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奴先一步悠悠转醒,先是朝外看了看天色,然后稍稍侧坐起一点身子,支着一条胳膊,去打量身边熟睡的人。
本来是个皮娇肉嫩向来不知愁滋味的小郎君,最近却越发爱吃醋了。
那件事该如何对他说才好,他听了可又要生气了。
燕奴等人从小被白家养在深院,习得琴棋书画歌舞女红,即为了侍候主人,听从调遣,却不料日久天长之下,她与主人家的小儿子目窕心与,行事之间愈发为难。
白望岫心思单纯,行事随心,虽然体型高大,但又细皮嫩肉的娇贵样子与他那心思活络的爹老大不同。
燕奴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白望岫被憋得转醒,拨开那只调皮的手,伸出手臂又将佳人搂个满怀,所触之处软玉温香,十分受用。
燕奴见他困得迷迷蒙蒙又合上了眼,便从怀里捧起他的脸笑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今日还要送客呢。”
白望岫嘀嘀咕咕地抱怨道:“我这次回来,本想与你多相处几天,你却都没有时间陪我,好不容易有点空闲,你又要赶我走了。”两人披衣而起后,白望岫看着身前正低眉顺眼为自己整理衣物的燕奴,颇为无奈道,“那他走了,你就能好好陪我吗?”
燕奴闻言叹了口气,委婉道:“怕是不行,大人下的差事,奴还未做完。”
白望岫不悦道:“谁啊,谁又要来?没完没了的。”
燕奴应道:“倒不是多重要的人,只是对付起来有点麻烦罢了。”
“老头事可真多,既然不是多重要的人那还理他干嘛。”白望岫烦躁道,“他总不能就是为了把我们两个支开才乱招待人的吧。”
燕奴叹了口气,想了想后还是说了出来:“应该不是,大人对这件事看的很重的——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人是药玉阁楼的苏子说,昨日王大人本要回去了,却又被林火阻挡,这才多歇了一夜,而这把火,大人或许也有过参与。”www.bïmïġë.nët
白望岫想了一下,说道:“也是,正值摄政王生死未卜之际,此刻的药玉阁楼犹如丧家之犬,不趁此机会敲击几下的话,他们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然而又一想,颇为匪夷所思道,“我爹让你去勾引苏子说吗?”
燕奴叹气道:“正是,不过现在还毫无头绪。奴之前倒是听到过一些传言,说苏子说不近女色,但现在的传言似乎又调转过来,说苏子说与玲珑谷的域主很是亲昵,不免矛盾。”
“这有什么好矛盾的?”白望岫嫌弃道,“都和瑶铃女传成这样这样了,还说什么不好女色,什么正人君子都怪虚伪的。”
听着他酸溜溜的口气,燕奴没说什么,只是忍着笑把他按在梳妆镜前为他梳理头发。
梳到一半,白望岫一把捉住脑后那只握着梳子的手,难受道:“你笑什么啊,就这么期待去亲近他吗?”
燕奴忍俊不禁,连忙应道:“哪里,奴对郎君自然是情真意切,生死相随的。”
白望岫慢慢送开手,转而侧抱着燕奴的柳腰,面色失落地靠在她身上,十分不舍。
燕奴见此,以手代梳继续整理他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才说道:“大人只是说让奴去横插一脚,最终目的都只是让他们互生嫌隙。而能达到目的的方法就是好方法,奴不一定亲自去和他虚与委蛇……正好奴对他们完全陌生,还没什么把握,先带人试探一番后,奴在其后自会选择一个万全之策,不会辜负誓言的。”
白望岫这才来了点精神,但这种事无论从哪里想气都顺不过来,便说道:“那我再帮帮你吧……不就是试探一个颇为道貌岸然的酸书生嘛,我有办法。”
苏子说总觉得自己好像撞邪了。
赶路之际,先不说这荒郊僻野被烧的焦黑一片一塌糊涂,居然还有会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瘸着腿慢悠悠从无比狼狈的三人身前和荒废的枯木之间经过,那除了腿上带点血迹的干净的皮毛和用利器割破的伤口,在这里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三人将愣怔的目光从它身上收回,在经过一番面面相觑之后,瑶铃女放弃了继续思考,大喜道:“这是老天爷送饭来了,新鲜的!快架火拔毛,饱餐一顿!”
苏子说不过是一时谨慎,连忙拦住他道:“等等,事出突然,有点奇怪,此类白狐颇为贵重,又不惧生人,不知是野生还是家养,为了不横生事端,某等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先放了它吧。”
瑶铃女不服道:“你看,反正它也受伤了,不吃白不吃,反正它也……它肯定活不久了!”
