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原胥嗓子低沉,一双琥珀色的狐狸眼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透明似宝石。这该死的天光打在他眉骨,越发显得他俊逸。“已经卯时过了么?”
庚桑画哼了一声,别开脸,没好气地怼他。“鬼知道几时。”
那就是好了,已经第二日了。
原胥低低地笑,如释重负。他神经一放松,六感便恢复如常。体内灵息空荡荡,倒是如前世那般,朔夜对他来说只是个与师尊共眠的日子。
与师尊共眠啊……
原胥眉眼难得露出些许温柔。明知道这份贪恋不容于世,但眼下师尊尚且须拿他当药,这日子,便再多过得几十年也好。
他侧身卧着,贪婪地盯着庚桑画瞧。琥珀色狐狸眼内沉沉,天光耀入眼底,也似乎点了火。
“师尊……”
原胥忽然哑口,鼻翼忍不住轻嗅。在一呼一吸间,他再次闻到静室内正弥漫着那股熟悉的奇异香气。
香气不浓烈,却都是源自于他眼前这位宝贝师尊。
每逢朔夜过后,第二日,周身筋骨重塑的庚桑画体内就会散发出这股异香。异香奇异而清淡,换了个人,倘若不是如他此刻这般贴身近着庚桑画,大约也没人能闻得到这香。这香味似花,又非花。若一定要形容这香味,大约就是繁花入了净水,从水底袅袅弥漫出来的清凌凌气息。
原胥爱极了这股袅袅娜娜的异香。这股弥漫着水汽的袅淡香味总是令他恍然若失,仿佛前世今生他穿越了千年,就只是为了寻到这股气息的主人。
至于为什么,大约也就是庚桑画那句,“鬼知道”。
原胥在神思恍惚中微眯起眼,一时放纵,竟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声。“师尊,你好香。”
庚桑画:……
庚桑画觉得很窘。他刚把胳膊从原胥身上拿下来,衣裳还没来得及穿,原胥这句疑似调戏的话立刻让他兜头彻脸涨得通红。
他原本生的极白,这一窘一急,全身上下,玉一般皎洁的肌肤立刻泛起桃花。乍一看,又似繁花正随着他周身在游走。如玉似画,不,便是这世间最美的笔触,都描摹不出此刻美景。
原胥目光越发贪婪地黏在他身上,一个错眼都舍不得。
这目光如有实质般,灼的庚桑画又恼又臊。他拧起长眉,哗地站起身怒道:“原胥,你大胆!”
嗯,确实大胆。
原胥不怎么认真地低头认错。“师尊教训的是。”
庚桑画一眼瞧破原胥的不认真,原本的三分气性立刻鼓足到九分,几乎是怒不可遏地斥责道:“此事仅限于朔夜,要不是你我同为水系天灵根……”
“若不是弟子属水系天灵根,师尊当年在榆中也不会收我为徒。”原胥却蓦然开口截断他,撩起眼,如同一只刚睡醒的狼王那样懒洋洋坐起身,目光深深地锁在庚桑画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眼底。“师尊,弟子心里有数。”
庚桑画一噎。
今年年仅二十的大弟子原胥生的健壮,蜜色肌肉块垒分明,人鱼线在腹部勾勒出诱人条线。最致命的是,这大弟子正在炯炯地注视着他。目光凶狠贪婪,绝对不是在看“师尊”!
庚桑画本能觉得危险。
他修行一千多年,要不是因为受制于体内这块异骨,早就已进入渡劫期。待有朝一日他渡劫圆满,他或许便可如这片仙魔大陆传说中的那样白日飞升。
这片大陆已经有长达千余年不曾有任何下界修仙者飞升。
他庚桑画,是琳琅界目前最有希望冲击那个传说的唯一人选。
再者说了,这千余年痴苦他都熬过了,难道现在他要败给眼前这个黄口小儿?凭什么,就为了原胥长相居然有点对他胃口?
庚桑画冷笑。他眼下不着寸丝,几乎无所凭恃,但万幸他此时修为已经尽皆恢复。身为一个大乘期修者,哪怕再窘迫,也不至于教个黄口小儿胁迫。此界人人都道他庚桑画会飞升,无人知晓,他此生早已无望。
与原胥相慕又能怎样?
