,熏炉手炉脚炉一应俱全,而且还有你睡塌上的被子,当然除了有点废炭,还要承蒙你关照啦,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在这里都会感觉到暖和好受些。”
瑶铃女看着他滋润的样子,说道:“当时看你那么委屈,我还以为……”
何正嘉得意道:“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让你不关窗户,还扔下刀柄就跑把气氛搞得紧张兮兮的。”
瑶铃女把被子放下,叹气道:“也罢,你好好养病享受炭火吧,我从今天开始,晚上要回原来的客房里休息了。”
何正嘉起身道:“为什么啊!难道苏掌事还没有走吗?”
瑶铃女回应道:“他已经离开了。”
何正嘉不满道:“这没有道理!难不成是嫌弃我风寒会染到你?”
瑶铃女被逗笑了:“当然不是,怎会如此。”
何正嘉想了想,然后又有些不甘心地埋怨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苏子说又在威胁人了,我只要跑得慢被他抓到,他就会忍不住对我说教,一定是他背着我对你偷偷讲了坏话!对不对!”
瑶铃女一边回想一边摇头道:“哪里,我好像还从未从他口中听到你的坏话,而且我想他也不会这么做的,不过你倒是对他挺不满的嘛。”
何正嘉泄气道:“当然啦,我最招架不住这种人了……之前是苏彦忻,当时听到他出事虽然感到伤心和遗憾但还是会有些侥幸感,但没感慨多久蹦出来的苏子说却让我再次回到了以往令人抓狂受惊的生活,姓苏的人怎么就只跟我过不去,如果他们连这样的意志都会互相传染的话这也实在太离谱了……”
未等瑶铃女回答,何正嘉又把话题转了过来,奇怪道:“如果这也没有的话,那你为什么又要回去啊,你自己躺在那里真的能睡着吗?别又是半夜起床瞎臭美和洗衣服啥的吧?”
瑶铃女神情犹豫,欲言又止。
何正嘉见此提醒道:“最好别让我猜哦,小心我乌鸦嘴。”
瑶铃女无奈道:“自从我被下毒,确实有人一直在我们身边跟踪观察,想要趁我虚弱之时好一击得手,不期昨夜突降大雪,让我偶然间在你窗边的楼下发现了对方不小心暴露出的踪迹,所以我才会追出去,想要一探究竟。”
何正嘉吓了一跳,急忙阻拦道:“喂喂喂!怎么一看到痕迹就急匆匆跑出去了,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既然他们本来就是找你的松懈之处,如果被埋伏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瑶铃女冷淡道:“有席寒山在前,他们或许以为可以用同样的理由来应付我吧,所以,没有埋伏,只有因为准备草率而丧命的人。不过下一次,他们应该就会如你所说的那样,埋伏我吧。”
何正嘉闻言,吃惊地看着他。
瑶铃女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
良久,何正嘉才迟疑地问道:“什么叫,丧命的人?”
“字面意思。”瑶铃女对此做出解释道,“我认为对方在我虚弱之时威胁到了我和我在意的事情,所以,杀了他,用以解除危机。”
何正嘉瞠目结舌。
“那埋伏是?”
“字面意思。”瑶铃女同样语气平淡地叙述道,“因为青城内有谢家和叶家双重管控,同时又被搜捕所以不好发挥,所以等我出城,想必会引来大量的人来追杀,遭遇埋伏也不过是他们会使用的其中一种方式而已。”
何正嘉侥幸道:“既然你是瑶铃女主人,身边应该有什么暗卫什么下属来保护你吧?”
瑶铃女干脆道:“没有,至少这几天都没有。”
“等等!”何正嘉连忙反驳道,“这不对吧?上次席寒山多固执难缠你都尽量好言相劝没有做到这个地步吧?怎么这次就截然相反了?才一晚上而已,这就突然激化了?”
瑶铃女面露难色,叹气道:“他知道我被下毒,几日里都藏在暗处耐心寻找我的破绽,如果我和他僵持下去,但凡露出一丝懈怠都会被袭击,放他走的话他还会趁此机会卷土重来,把他交给谢家我又不放心他会对此守口如瓶,况且我没有这个体力、心情和耐心,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毣洣阁
何正嘉犹豫道:“可是……你这么做的话,不是正中那个人下怀么?推动灭门雪球案的另有其人,你也对席寒山这般极力澄清自己。可是,这样一来,变成你替他收割了那些幸存者,坐实罪名并帮他巩固了信服力,或者你被他们围剿,而在死无对证之时他们说什么都可以了!你是被残月冲昏了头脑吗!”
瑶铃女轻声感慨道:“大概如此吧……不过一时之间,我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我呀!”何正嘉跳起来正色道,“你把我叫醒啊!既然他只有在你被下毒时才会出来伺机动手,想必他并不敌你啊,你把我叫醒,把他捉到并捆起来,让我和他半斤对八两,即使说服不了我烦也能烦死他!”
