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继跟在后面出了木栏便驻足下来,对吴庄明说道:“那你们先走,我忙完就过去。”bïmïġë.nët
“好啊。”吴庄明心情很好,答应道,“我们在那边等着你,再会。”
“再会。”
哪有人劫狱后不赶紧走还慢腾腾地忙活的。
瑶铃女觉得有点奇怪。
但有气无力,浑身酸疼寒软,趴在吴庄明温暖宽阔的背上,昏昏欲睡。
不过就算这样,只要出了暗牢,答案自己也会揭晓。
在吴庄明推开牢门之后,一阵冷肃狂风过处,飞雪乱目,洁白玉盖,仿若无垠。
原来,是下雪了啊。
瑶铃女慢慢睁开了眼,适应了一会儿眼前明亮的景象,腾出一只手接住面前被吹过来的一朵雪花。
肌肤触雪,冰凉彻骨,遍体生寒。
吴庄明背着瑶铃女,慢慢往前走着,不时还转一圈向他展示这个世界,在无瑕的绒被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笑道:“好看吗?瑞雪兆丰年呢!”
瑶铃女发髻钗雪,双颊通红,鼻息呵着雾气,半举着那朵雪花,似乎是因为饿,也似乎是因为它晶莹剔透玲珑脱俗,霜糖成簇牵丝雕琢,鬼使神差一般,把它含入口中。
它的味道,真是像风一样凉啊。
吴庄明看到自己胸前,瑶铃女提着篮子垂下的小臂,五指握着藤条编就的提手,在漫天落雪之下,通红了一大片。
吴庄明想到那阴暗潮湿的牢狱,还有瑶铃女身上单薄的衣裙,即便被覆了一层披风,恐怕也无法在这种天气里御寒。
于是,他又连忙朝脑后的瑶铃女喊道:“你冷吗?篮子里有酒的,可以喝一口暖暖身子!”
瑶铃女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好笑道:“不行,我现在不能喝酒。”
吴庄明随即应道:“那好吧,你把披风紧紧!我要跑啦!”
说着,他迈开双腿,大步大步且目标明确地向前跑去。
难怪吴庄明能把他带出来呢。
瑶铃女赖了吧唧地趴在床上,看着苏子说和何正嘉两个人手忙脚乱左右为难的样子,面无表情,一动也不想动。
“啊!虱子!!瑶铃女!啊!它乱跳!”
“你别跑啊?过来一起把他衣服剥下来好好烫一烫!得赶紧给他洗个热水澡!”
“洗澡?他的伤能碰热水吗?”
“啊对了!他还被打了一顿!那得先上药!”
“那虱子呢!”
“脱衣服!先擦身!快快烧热水给他洗头啊啊啊!”
“那伤呢?”
“那就先给他擦身上药!”
“可我们现在连热水都没有,他还发烧呢!”
“那就烧水……你别急啊!这不是正给他找药!”
瑶铃女:“……”
瑶铃女缓缓拱起背,支着胳膊说道:“我完全可以自己……”
话没说完,苏子说就伸着手掌举着一把大小不一的药丸递在瑶铃女的嘴边。
瑶铃女默默接过来塞到嘴里,下意识嚼了几下,一时间由舌至心都皱了起来,那叫个五味杂陈。
啊,好难吃。
忙不迭直接咽下去了。
“咦?等等。”何正嘉突然开口道,“这个药瓶,我熟悉啊,我是不是吃过?”
苏子说:“……”
瑶铃女:“……”
苏子说大惊失色,连忙又把手往前伸了伸,几欲要把手伸进瑶铃女的嘴里把药丸再掏出来。
瑶铃女破罐子破摔,费劲地喘了口气,连忙握住他的手腕挡住那只手,叹气道:“算了,吃就吃吧,一点蒙汗药当不得什么。”
何正嘉:“……”
你们说了“蒙汗药”是吧!
苏子说背过脸去,咳嗽了一声。
瑶铃女头往枕头上一摔,呼呼大睡。
何正嘉叹了口气,出门去了。
打水之时,有人凑了过来,看何正嘉一桶一桶地把水从井里提出来,问道:“你想干嘛?要我帮忙吗?”
何正嘉随口应道:“没什么,就是给瑶铃女烧点热水,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牢里还是有好多虱子,给他驱驱虫。”
那人奇怪道:“虱子?我也有啊,谁身上没几只虱子?”
何正嘉转头看去,只见他从衣服上捉到一只,直接丢进嘴里,嗑出一声响来,十分清脆。
何正嘉:“……”
何正嘉提着两桶水,身形不稳地大退了几步,对于眼前这幕,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头晕。
那人看到何正嘉这个反应,显然很是满意,笑道:“之前很流行这个呢,即便是一些王公大臣雅士文流也经受不住虱子这种诱惑,你也来玩一玩啊!”