他原也无法结道侣。
庚桑画挑眉,一双天然斜挑的桃花眼儿微乜,墨发披至脚踝,就这样毫无遮拦地赤脚站在自家弟子的静室内。几秒后,他恨恨地望着这个不安分的首徒,语气奇异。“你可知我当年为何捡你上山?”
“师尊说过无数次,”原胥眼眸不动,声音低沉。“因为弟子是天灵根,且与师尊相似,都是水系灵根。”
“放屁!谁稀罕你的水系天灵根!”庚桑画咬牙切齿地冷笑。“哪怕你是冰灵根,也不过就是略稀罕些,可在我眼中,那也不过就是个屁。”
原胥轻咳,扬起眉,望着他低低地笑出声。“师尊?”
庚桑画暂时将怒气按下,只瞪大了桃花眼望他,等他后头那半句。
原胥施施然地松开原本盘着的两条大长腿,从容站起身。站起来的原胥个头比庚桑画高出足足十二公分,也是一样的不着寸丝,也是一样的长发轻垂。所不同者,此刻原胥蜜蜡色的胸肌微微鼓动,喉结轻滚,显然正憋笑憋的分外愉快。
“师尊,”原胥又唤了他一声,狐狸眼半眯。“弟子极愿意做师尊口中的那个屁。”
庚桑画:……
他现在觉得他不仅不能飞升,还有可能被自己的首徒气死在这白室山。
庚桑画憋了足足十息,才涨红脸,老调常谈地骂了句。“你……放肆!”
原胥咳嗽两声,将拳头抵在棱角分明的唇,半秒后,从容低笑。“嗯,弟子昨夜……确实有些放肆。”
同样的欲语还休,同样的,有些奇异的不对劲的东西。
银雪楼内气氛突然诡异。
昨夜由原胥真气凝成的楼内霜雪早消融了,外头正是七月酷暑,师徒两个人此刻都沐浴在天光内,肌肤上湿淋淋的,浑似都刚刚沐浴出来。
庚桑画肌肤胜雪,这点儿天光下的湿意越发令他……呃,看起来似乎格外可口。
原胥居然诡异地想到了前世在烈阳下渐渐融化的奶油冰淇淋。
“咳咳,”原胥立即主动打断这个诡异的联想,神色略微正经了点。天光亮了,不仅意味着师尊的朔夜逢魔症好了,也意味着,他又该回归白室山大师兄的身份了。
如果再耽搁下去,白室山其余弟子们难免起疑心,一来二去,师尊的秘密极容易暴露。
“今日已是迟了,辰时将过。”原胥神色更加正经地望向庚桑画,收起满腹不该有的心思,半秒后,一脸恭谨地低声道:“弟子此刻已该去操练众师弟了。师尊,弟子先送您回去休息可好?”
庚桑画:……
他简直快气死了!心里头顿时有一万匹野马狂奔。这算怎么回事?原本是他在发脾气,结果原胥不仅没像往常那样哄他,今儿个反倒主动开口要把他逐出去。
出去就出去!
历来心高气傲的庚桑画当然不能忍。他抬脚就踹飞了面前碍事儿的木桶,刷刷刷,转身就奔赴银雪楼外。大乘期修为施展,身形快到翩然如一只玉蝴蝶。
原胥不过刚撩起眼皮,就见庚桑画已经衣衫整齐地出了银雪小楼,一个字没留下,嗖地就飞走了。
……啧,还真是踏雪无痕。
原胥起先一脸莫名,待反应过来,又忍不住低低地笑。几秒后,他勾起唇角,玩味地从地上捡起一块被庚桑画用真气震裂的木桶碎片。
这只木桶确实被震碎了,却也只是碎成块状。以庚桑画的实力,如果当真震怒,应当远不止是如此。
难道师尊是羞了,所以才恼羞成怒?
原胥目送庚桑画翩若飞鸿的背影,站在天光下,微微眯起了一双狐狸眼。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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