那时已经将谢家的巡卫惊动了。
但瑶铃女却并没有反驳下去。
何正嘉接着又沮丧地滑进被窝道:“算了,感觉下次等我再出场的时候,情况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我还是先想想该怎么保命吧。”
瑶铃女说道:“你我分道扬镳,就可以保命。”
何正嘉闻言,面上刚露出高兴之色,就突然僵在了脸上。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刚刚这个人也说了“不放心他会对此守口如瓶”是吧?这个意思是怕中残月被别人知道所以也算杀人灭口了是吧?别人就算听了也不一定看见而自己却近距离参观了好几天是吧?他这是又精准失误获得了一条多余不中用的丧命小知识是吧?
何正嘉抬起手,“啪”的一声甩了自己一巴掌。
瑶铃女在一旁好奇道:“咦?你这是怎么了?”
何正嘉愤愤道:“我居然有一瞬间想要舍弃朋友的生死自顾自逃命,这真的是太罪恶了!”
瑶铃女迟疑道:“毕竟是人之常情,就算是这么做也没什么的,你不用这么自责。”
何正嘉再度起身,握着他的手义正言辞道:“哪里哪里,就算你不责备我,我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瑶铃女看他这么热心肠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来的全是我这边的麻烦,你什么都没有做,又何必跟着我一路受苦呢?”
何正嘉心情悲壮所以吐字也变得字正腔圆起来道:“你的事,那就是我的事!”
看瑶铃女还要说什么,何正嘉立即捂住耳朵拒绝收听:“你不要再跟我客气了,也不要再诱惑我了,我如果反悔那就真坏了,你这次就相信了我吧!”
咦。
瑶铃女诧异地想道。
想不到这人居然格外的有义气啊,本来还以为他会因为不适应这种场面而害怕呢,所以才会特意提醒他一声让他赶紧跑路。
何正嘉:“……”
老天爷啊!立刻!马上!快保佑我吧!
瑶铃女抬手将何正嘉的双手从耳朵上取下来,语气温柔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搬了,前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而今天你会生病更是因我而起,我也会照顾你的。”
何正嘉磕磕绊绊道:“这,这样啊,多谢,多谢关照。”
瑶铃女把他按在床上,从桌上拿起一个草药包就离开了。
何正嘉欲哭无泪地躺在床上,但想了一会儿后又感觉到拥有这双耳朵的自己也就只剩下这个命运了。
再也不瞎打听了。
但看到熏炉和炭火时,又想到身处危险之中的瑶铃女中着毒还要照顾自己,又觉得十分对不住。
那,那就这样吧。
趁着还没有反悔,就再待上一阵吧……
就当还报衣食住行之恩了吧。
这场大雪之后,顺着阴天又连续下了两天小雪,放晴时雪水融化流淌,敲在凸出的窗台墙面和地方,滴滴答答的声音即使坐在屋子里听也是一番热闹非凡的曲调。
何正嘉看着愁眉不展的瑶铃女,不禁关心道:“我已经好了,你真的没有问题吗?这表情看着倒比昨天更苦大仇深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说被人揍了一拳疼得厉害,去找郎中开点止疼药吧,虽然是要防备谢家啦,但这么做也总比一直这样等下去要好。”
瑶铃女摇了摇头,依旧不肯这么做。
药玉阁楼和谢蝉风叶问月几人已经押着瑶台去了梓郡,如果瑶台将这件事告诉了谢家,那么自己和何正嘉的寻诊问医就要经谢家过目,而当老城主真的拿着缓解残月的药找来时,他不知道那时该如何经受得住考验。
“真是执拗啊。”何正嘉忍不住吐槽道,“不都是亲戚么,就算谢老城主有点重男轻女,但如果你将真实性别告诉他的话,他怎会袖手旁观呢?”
“什么?”瑶铃女有些吃力地忍耐着日复一日连绵不断日渐加深的折磨,凝聚注意力去听何正嘉说话,“你刚刚说的什么?”
何正嘉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谢老城主重男轻女这根本就不能算作一个问题,就算是瑶娘和谢家有仇,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把膀子一亮不管是什么问题都能统统解决掉了!”
瑶铃女叹气道:“哪里有这么容易,你又从哪里听来的馊主意啊。”
何正嘉思索道:“想想就知道啊,老爷子一脉五代单传子嗣单薄,瑶娘生子后也并不是没有派人去争取,但因为看到是女婴所以才会放弃,但你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男子,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之后,既能缓和你所期待的矛盾,又可以减轻残月带来的痛苦,这么多的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瑶铃女冷笑道:“可笑至极,我人就在这里,养不养我居然还要受到这种无聊问题的干扰,就算瞒他们一辈子也无妨!”
“可是……”何正嘉颇为无奈地道,“现在吃亏的可是你啊,大丈夫能屈能伸,性子为什么要这么倔呢?”
瑶铃女想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直到此刻倒是可以猜出十之八九,曾以为做玲珑谷主人的条件比较刻板,才会让自己以女身现人,但长老们都知道瑶铃女身份的真相却并不曾对此多做纠结,只有瑶娘神经质一般地强调瑶铃女是女儿甚至连起名字也未能被幸免……
瑶铃女回想起随着自己年龄越长,瑶娘清醒时每每看到他那懊恼又无措的神情,那越来越猜不透她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情绪,直到自己对此习以为常并将此无视。
这么说的话,她是因为不愿舍弃才会做出那种事,而谢家也并未通过瑶娘心血来潮时想出的考验?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瑶铃鼓更新,第 256 章 解决问题的办法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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