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华展颜轻笑,端的是一副阔别多年的老友相见,语气轻佻揶揄着李姝的身旁人。
李琅华的话让季青临极为不喜。
季青临正欲反驳间,一旁的李姝已经替他说了话:“皇叔想岔了,本宫与小将军是君子之交,可不是公主与面首。”
李姝看着李琅华,盈盈笑着,道:“皇叔自己荒唐,便觉得旁人也荒唐的这种习惯,委实不大好。”
季青临心中颇为舒畅,被楚王轻视的不快一扫而光。
他在李姝心里的位置终究是不同的。
若此时站在李姝身边的是旁人,楚王这般打趣,李姝根本不会去解释,更不会不轻不重地刺楚王几句。
季青临心情大好,以至于楚王与李姝言谈间的熟稔亲密,都让他生不出来醋意。
“荒唐?”
李琅华大笑起来,道:“听小姝说本王一句荒唐,委实难得。”
“若论荒唐,天下谁人及得上小姝?”
“本王当年若非被小姝的荒唐所骗,怎么会一朝储君,成了小姝的阶下囚?困在孤零零的蓬莱岛上不得出?”
季青林不悦蹙眉。
李琅华这话,明里暗里说的都是李姝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让他落了如此下场。
“楚王生于天家,当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
季青林冷声开口,道:“技不如人便恶语重伤他人,楚王,你此等行径,算不得君子。”
“本王何时说过,本王是君子了?”
李琅华挑眉笑道。
季青林被噎得一滞。
李琅华向来得理不饶人,季青林虽年少轻狂,却不擅长在言谈之间占人便宜,二人若是争执起来,只有季青林吃亏的份儿李琅华的那张嘴,她都不一定说得过,更何况耿直的季青林了。
但说不过李琅华是一回事,去不去说,则是另一回事了。
季青林是她的人,她得罩着季青林。
李姝道:“皇叔自然算不得君子。”
“利用王皇后打压世家,自己坐收渔利,又唱一出大戏嫁祸王皇后......”
说到这,李姝眸光轻转,学着李琅华刚才的语气,揶揄笑道:“桩桩件件,哪件是君子所为?”
自己做过的事被李姝翻了遍,李琅华摇头轻笑,道:“一别经年,小姝这张嘴,仍是跟杀人不见血的刀剑一般,让人没法儿去接话。”
“倒是小姝身边的这位季家儿郎,笨口拙舌对的,与小姝很是不同。”
李琅华不着痕迹转了话题,潋滟桃花眼里满是我懂的神色,道:“喜新厌旧乃人之天性,小姝也不能免俗。”
“本王早就说过,萧御虽模样生得好,可性格实在无趣,小姝如今厌了他,实在是明智之举。”
“只是可惜,萧御的一番情深,终究是错付了。”
说到最后,李琅华摇头轻叹,似乎颇为唏嘘。
李姝挑眉。
演,继续演。
萧御对她有几分情谊,旁人不知,李琅华难道还不知?
当年她被李琅华带走,她的人曾厚着脸皮去找萧御,然而连萧家大门都不曾进去,便被人打了出来。
这事李琅华当笑话讲给她听,说她模样才情样样出挑样样好,怎就眼光不大好,看上了冷心冷肺的萧御?
李琅华今日讲萧御对她一往情深,不过是故意恶心她罢了。
李琅华此人,生了一副不输于萧御的好皮囊,可心思恶毒的却跟她有一拼。
委实浪费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李姝道:“对本宫情根深种之人不计其数,萧御不过其中之一。错付便错付罢,本宫负的人太多,他实在排不上号。”
李琅华扬眉,甘拜下风。
夜里有些凉,李琅华将李姝请进屋。
季青林原本不放心李姝一人前去,但听了李姝方才与李琅华的唇枪舌剑,他认真地觉得,他担心李姝,完全是多此一举。
但尽管如此,他仍不敢大意,双手环胸靠在风窗下,稍稍扭头,便能将屋里李琅华的动作尽收眼底。
蓬莱岛甚少有客前来,屋里只有一套茶具,李琅华用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茶,放在李姝面前的食案上,眨了眨眼,暧昧说道:“本王的杯子,你且将就用着。”
“左右你我曾共处一室一月有余,莫说是本王的杯子,就连本王的床榻你都睡过,此时若说避嫌,便有些矫情了。”
季青林身体一僵,星眸轻眯,凌厉又危险,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般。
李姝并未接李琅华送过来的茶,笑道:“本宫是公主,想怎么矫情就怎么矫情。”
“皇叔,你不会连本宫的矫情都容不下罢?”
这话是当年李琅华说给她听的。
原话是孤是太子,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你一个小小的宗室女,也敢容不下孤的任性?
回想往事,再看看如今被她囚禁在蓬莱岛的李琅华,李姝通体舒畅,眉眼满是笑意,连带着益州羌戎给她添堵的事情都少了几分烦闷。
李琅华瞥了瞥嘴,拿起杯子自己喝着水,道:“小姝,睚眦必报可不是甚么好习惯。”
“皇叔,本宫怎能是睚眦必报呢?”www.bïmïġë.nët
李姝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慢慢说道:“本宫,分明是落井下石。”
李琅华:“.......”
