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式训练的前一天,丁香还在医院打点滴。所以老师叮嘱丁香彩排、走场都不要认真跳,尤其是最后一个动作,男女双臂伸直互拉,女方整个身体后仰,单腿悬空,另一条腿着地的亮相。丁香要在快速的节拍中动作一步到位,考验柔韧、力量、平衡和舞伴的默契,难度偏大。
丁香心里没底,因为一直低烧,全身软软的,没有力气。为了试自己的体力,第一天彩排时,丁香还是用了九成的力,将舞蹈好好跳了一遍,并坚持把所有有难度的动作都做到位。乐曲结束时,丁香的脸红彤彤的,几缕头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上,喘得厉害。骆文捷扶她到一旁休息,递上干毛巾给她擦汗。
晚上聚餐,骆文捷看丁香没什么胃口,几乎没吃饭,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白米粥、肉松,送到丁香的房间里。
丁香与马兰老师同住一间。
“书记要和我谈明天比赛的事情,你们聊。”马兰对骆文捷笑了笑,走出了房间。
“丁香,吃点东西吧,不补充点能量,身体吃不消。”
骆文捷和丁香隔着小茶几并排坐在单人沙发里。
丁香捧着温热的小塑料碗,听话地小口吃着粥。
房间里隐约传来叶木的清香,丁香已经很熟悉这淡淡的琥珀木味,总让她联想到坚韧的藤木,很男人的味道。
“今晚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我知道你压力大,别担心,有我呢!明天即使你头晕,也有我护着,不会让你摔在地上的。”
丁香抬起头微微一笑,垂落的长发露出有些苍白的脸,眼睛清亮如晨星。目光柔柔地,充满感激。
“比赛重要,身体更重要。比赛是身外之事,得不了奖也没关系,最多是遗憾,时间久了都会淡忘。身体是自己的,好与坏是一辈子的事情。”
多么熟悉的话,骆文捷用略微低沉地嗓音,缓缓地说出来,满是关切与温暖。
说话真是门艺术。丁香心里叹道。
“你一定要卸下包袱,这样才能发挥出你的真实水平。”
“嗯。”
骆文捷兄长式的言语,令丁香紧绷的神经放松许多。
骆文捷看丁香吃了一小碗粥,满意地笑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小盒子递给丁香。
“什么?”
“打开看看。”
一枚发夹静卧在粉色的盒子中。银色金属做成的两颗心的形状,镶嵌着闪闪的碎钻,一根簪子,似一羽丘比特的爱神之箭,把两颗心串在了一起。发夹素雅,做工精致,毫不张扬,挑选的人眼光独到,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柔和的灯光下,发夹折射出几道五彩的光。彩光炫在丁香指端、身上,很有灵动感,如两颗跳动的心。
“喜欢吗?”骆文捷温柔地问。
“很漂亮。”
“戴上试试。”
“送我的?”
“还能给谁?”
“我不要。”丁香把发夹递回去,对方没接。
“为什么?”
“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丁香莫名的有点心慌,轻轻地放下发夹。
“送礼物不需要理由。收礼物也是。”
“我不能要。谢谢你!”
“如果你需要一个理由……那好吧,我告诉你:为了开心。你开心,我就开心。”
丁香抬起头,骆文捷正注视着她。骆文捷的脸阔棱角分明,眉峰刚毅,漆黑的眼睛熠熠生辉。古铜色的肌肤在橙色的灯光下散发着健康的光泽,鼻翼在并不明亮的光源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香水和淡淡的烟草味漂浮在空气中,小小的房间忽然变得旖旎暧昧。毣洣阁
丁香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她怕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于晓飞。我知道。”骆文捷的声音和煦如故:“只是一个小礼物。”
“还是送给别人吧。”
“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这发夹……”
“我是为你买的,如果不喜欢就扔了吧。”
丁香看着那张阳刚的脸,神色有些黯淡,一脸倔强。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马兰回来的时候,丁香已经半躺在床上看小说,半天没翻一页。
“没看电视?一个人这么安静!”
“马老师!我不喜欢看电视。”丁香坐起来,微笑答道。
“叫我马兰好了,躺下吧,别那么拘束。”
“这么漂亮的发夹!没见你戴过…..”