苏子说无可奈何,只得虎口夺狐,给它上了点药后再扔的远远的。
狐狸:“……”
接下来,怪事不断。
在三人停驻歇息,分开寻食之时,孤身一人的苏子说突然看到有一女子身着雪白的衣裙,斜卧在前,不知何故。
苏子说虽然又前行了几步,但停驻之处仍旧与她隔了八步远,来回审视了几遍,感觉此人不像是谭仙子手下设的诡计,这才犹疑地开口道:“姑娘这是……”
话音未落,女子睁开眼睛,直接撩起裙摆露出一双不着寸缕的纤纤玉腿,苏子说被她这一动作搞得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掩面,直接往后退一大步,但又发现白裙角落染着血迹,所对应的脚踝也上有一道伤口,伤口表面和流下来的血已经凝固了。
女子抬起脸来,于转盼流光之际,恍然某个角度里,总有几分与瑶铃女相像,但在细看之时,又看不出了。
苏子说狐疑地看着她的脸,不知她意欲何为。
香风阵阵,女子虽着素雅的白裙,但撩着带血的单薄白裙坦陈在地的模样,其千娇百媚之态只用一词无法语尽。
“恩人,你不记得我了吗?”女子娇嗔地看着他道,但离得太远,苏子说脚下又像生根了一样根本就不动弹,她只好主动起身上前,在她起身后,那被风吹拂过的衣裙更勾勒其身姿曼妙,婀娜动人。
这下苏子说倒是动了,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
女子看到后不以为意,反而掩面笑道:“恩人吃惊也在常理之中,狐狸变人,在人眼里简直是荒诞无稽,所以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怕我。”说着,她突然往前快跑两步后猛得一扑,虽然把苏子说吓得跳开了,但还是被她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慢一步收回的袖角。
她拽着他的袖子,顺势倒在他脚下,抬着头向上看去,虽卧在枯木萎顿的寒冬腊月里,她却好似已将多年春色尽数攒于眼内,与回头要收袖子的苏子说乍一对视,使得苏子说收袖子的手一个哆嗦,脸又白了两度。
女子一边伸着双手向上一寸寸勾拽着他的袖子想要把他拉下来,一边又娇软吐息柔情妩媚道:“恩人的救命之恩,妾本欲以身相许,但人妖殊途,不能两全,所以只能以此为报,你我春风一度,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外无人知晓,恩人……”苏子说僵立当场,女子拽了一半只把人拽的侧着弯下了腰,到最后还是自己拉着袖子坐起身来,才得以凑近到苏子说的面前,轻声引诱道,“这里荒无人烟,无道德约束,更无人在意礼义廉耻,恩人呀,此刻不从心所欲更待何时呢?我等有天为遮有地作席,流露的是顺应天地自然之欲,圣人尚可在闺中作乐,你我又有何所怕呢?”
苏子说侧过脸去躲避她道:“你是潭歌人?”
“不是。”弱质盈盈的女子死死拽着他的袖子,娇媚愉快地轻笑道,“我是一只狐妖啊,因恩人对我有救命之恩,特来相报,赐予春风泽露,以了结凡尘恩怨,早日得道成仙。”
苏子说看了她一眼,随着一阵响亮的布帛破裂声,苏子说站起身并急急后退几个大步,口中简单“哦”了一声,将匕首收回鞘内,然后三步并两步飞快地逃跑了。
女子还呆坐在地面上,手里抓着一条垂软的袖筒,看着他甩着破破烂烂的袖子逃跑到慌不择路的背影,本是娇媚的表情渐渐变得疑惑了起来。
狼狈跑回去的苏子说在约定之处迎面碰到了早就相聚的二人,他们看着面色惊异两手空空的苏子说十分诧异道:“怎么回事?去找个吃的而已,怎么还把一条袖子搭进去了?”
苏子说闻言就炸,恼羞成怒道:“你们少管!”
等三人捱到了夜晚入睡,因为需要轮番守夜,所以苏子说迷迷糊糊的被何正嘉推醒后,便坐起身来抱着腿撑着下巴发呆。
迷茫之际,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旗子一样在不远处晃了几下。
他打起精神看了一会儿,虽然夜色朦胧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楚,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不间断的猜测着——
总不能是那截袖子吧。
或许是见他久久不去,那飘来飘去的东西越来越近,苏子说的危机感使得他打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二人,连忙走了过去。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瑶铃鼓更新,第 273 章 春狐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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