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四十三

　　四十三、

　　出乎姜汀意料的是，殷既明没否认。

　　他十分郑重地承认了，是的，他就是喜欢自己。

　　姜汀不解，对于一个从没见过的人，真的会产生“喜欢”这样的情愫吗？

　　她问殷既明，是不是她的粉丝。

　　殷既明说是，但他的喜欢并不止于偶像与粉丝，而是男女。

　　姜汀更不解了。

　　关于男女之间的情感，凭借单方面的认知，总是一叶障目的。

　　殷既明又说，镜头里外她的一切不全是假的。

　　是的，她也会无意识地泄漏真实情绪，比如做一些她不喜欢的综艺节目，比如在镜头前和一些人虚与委蛇。

　　她不喜欢。

　　所以她会推辞，她会不耐烦。

　　她自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不想，殷既明竟然发现了，从她的表面发现她的本质，外界媒体和粉丝都说她是温和的老好人，甚少人知道她外热内冷，其实是块石头。

　　姜汀为殷既明的告知所震惊。

　　她头一次正眼瞧了瞧眼前的他，他很年轻，不光是他的外表，而是他周身气质，初生牛犊不怕虎，与生俱来一腔勇气。

　　姜汀想。

　　他应该出生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家庭。

　　所以他才会是这种性格。

　　姜汀给了他一个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和冷清的自己和解。

　　交换了联系方式，加了微信。

　　殷既明回了自己的房间，姜汀终于给任宇打了个电话，连夜由他送去了急诊，医生说幸好前期工作做得不错，休养一阵就能好。毣洣阁

　　之后的事，都是由任宇和剧组沟通的。

　　为了减少自己给剧组带来的损失，姜汀没要剩下的片酬，为此，那部电影在院线上映时，导演当着一众媒体的面，很是感谢了一番姜汀。

　　当然，这是后话中的后话。

　　2015-12-02来自iPhone客户端

　　【@非著名成功人士：今天下午要去听听家里玩了，有点紧张！！！】

　　那夜之后，两人一段时间没见过面。

　　姜汀在南方某城市拍戏，殷既明在沪市，隔得不算远，但通告密集，没时间见面。

　　两人只能隔着网络聊天，大都是殷既明先开口。

　　他一开始还有充足的借口，借着关心姜汀的脚切入话题。到后面姜汀的脚伤养好，人都可以骑马了，殷既明就有些愣头青了，只能时刻叮嘱姜汀注意伤腿，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讲，有时候姜汀看着都想笑。

　　但他很清楚姜汀会因为什么事提起兴致，故而变着法的给她讲剧组发生的事，又请教她一些演戏时的问题，姜汀自然会回复他。

　　一来二去，两人的聊天频率直线上升。

　　从片场聊到电影，再从电影聊到剧本，之后再聊到审美和三观，等等。

　　也是这会儿，姜汀才发现，殷既明竟然和自己拥有诸多共同话题，不免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对他添了几分好感。

　　某一天，姜汀意外看到一条媒体采访殷既明的快问快答视频。

　　媒体：最想合作的女演员是谁？

　　殷既明：姜汀姜老师。

　　媒体：为什么？

　　殷既明：姜老师的作品都很有深度。

　　媒体：最喜欢哪一部？

　　殷既明：最后一个骑兵，这是我看姜老师的第一部作品，也是最喜欢的一部，没有之一。

　　姜汀把这条视频转发给了殷既明，问他什么时候看的这部电影。

　　当下殷既明应该在忙，良久才回复说是他大学时候，可惜电影院三刷完不久就被禁了。

　　姜汀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了他的遗憾，笑着回复他自己有无剪辑原版。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发了条“有机会的话我能欣赏一次完整版吗”的消息，之后还跟着个“拜托拜托”的表情包。

　　姜汀第一次见他撒娇，觉得可爱，便点头同意了，和他约了杀青后的某日。

　　见面那日，殷既明坐最早一班飞机从剧组回了首都，到姜汀家门外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门铃声响，姜汀从门禁监控看到他，穿得整整齐齐，戴了副平框眼镜，双手都拎着袋子。不敢左右顾盼，只是低头看着园子里的一丛植物，正是凛冬时刻，不见一点绿意。

　　姜汀接他进了门，给他准备了一双新的拖鞋，地暖开着，殷既明进来不久就出了一脑门汗，姜汀看到了还调侃道：“怎么，看到我紧张？”

　　殷既明摇了摇头，说没有。

　　继而就躲进洗手间洗脸去了。

　　姜汀望着他飞速逃窜的身影，轻轻弯眉眼笑了下，在他出来前，进厨房洗了一盘水果：“走吧，带你参观参观。”