马兰见丁香低头不语,神色不太自然,再看茶几上,亮晶晶的发夹旁边有打开着的空的粉色包装盒,已经猜出个大概。
“丁香,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性情温柔,跳舞有灵气又有一股子狠劲,这与平时的你不太一样。你这骨子里的执着劲让我想起了十多年前的我,那时我还在军校文工团……看我!把话题扯远了。”
马兰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
“所以对你很有亲切感,把你当自家妹子一样。我比你大十来岁,孩子都快小学毕业了,算是过来人。我们随便聊聊天,别嫌大姐啰嗦。”
“怎么会呢。”丁香微微笑着,合上书放在枕头边。
马兰坐在自己床上,背靠在床头厚软的枕头上。
“我同小骆打过几次交道,与他单位的书记很熟,对他有些了解。他是学校高才生,专业课成绩系里第二,免试研究生,托福考试差一分就是满分。单位领导让他在业务科、财务科轮流上几个月的班,熟悉公司各个环节,明显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未来的中层干部。他好像有出国发展的计划。父亲是事业单位领导,母亲是知识分子。家庭富裕。小伙子高大帅气,出手大方,做事情稳重得体。”
他不是学财务的?却和她一起参加了财务培训!丁香暗暗佩服。
“不论是个人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不错。只是比你大个四五岁。男的大些懂得心疼人,心智成熟,事业又有点基础,没什么不好。”
马兰见丁香不语,接着问道。
“晚上,小骆找你谈了?”
“没说什么。”
“真没说什么?感情的事情我都经历过,没什么能瞒得住我的。”
丁香的眼睛看着被角,轻咬着下唇,脸泛着红,一言不发。
“这发夹是小骆送的吧?为什么不收起来呢?不说价钱,就是为他挑礼物的那份心,也该收起来啊。”
“马老师,我……你替我还给他吧。我有男朋友。”
“谁规定有男朋友就不能收人礼物了?明天比赛结束,大家都散了,你们是舞伴,留个纪念也好啊。”
“马老师,可我觉得如果收了骆文捷的礼物,就是一种承诺。”
“一种承诺?因为小骆追求你?”
丁香沉默着。
“唉!怎么说你这孩子呢!真是清纯。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不多了……你在没结婚前,都可以和不同的男孩子相处。不相处,怎么知道谁更合适你呢?”
“不是我婆婆妈妈,我帮你把把关吧。你男朋友在哪里工作?父母做什么的?”
“他是公务员,父母亲……我不知道。”
“你们这谈什么恋爱啊,连他父母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
“可我是找男朋友,又不是找他父母……”
“说你单纯吧!婚姻是女人一生的大事,如第二人生。不仅要看男孩子本身的素养,还要考虑家庭的经济情况。家底殷实,以后的生活会滋润很多。贫贱夫妻百事哀嘛。他的家庭也很重要。好的家庭环境培养出的孩子气质、涵养、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你条件这么好,家境也好,追你的人一定不少,应该挑一个出众的人。听大姐的,小骆不错。对你也真心。”
丁香低着头,秀发半遮着脸,不言不语。
“好了,不早了,我去洗洗,你身体还没恢复,先睡吧。”
丁香心里念着和于晓飞牵手时的感动,认定他就是此生与自己有缘的人。她觉得一心只能一用,不能接受另一个人的感情。只是,于晓飞未必想与自己牵手同行,走完一生,这仅仅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今天被逼急了,只能把他抬出来用男朋友的身份搪塞别人。
“名花有主”的女子,总是安全些。
第二天,经过化妆师精心的描画,丁香与平日判若两人。长长的睫毛向上微卷着,紫色与银色眼影的眼帘忽闪着,显得那一双眼睛,如春水般清澈迷媚。唇线勾勒的唇,饱满润泽,双唇微启,十分妩媚。高高挽起的发髻,女人味十足。
骆文捷看着身边盛装下美丽的舞伴,心潮澎湃,笑意从嘴角荡开在脸上,渗入心里。
音乐起,舞蹈开始。丁香与骆文捷进退默契,眼波流转。因为送发夹的事情,丁香有些不自在。与舞伴阳刚的手臂、身体碰触,不禁脸有些烫,心有些慌。她甚至隐约捕捉到他的一丝气息同样略微紊乱。
然后,骆文捷的心好似一下归位,神色如常,坦然地与丁香共舞。丁香的紧张羞涩渐渐散去,身心沉入旋律中。
最后,那个出挑的完美亮相,画面定格,乐曲止,全场寂静。几秒之后,场下的观众才如梦初醒,掌声雷动。
大幕渐渐合上,观众的热情依然不减,丁香却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胸口因为呼吸,起伏的厉害,背上密密的汗珠,浸透了华美的紧身舞蹈服。
骆文捷的胳膊温柔有力地抱住了丁香,停留片刻,才扶着她慢慢走进后台。
“丁香,你今天的表演太棒了!你是我们的功臣,让大家既合拍,又性感,真是太棒了!”