原本恨不得上前将李琅华撕碎的季青林在风窗下大笑出声。
言语上李琅华讨不到好处,摇头直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你是故意的。”
李琅华懒懒道:“你再这样下去,益州的事情,本王便爱莫能助了。”
“别。”
李姝见好就收,道:“皇叔,你帮本宫解决此事,本宫送一个戏子与你搭戏,你说可好?”
李琅华是极聪明的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的奏折时,便已经猜到了她的用意。
他没有直接点破她的心思,而是东拉西扯与她说了这么多,完全是因为在蓬莱岛上,没有任何人会与他说话。
他被囚禁了多少年,便形影单只多少年,没有人理会他,没有人与他说话,这对于一个话痨来讲,实在是一种煎熬。
他直到今日都没疯,委实是一种奇迹。
或许是怕自己被逼疯,所以他才会自己给自己唱小曲儿,自己给自己搭戏。
李琅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引枕上,屋里烧着地龙,他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微露着精致锁骨。
偏他生得极白,身上的衣服又是红色,配着潋滟桃花眼,格外勾人。
当真是个妖精。
李姝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只一个戏子?”
妖精开口道,语气颇为不满:“一个益州换一个戏子,小姝,多年不见,你的算盘越打越精了。”
“皇叔不愿?”
李姝道:“那皇叔便一个人待着吧。”
李琅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因为李琅华快要疯了把任何一个人丢在这里待上数年,那人都会疯。
李琅华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李姝起身欲走。
“慢。”
李琅华眸光微闪,道:“此事也不是不能做,只是本王身在蓬莱岛,有许多不便”
李姝抬手,卫士们鱼贯而入,送来笔墨纸砚与绢帛,还有益州零碎的地形图。
李琅华的话止住了。
李姝笑得分外温柔:“皇叔年少时期周游天下,曾绘制九州地图献于平帝,可惜平帝去得急,地图也不知所踪。”
“皇叔身在蓬莱,心在天下,而今益州有难,想来皇叔不会拒绝再绘制一张益州地形图吧?”
李琅华看卫士们将资料一一拜访在他屋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在案上,道:“小姝,你以为有了益州地形图,你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吗?”
“益州人排外,且语音与中原之地大不相同,大夏立朝百年,对益州的掌控一直很弱。”
“若本王所料不差,当是你想将益州牢牢握在掌心,便从京师调兵,一来镇守益州,二来威慑当地人。可偏偏,羌戎来犯,你的人马急于立威,追击羌戎不知所踪。”
李琅华侃侃而谈,说出李姝遭遇的难题。
李姝微颔首,道:“皇叔聪慧不减当年。”
李琅华颇为自得,继续道:“但你找我无用,没有萧家的帮助,益州之地,你始终坐不稳。”
“你若真想要益州,便该带萧御来见我,而不是季家的小儿郎。”
说到这,李琅华看了一眼立在风窗下的季青林,好奇道:“说起来,你何时对萧御这般忌讳莫深了?”
“你将我关在蓬莱岛的这一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何事?”
李琅华面上甚是关切,然而心中却是幸灾乐祸,想的是李姝你也有今日。
当年你扯着萧御的虎皮威胁我时,可不是对萧御闭口不言的态度。
那年的他将李姝带到自己身边,李姝开口闭口都是萧御,大有萧御视她如珍如宝,他若动她一根手指,萧御必会与他鱼死网破。
他不比李姝大多少,年少气盛,自然不信,便派人偷偷去打听萧御的态度。
但派去的人皆被萧御挡了回来。
后来某一日宫宴,他吃完酒回自己的宫殿,于半途中遇到萧御。
萧御负手而立,清风卷着他的衣和发,他仿佛随时都会御风而起一般。
李琅华便止住了步子,吊儿郎当问萧御何事。
萧御神色淡淡,说:“望殿下放过翁主。”
“凭甚么?”
他挑眉,眼底满是不屑。
萧御道:“凭我是兰陵萧家萧逸之。”
讲真,他是第一次见这个没有喜怒的少年威胁人,心中不免有些奇怪,虽说李姝的确漂亮得有些过分,可也不至于让萧御这般待她。
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
那个如狐狸般狡诈的女人绝地翻盘,狠狠坑了他一把,让他从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成了阶下囚。
直至今日。
这样的人,这样的手段,倒也值得世家第一公子另眼相待。
然而讽刺的是,如今李姝一手遮天,当年那个不惜得罪太子也要护着她的萧御,却与她分道扬镳了。
这可是这些年来他所知道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往事涌上心头,李琅华眼底笑意更深,桃花眼映着宫灯与月色,五光十色般好看。
李琅华身体微微前倾,端的是一片冰心在玉壶,托腮问李姝:“小姝,别不说话啊,本王可是你的嫡亲皇叔,若萧御负了你,本王必会替你出头。”
假的。
若真是萧御负了李姝,他必会大唱三天的花好月圆夜,来庆祝老天终于开了眼。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姝轻轻一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然顿了顿,终究还是开了口:“倒也算不得他负本宫,不过是本宫拿了他祖母的两万两黄金,不好再与他往来罢了。”
李琅华:“.......”
渣还是李姝渣。
他就不该对李姝的良心有任何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李姝:想看我的笑话?不好意思,良心这种东西我没有
李琅华:.......是本王输了: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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