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晴天,天际浩瀚深沉。
当中挂半弧明月,如镰刀一般锋利明亮,星光点缀在周围,零碎似钻石。
十九日,晚上十点钟。
一辆白色路虎驶出西城下辖的某处县城,越过收费站上了高速。
车灯闪过,忽明忽暗中路边田野快速倒退。
姜汀开车,时不时看一眼副驾驶的殷既明。他脸上带着眼罩,整个人委屈地塞进座椅里,尽管靠背调到最低,长腿依旧没处安放。
呼吸平稳,正浅浅的小睡。
今昨两天,情到浓时,没人看管,两人玩得太过火了,事后全由殷既明扫尾。
离开酒店前,收拾行李及和工作人员交代事情,也都是他一力做的,前前后后累了二十多个小时,只有现在能休息一会。
姜汀没打扰他迟来的睡意,点开播放器放了首助眠的轻音乐。一路开到西城城北,荒芜的旷野尽头华灯亮起,却不见白日的喧哗,热闹之后便是无尽的宁静。
刚过收费站,姜汀的手机里进了通陌生电话。
她将车停在路边,在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中接了电话,是墓园边上的花店打来的,她提前定了两束花,店老板询问什么时候到达。
姜汀估计了一下,报了个时间。
收起手机,导航墓园,选择最佳路线。
听到一旁殷既明苏醒的声音,不复清亮有些沙哑:“宝贝,现在到哪了?”
“刚到西城。”姜汀偏头看他,见他恍恍惚惚地调整副驾驶的座椅,却没完全清醒,一双狐狸眼半睁半眯着。
“不睡了吗?”
“嗯。”
她抽了张湿巾,凑过去帮殷既明敷在眼睛上。
“嘶——”
没多久,他渐渐打起了精神,整个人又生龙活虎起来:“宝贝,我来开吧。”
“不用,没多远。”
姜汀发动车子,驶入夜里安静无垠的长街。
开了不到半个小时,于十二点一刻到达姜汀父亲长眠的墓园,先停好车,才去不远处的花店取了花,一束姜汀的兰花,一束殷既明的白菊。
两人往墓园里走,经过大门口,保安也没盘问。
夜渐深,天色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
青山绿水之间,又是成片成片的墓碑,凉风吹来,分外阴冷。
殷既明下意识抖了一下,视线直视走在身前的姜汀,她没有一丝瑟缩的反应,腰背挺得笔直,像是小径一旁的青松,挺拔坚韧。
姜汀父亲的墓在墓地深处。
走近时看到墓碑旁边放了几束花,已经干枯,是早前因工回国的舅舅舅妈带来的。
姜汀将干花挪到一边,和殷既明摆好带来的花束。
鞠完功,殷既明循照往年的惯例,给姜汀留出和父亲说话的时间,自个儿走到一旁的小径边,对着远处绵延不绝的青山发呆。
一点钟,殷既明牵着姜汀离开墓园。
两人心里有事儿,本不打算和保安说话,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被叫住了,保安问他们和刚刚离开的黑衣服男人认识吗?
他说的方言,殷既明听个半懂。
但姜汀是本地人,她将每个字眼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同样用方言回答道:“是跟在我们后面进去的吗?”
保安说是,还说他鬼鬼祟祟的。
姜汀心中已然有数,向保安道了声谢,垫脚在男友耳边说了一句话。
殷既明一愣,回过神来跑出一米远。
“宝贝,我先去停车场!”
如此过激的反应,看得姜汀眼皮一跳。
墓园停车场过年前后不收费,但晚上前来祭拜的仍屈指可数。
殷既明一眼扫过去,便看到那辆可疑车辆,就停在距离出口不远的地方,他快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敲了下车窗。
停车场光线晦暗,车里的那人没察觉他靠近,又或是查看相机的照片时太过入神,忽听敲窗户的声音吓了一跳,眯着眼往外看去。
来人很高,看不清模样,机具压迫感。
殷既明耐心多得是,曲指又敲了几声。
终于敲开了,他长了张没见过的大众脸,看着眼生,殷既明往车里面瞧了一瞧,相机在副驾驶座椅上放着,他随之开门见山问:“你哪家公司的?”
“……”确实是狗仔,看到殷既明的脸都愣了下。他可能是新手,也可能是因为殷既明和同行的对峙事件太有名,犹豫着说了真话。
殷既明知道他说的哪一家,他家狗仔的业务高光是偷拍到某位娱乐圈顶流出轨人夫。他思索了一下,问狗仔要他放在副驾驶的相机。
狗仔自然不愿意给,难得拍到一个爆炸新闻,没准他一套房有了。
但——对上的是殷既明,这人犯起二来没人不怵!
