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去南方。”石松说。
正端着酒杯的彭雪峰愣了:“好容易找的工作不做了?”
“你妈同意了?”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现在不得不说了。”
“我就整不明白你了。原先在大学里拼了命地学,系花追你也不理,年年拿奖学金,还是学生会主席。为了什么?不就是想有份好的工作,争口气吗?”
“好工作……现实很骨感。”石松的嘴角牵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哥们,”袁伊忍不住也开口了:“苦熬了四年,好容易分配到大型甲级设计院,要报到了才知道,名额被系主任的侄子顶替了。他妈的这是什么事!”他顿了顿,“可你不是凭实力找到新工作了吗?多亏你这几年的实习经验。XX设计院的下属机构,虽然不是铁饭碗,也算稳定。你老头老娘刚刚能喘口气,你这……”
“工资低,活少,工作氛围死气沉沉的。大部分时间无所事事……小平南巡讲话都说了:‘抓住时机,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要抓时机,现在就是好机会。南方正在大力发展经济,建筑业前景很好。我想去看看,不然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能过得了老爷子那一关吗?”
“我不是四五年前的毛头小子了,相信他们会尊重我的决定。”
“你小子真变了不少。怎么也不像那个曾背了处分的‘狠三郎’。”
“真要感谢‘老猫’,高三时在校长面前求了情,把处分撤了,没放入档案…….”
那是高一刚开学不久,一天下午下课休息时,带着黑边框眼镜的小个子陈建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他奶奶的!今天真够背的,撒泡尿也能被人挄脑门!”
“怎么回事?”坐在不远的石松问。
“刚才在厕所,进门有点急,碰到高三一孙子,他对着我的脑袋狠敲了一下,还说‘四只眼都长在头顶上了?!’真窝火!”
“你没揍他?”
“他近一米七五的个头,壮如牛,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只能忍了!”
“太欺负人了!等放学,我帮你去教训这丫!知道哪个班的?”
“知道,高三(6)班,我看他进了教室。刚才他的同学在一旁乐,个头也都不小。”
“还怕他们不成?!我们多喊上几个弟兄一起上。”彭雪峰加入了进来。
放学铃声一响,石松在前,同学陈建、彭雪峰、袁伊、白林在后,大步急行,上四楼找高三那个同学。到了教室,得知6班已经放学。他们一路小跑赶出校门,刚到天鹅大厦,就发现目标。
“他在那儿!”陈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高壮壮打他的男生正要过马路,另三个高三的学生相随。
“是那个穿深蓝色运动衫、绿军裤的小子吗?”石松问。
“就是他!”
石松迈着大步追上去,上前左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大高个一回头,他右手对准对方的脸狠狠地给了一拳。下手既快又狠,高个的眼镜一下被打成了两半,鼻子也溢出血来。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那人又没有丝毫的防备,只痛苦地“嗷!”了一声,捂住鼻眼,被打懵了。
“他妈的,翻天了!”同伴们见是低年级的新生,一拥而上。
彭雪峰、白林跟了上来,袁伊手里拿了块砖走在最后。
一个大个子揪住陈建的衣服,对准肚子狠狠一拳,陈建吃痛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大个子嘴角挂着冷笑,十分不屑。
白林见状连跑两步,一个健步上前,用宽厚的肩膀猛地撞了对方一下,强大的惯性力让那个大个子站立不稳后退两步。彭雪峰包抄到大个子另一侧,乘其不备用力扯住他的衣服,当对方身体前倾时,抬腿提膝,坚硬的膝盖骨击中对方胸部。大个子忍不住“啊!”了一声。
与此同时,石松撒开手,放弃目标,转向逼近的另外一个高三的同伴。石松左手一下就把对方的衣服领子封住,出手干净、有力。他头微微向前,双眉紧蹙,目光直逼对方,右手的食指点在对方鼻子约一、两公分远的地方,语气中充满了威胁:“你,想上吗?”
那人听见同伴疼痛的喊声,看着石松含怒的眼睛,连说:“不敢不敢!”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分钟。因为在大街上,石松觉得已经教训了对方,量他下次也不敢再欺负低年级的同学了。同时也担心恋战出事,就大叫一声:“走吧!”
袁伊放下没用上的砖,几个人收手撤了。
谁知道,陈建因在学校里吃了亏,刚才又挨了一拳,心中憋屈,这会儿仗着人多,又各个都厉害,扭住刚才打他的人不放。可他个头矮,力气小,正撞上对方怒火中烧,气没出撒,对方一挥手,陈建的眼镜就被打掉了,最终被对方拉住,没逃掉。
那天,碰巧赶上政府一个重要的会议在天鹅大厦召开,周围有很多联防队员和便衣,以为流氓闹事,上来抓住了陈建,把他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双方简单说了情况,谁知那个派出所所长竟然是那个被打的高三生的亲舅舅!陈建哪见过这样的阵势,个头小,害怕得不行,就全招了。
派出所找到学校,把石松几个都揪了出来,他们被学校给了记过处分,并在全校的大喇叭里宣布处分结果。
石松后来对陈建分析:“那天你要是听我的指挥,当场跑了,就一点事都没了。最多,那人找外面的人来报仇,但就没公家什么事了。但估计那人也不敢报复,量他没那么大的胆量,因为他毕竟与我们是同一所学校的,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跑不了的。”
陈建的脸青一块白一块地,有点不好意思。石松、白林、彭雪峰和袁伊因为帮自己出头,被连累而背了记过处分,在档案里,是一辈子的污点。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冲动!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很多恶果都源于年轻气盛。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一声不吭。
他们四个人却也爽气,竟没再多说什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丁香得知此事,放学去找石松:“怎么会闹成这样?”