马兰兴奋地几乎喊了出来。
丁香开心地笑了,自信而又满足。她侧过头去看骆文捷,对方也是满脸的兴奋与欢喜。
比赛结束,集体在舞台留影。大家嚷嚷着要丁香与骆文捷捧着奖杯单独合影。
骆文捷知道她从不单独同男性拍照,征询地看看她。丁香读懂了他眼里的话,心中一暖,大方地站在骆文捷身边,不断变化着舞蹈的动作,任大家拍照。骆文捷也默契地配合相应的动作。快乐弥漫在大舞台上,每个人都笑吟吟地,好不热闹!
欢乐又难忘的时光。
“你们拍好照,要抓紧时间换衣服,我们还要乘大客车回宾馆呢,半小时车就开了。”
马兰喜滋滋的对大家说。
大客车出发时,天色渐黑,路灯亮了,大家兴奋地谈论着下午的比赛,谈论着拿到第二名的好成绩。车在并不宽的马路上平稳的行驶,车里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了,有些人开始打盹休息,窗外已经墨黑,时而射进并不明亮的灯光,印在乘客的脸上、身上,很快又向后隐去。
丁香的头靠在高高的椅背上,胃里一阵翻腾,酸酸的唾液一下涌进口中,她的身体往前,微微皱眉,用手捂住嘴。一阵恶心感被压了下去,丁香不住的掐着自己的合谷穴,以缓解晕车的症状。
“不舒服吗?”身边的骆文捷关切地问。
“嗯,有点晕车。”
“今天太累了,又没吃东西……你把眼睛闭上,这一道道的灯光会增加眩晕感。”
丁香把头靠回椅背,闭上眼睛。
“Thoughwegottasaygoodbye
Forthesummer
Darling,Ipromiseyouthis
I\'llsendyouallmylove
Everydayinaletter
Sealedwithakiss”
骆文捷轻声地唱起了SealedWithAKiss。
这是首恋人短暂离别时唱的歌曲。
丁香第一次听骆文捷唱歌。他嗓音低沉,这首歌被他吟唱得柔情似水,又夹着离别时淡淡的酸涩。明天,他们也要分别了。没有了辛苦的排练,没有优美的旋律和舞蹈,也将不再与舞蹈队的队友老师见面。丁香的点点愁绪在心口起伏,如海浪,不断地拍击胸口往上涌。
她竟发现自己对大家,对骆文捷有些不舍。
丁香闭着眼睛,静静地听骆文捷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有英文的歌,也有中文的歌。清新的香水味飘来,耳畔是他几近耳语般轻柔的清唱,如摇篮曲般的轻柔。
丁香舒服了许多,忘记捏穴位,不再晕车。
灯光间断地穿过她闭着的眼帘浅浅地透进眼里,忽明忽暗。丁香只觉得身体慢慢变轻,变软,最后化成了一片白色的羽毛,随风摇曳地往天上飘,最终轻轻落在厚软的云被里,安逸、温暖、清爽又舒适无比。一切如在梦中,丁香只想这样沉沉地睡去,希望沉浸在这个美梦中不要醒来。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走过花季更新,第 46 章 舞之伴(4)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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