出道没多久的时候,因一时口角,毫不留情就把狗仔送去派出所;走红之后更是为一次无底线跟拍,差点和狗仔当街动起手来。
听说他在组里跟武指练了不少防身术,万一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被他武力制裁了,岂不是凉凉。
但这样给了,实在对不住寒冬腊月里他的辛苦。
早知道,他就该叫上个同事一起的!
狗仔心里天人交战。
见状,殷既明道:“联系我经纪人,之后给你们一个专访机会。”
狗仔犹豫的眼神倏地一亮。
他们公司隶属某个大型视频网站,不但有跟拍明星的部门,还有一些主流媒体,日前最火的是一个访谈节目。该节目编导曾邀请过殷既明数次,无一不被他经纪人拒绝了,更不提退圈又复出的影后姜汀,多少媒体想对她做专访,可惜人一点机会都不给。
然而,今天形势一转。
狗仔就这个难得的机会讨价还价:“两个人。”
“……不行,”殷既明抛出自己底线上的最后筹码:“全网独家。”
这还用需要考虑吗?狗仔立马成交:“好!”
狗仔把相机从车窗递给殷既明,在后者确认拍摄内容时,被十几米外的路虎车灯闪了下眼,隔得老远只能看到副驾驶坐了个人。
狗仔的八卦之心突然蠢蠢欲动起来,瞧着殷既明心情还算不错,试探般问道:“那位是姜老师吧?”
“……”殷既明没搭理他,拔掉内存卡,又把相机扔到他怀里,说:“别跟了。这么冷的天,早点回家去吧。”
目送狗仔驶离停车场,殷既明走回自己车上,姜汀问道:“是跟拍的媒体吗?”
“从酒店就一直跟着。”殷既明眨眨眼,把和狗仔的对话跟姜汀说了大概,除了讨价还价那段,末了总结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怕我,估计是个新手吧。”
想想首都的那些狗皮膏药,今天碰到的狗仔属实好处理。
“不过他拍照技术还不错。”
殷既明侧过身在后排捞到相机包,连带内存卡一起给了姜汀,笑道:“里面有几张构图很值得学习。”
姜汀也笑,垂眸安装上内存卡,从头到尾翻了翻。
从酒店停车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上车,到停在收费站边接听电话,再到下车去花店,两人抱着花束进墓园,尽是同框照。
即使没有太过亲密的动作,但就此时此刻,她和殷既明出现在一辆车上,来到这个特殊地点,也能彰显不一般的关系,绝非仅是前后辈。www.bïmïġë.nët
姜汀完全能想象到,这组照片发出去会引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她扫了眼正垂眸设置导航的殷既明,轻轻抿唇,组织过语言,低声问:“明仔,你不想公开吗?”
殷既明敲屏幕的手一滞,掀眼皮看姜汀:“怎么这么问?”
“其实狗仔拍到就拍到了,我们借机会公开不好吗?”姜汀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于官宣这件事,她之前一直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算不上消极,但相对被动。但在殷既明微博小号曝光后,她认真地思考过这段感情于她的意义——
她喜欢他,爱他。
所以想在任何场合都拥有他。
而不是故作不熟的隐瞒。
不知是姜汀的眼神太过炙热,还是车内温度太高。
殷既明出了一身汗,无意识地握紧手机,喉结一吞咽,大脑发热:“我想公开的,宝贝。”他说:“但是不是现在。”
他话出有因,姜汀眯着眼,神情问询。
殷既明拉住她的手,说:“等到年底或者明年,你新电影上映,彻底从演员的身份脱离,到时候我们再公开,”他紧了紧攥在一起的手掌:“宝贝,我希望你作为演员的身份能够毫无杂质,只是你自己,而不是被部分网友冠于‘殷既明’的谁。”
在姜汀诧异的目光之中,他坦荡笑道:“当然,我等不到你成为编剧姜汀、导演姜汀的那时候,必须在那之前给我一个名分!”
他的眼神如平日般温情又热切,灼伤姜汀双眼,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姜汀没想到,他不想公开的理由如此简单,又如此令人感动。更没想到,殷既明会想得这么深刻,不愿自己被叫作“嫂子”,不愿自己最后的演员生涯有陌生声音。
说到底,他只是尊重她的事业。
“好了宝贝,这并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我们开心就好。”
殷既明紧握姜汀左手的大掌松开,顺手抽纸巾擦拭自己和女友掌心的虚汗,后继续搜索导航:“这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我们去买点路上吃的东西吧。”
他们计划从西城开车回首都,十二个小时的车程,肯定得备点干粮。
姜汀“嗯”了声,思绪第一时间却没转回,良久,等汽车驶出墓园停车场到达路灯明亮的街头,她方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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