“其实没什么大事,算我们运气不好呗。”
“还没大事呢,人都进医院拍片子了。幸亏没伤着眼睛和鼻梁骨,你下手真够狠的!”
“谁让他那么狂妄?!是他先动手打陈建的,这种人不揍揍谁?就是没整好他……”
“以暴制暴能解决什么问题?”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吧?男人就是要靠拳头说话,谁狠服谁……”石松皱着眉头,口气很不友好。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丁香气急。
“同你们女人说不明白……”石松嘴角一挑,一副轻蔑不屑的神情。
“你……”丁香一时语塞。“你父母知道这事吗?”
“想瞒也瞒不住啊。”
“医药费怎么办?”丁香忍着怒气。
“多大的事啊。我自己能解决。”石松最烦女人婆婆妈妈地问东问西,不耐烦地想结束谈话。
“怎么解决?从哪里弄到钱?”丁香听说石松家境并不富裕。
“不用你操心!”石松说着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准备离去。
丁香看着石松一脸不羁的表情,真想撒手走人。可班里同学遇到困难了,她是班长不能不闻不问,万一石松凑不到钱再出点岔子可怎么办?她高声叫住石松:“等等!”
“还有何贵干,班长大人?”
“走,我带你去找个人。”
石松倒要看看班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跟上了丁香。
丁香把自行车停在一个陌生的小区里,对他说:“这是我舅舅家。”www.bïmïġë.nët
“你舅舅家?到他家干嘛?”
“他门路多,请他帮着出出主意。”
“我不去!”
“快走吧,别磨叽了。”丁香利索地帮他锁了车,拔下钥匙。看着石松黑着一张脸,丁香觉得又气又好笑,“放心,他同一般的家长不同,小时候也调皮捣乱,弄得我爷爷奶□□痛得很。”
说着,丁香就把石松往单元门弄里推。
丁香的舅舅性格直爽,思维敏捷,很会为人处事,人脉广。丁香遇到大事会找舅舅商议,棘手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在她的心目中,舅舅是无所不能的。
简单说明事情的原委,丁香的舅舅说:“揍他呀!把他们揍一顿不就完了?”
“舅舅!人都受伤了,还揍呢!现在就愁医药费怎么挣来呢,别出馊主意了!您快帮着想想办法吧!看看有没有勤工俭学的机会?”
石松听完,嘴角一丝笑,心下想着:果真没有长辈式的训斥,很对我的脾气。
“你们都在上学,时间上很受局限,估计不太好办。”
“不好办才来找您啊!您不是神通广大的舅舅嘛!”
“你这鬼丫头,拍马屁啊!”舅舅爱怜地看着外甥女。他从小看着她在身边长大,对她有着父亲对女儿般的疼爱。舅舅抽出了2根进口的“555”牌烟,递给石松一根。石松愣了一下。
“别说你不会。”
“舅舅!”丁香看着舅舅,急得直皱眉头。
“你以为他不会?不过就是不在学校里抽……”
石松接过烟,从口袋里拿出火柴替舅舅点了烟,自己也燃上。看他抽烟的样子,不是刚学会的。居然还随身带着火柴!丁香吃惊地看着他,又看看舅舅。
“你有什么特长吗?”舅舅吸了口烟,笑着问石松。
“石松歌唱得不错,这次在我们学校的卡拉OK赛中得了一等奖。”丁香见石松没说话,帮着答道。
“哦?那你愿意晚上去歌舞厅唱歌吗?”
那时的卡拉OK厅刚刚兴起,装修的有点格调的歌舞厅,生意都不错。大厅里设有舞池,常有专人驻唱,来宾也可以点歌自己登台演唱。
“舅舅,这不好吧!白天还上课呢,况且这种场合不适合我们……”
“行!”石松打断丁香的话。
“那我同朋友说一声,尽快安排你上班,每天三、四个钟头,这样也不影响你第二天的学习。”
“麻烦您了,叔叔!”
丁香对着他们,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丁香沉默着。石松侧头看看她:“谢谢你帮忙。你舅舅还真挺特别……哎,怎么不说话?”
“能说什么?不知是福是祸呢!歌舞厅,亏我舅舅想得出来!”
“真要感谢你舅舅。我喜欢唱歌,可以免费练歌,还有听众,多好的机会!”
“你不会又同人打架吧?!还抽烟……”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爱惹事的小地痞吗?我可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架!”石松有点愤愤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石松愠怒的脸,丁香声音减弱,一时接不下去,就自顾骑车。
“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连累你们。”
想到丁香,石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两个兄弟猜到他的心思,都不去提那个挂在嘴边随时都会脱口而出的名字,这个名字被大家有意疏离免谈,如被遗忘了很久的人。每次相聚,他们都默契地不提,尽量回避有关她的话题。
彭雪峰给石松倒上啤酒:“兄弟,在外面多照顾自己。祝你一切顺利!来,干杯!”
三人碰响酒杯,一饮而尽。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走过花季更新,第 10 章 独闯特区(1)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