何正嘉恍惚道:“我之前在牢里,也曾见过狱友这样做过。”
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对方问道:“然后呢?”
何正嘉神情恍惚地提着水离开:“然后他得病死了。”
“……”
等何正嘉端着一盆已经烧好的热水放进安置瑶铃女的房间时,瑶铃女还没有醒来。
屋中的人除了面色通红手脚拘束背着床像罚站一样的苏子说,还有坐在床沿替瑶铃女收拢乱发的吴大嫂。
何正嘉上前问道:“一点小事,我们处理得来的,怎好麻烦大嫂?”
“傻孩子。”吴大嫂听到这话便不禁笑道,“瑶姑娘一个姑娘家家的,和你们男女有别,你们,怎么处理?”
何正嘉这时想到瑶铃女在睡倒前被打断的话,心中颇为感慨,再一转头看向苏子说,他果真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反正药是你自己给他的,和我没关系……
何正嘉如此想道。
焦灼中凭空多些幸灾乐祸,但他还是拖延时间道:“大嫂,再等等吧,这水太热了,而且柴不太够,只先烧出这一盆来,这水也不够的……要用,麻烦你就先替他擦擦脸和手脚吧。”
想来在林中自己很快就醒来了,药里面应该也没有被下多少蒙汗药,等拖到瑶铃女药效过去,那就一切好说。
吴大嫂闻言,也叹气道:“这样啊,就先依你所言吧。”
何正嘉把盆往床下一放,笑道:“那就麻烦大嫂了,等我再去烧一些提过来。”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留下屋中的苏子说还对着他的背影伸手意欲挽留,但何正嘉跑的飞快,根本就来不及听他说出口。
吴大嫂看何正嘉已经离去了,屋正中却还有一个人像硬木头块一样特别碍眼不识趣地杵在原地,虽然是背对着躲避视线,但显然也并不愿走出去。
吴大嫂奇怪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呢?苏掌事?开那么大门,还不快出去把门带上。”
天知道!苏子说也想走!
可是瑶姑娘他不是姑娘啊!
苏子说崩溃如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同期盼那药量幸少,心中暗催瑶铃女能赶快醒来。
瑶铃女瞒到如今,还不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有何作用意义,苏子说良心作祟,实在不忍他在无意识间被突然戳破。
苏子说身若拂柳,轻如飘絮,垂下手臂无力地撑住身旁的桌角,整个人好似被阴云笼罩,于低迷的气压下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自己声誉的清白也很重要。
可瑶铃女或许是因为受伤生病,亦或许是因为下狱后不能好好休息,苏子说慢腾腾地等过了药效时间,盆里热水逐渐没了那腾腾的热气,他也依旧没有醒过来。
在无人发觉的地方,苏子说千般挣扎,万般抵抗之后。
在吴大嫂逐渐疑惑的连声驱逐之下,苏子说背对着他们,极不情愿地用着颤抖的声线,说道:“大,大嫂,你……你也听说过,那件事吧?”
吴大嫂:“那件事?哪件事?那……咦???”
一时间,二人视线相对,电光火石之间想到某些奇怪的画面,皆是震撼惊愕,瞠目结舌,满堂沉寂。
而待瑶铃女悠悠转醒,身体的姿势虽然很拧巴,但已经变得清爽些了,衣服床单都被换了一遍,连伤处也湿湿凉凉的,虽然此刻的姿势有点为难实在看不到,但想必已经被人上了药了。
与此同时,头发正被人搓洗梳篦,因为齿子太密,时不时还要被揪一下,头皮一绊一绊的生疼,或许说,他就是被这个疼醒的。
这一切不知是何人所为,瑶铃女心中一空警铃大作,眉目锐利银牙暗咬,倏地侧目仰头,却与对面一边哭一边蹲在盆边任劳任怨地搓头发的苏子说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瑶铃女:“……”
苏子说:“……”
苏子说见他突然抬眼,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猛然起身,来不及顾得双手湿漉,就凑到床边拽住瑶铃女的衣襟,一个用力,居然还把瑶铃女的上半身离床提高了一截,语气凶恶神情愤慨,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眼眶里滚着泪珠,朝瑶铃女杀气腾腾地低声怒道:“出去之后不要乱说,不然某要杀了你!”
干爽的衣物被再度打湿了一块,温热的水迹顺着布料的纹路扩散至胸膛,滴在皮肉上时又开始变得冰凉。瑶铃女湿漉漉的头发上还草草插着一把篦子,它们一半搭在盆里,一半垂在地板上,冒着热气,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连绵沉重的水流:“……”
所以说!
这又发生了什么事啊!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瑶铃鼓更新,第 315 章 雪虱子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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