　　“可以嘛？”殷既明眼神一亮，顺手接过果盘，跟着她大致看了下一楼的构造。

　　进门是玄关，摆了两排木质鞋柜，最顶摆着一个编织篮子，平日里用来放些杂物。

　　往里走经过书架隔断，是客厅，很大，占了一楼很大一片，正对落地窗，采光极好，阳光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人心情都会好许多。

　　往左是厨房和餐厅，往右是洗手间和卧室，楼梯口在当中，又宽又直的一道。

　　殷既明觉得有点像自己租的一室一厅，太过简约，没点人气，猜测姜汀不常呆在一楼。

　　上二楼，姜汀直接带他进了书房。

　　她的书房不算大，三十来平方，但很精致。

　　进门左手边放置着一水儿的红木家居，书架占据一整面墙，拐角处放了张玻璃柜。

　　另一侧摆着铺棉麻毯子的沙发，正对一面空白墙壁，墙根贴天花板的地方挂着卷起的投影屏幕，投影仪就放在沙发边的矮桌上，抽屉摆了满满当当的碟片。

　　姜汀介绍完，发现殷既明的一双狐狸眼聚焦在她墙角的玻璃柜上，久久移不开目光。

　　她笑了下，从抽屉里找出《最后一个骑兵》的光盘，低头摆弄仪器，不忘和殷既明说：“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而且比我更早。”

　　“嗯？”殷既明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看过你演的电影，真难想象你是半路出家，”姜汀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张光盘，殷既明认出封面，是他夺得最佳新人奖的那部电影。

　　“因为你收藏的。”

　　姜汀说。

　　她的声音轻飘飘，落在殷既明耳里，却振聋发聩，他看着她垂眸忙碌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心神激荡，踟蹰着说不出话。

　　很快，姜汀调试好机器，拉紧所有窗帘。

　　午后阳光被遮挡得严严实实，整间书房只有投影仪透出的白光——

　　屏幕一闪，龙标缓缓出现。

　　姜汀盘起双腿，坐在沙发上。

　　殷既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坐在她脚边，背靠沙发，手肘搭在沙发边缘，一派自在。

　　两人看电影时不怎么说话，专注于剧情之中。

　　手边的水果都没人动。

　　姜汀在电影院看过首映，私下也欣赏过自己的作品，知道哪个片段是为了能上映而删减的。

　　但殷既明不是，他当时就一普普通通的影迷，想回味电影只能在网上找资源，依旧是阉割后的版本。

　　这会儿看到正儿八经的完整版。

　　他才发现电影当中的一些小细节，并不是他和许多影迷以为的bug，而是别有深意。

　　到后半段高潮处，殷既明的精神愈发集中。

　　他没发觉，姜汀的目光没往前方的投屏上去，而是将自己陷入沙发，稍一抬眸，看向殷既明。

　　刚拍完一部刑侦片，他剪短的头发还没长长，耳根处剃得精光，头顶却染了几簇黄毛，像极了二流子，事实上，他演的就是个小混混。

　　幕布上，一身骑装的女人自马上跌落。

　　殷既明不忍地“嘶”了声，明暗交错间，他的模样并不清晰，但表情十分严肃，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

　　姜汀不免好整以暇地观察他。

　　这个人真是奇怪，嘴上明明说着多喜欢她，可和她独处的时候，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塑造的角色，压根不往她脸上看。

　　啧。

　　真是辜负了她给的机会。

　　姜汀腹诽。

　　2015-12-03来自iPhone客户端

　　【@非著名成功人士：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机智了！感谢指环王让我借住一宿！！！指环王，永远的神！！！】

　　半个小时后，片尾开始播放工作人员名单。

　　姜汀起身打开书房的吊灯，比起日光灯光线偏黄，隐隐发灰，是她喜欢的氛围灯。

　　她偏头看了眼仍坐在地上的殷既明，见他不动弹也不说话，问他怎么了。

　　殷既明别过脸，叫了声姜老师。

　　姜汀：“嗯？”

　　和他对视，换姜汀一愣。

　　殷既明大剌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不比初次见面时他追随她的那种热烈眸光，而是满眼仰慕，一双眸子如黑曜石，在斑驳的碎光之下更加流光溢彩，他为她的演技所震撼。

　　姜汀心蓦地一颤。

　　回过神来，是因为殷既明问她一些电影中的小细节，五年前拍摄的电影，到今天她还历历在目，讲起故事来信手拈来，成功听得殷既明直点头，掩目深思。

　　看了眼时间，五点半。

　　不算早，但也到吃饭的时间了。

　　姜汀问他还有没有想看的片子。

　　殷既明蹲在抽屉边翻了翻，抽出一张光盘，垂下的眼里是她看不到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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