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长睫一闪,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有星吐吐舌头:“待在酒店无聊。又想你们了,就过来了。”她看锦成眉头一皱,忙接着说道:“我就过来看看你们。你们别赶我,过几天我就真的走了,再也不来了哦。”
两人闻言,都向她看过来。旋即两人视线一碰,又马上分开。
还是以安问:“你要走了吗?去哪里?”
有星微微耸肩:“是呀,还有些事要做。我走了,你们会不会想我?”
以安应道:“当然。”
有星又转向锦成:“你呢,费大哥。”
锦成看着她期盼的双眸,轻轻答:“会的。”
有星便高兴起来:“等你们杀青了,我来找你们,好不好?”
锦成点点头,以安却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嘴里唔了一声,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脚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星想起来问:“你们刚刚是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
锦成只说:“没什么。”
以安却是哼了一声:“有人故意找茬,叫我们怎么高兴。”
有星不解:“谁?”以安道:“还能有谁?”她点一根烟,红唇薄怒:“他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想怎样就怎样。”
有星听的更糊涂,不知她到底在说谁。锦成微微一叹:“他是导演,这是他的戏,自然他说了算。”
这下有星终于明白,问道:“他不是说要重用你们吗?”
以安极重的嗤了一声。
有星便接着问:“那他昨天找你们做什么?”
以安手中香烟一顿,停在唇边,一双美目透过淡淡烟雾朝她看来。看她双眼懵懂,一派天真,终是慢慢移开目光,说:“没什么。”
有星转向锦成,锦成倒是轻轻一笑:“拍戏上的事。”
有星想一想,便问:“他为难你们吗?”
锦成一顿,回道:“没有。是我们做的不够好。”
以安在一旁冷哼一声,张口欲言,门口却出现一人,在门上重重一敲,对他们高声道:“霍以安,费锦成,导演叫你们快点过去,怎么还在这里磨蹭?”
那人满脸不耐的走了。以安站起身,愤愤踩灭烟头,“狗腿子,也敢对我大呼小叫。”转而对锦成说道:“走吧,还愣着做什么。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折腾。”
锦成落后一步,对有星交代:“回去吧。别去片场。”
有星点点头,说:“你没事吧?”
锦成微微扬眉,似乎笑了一下,那弧度太小,转瞬即逝,只剩一抹苦涩。
有星想去片场一探究竟,思及锦成神色和他的叮咛,到底还是忍住。没有人困窘时愿意让朋友围观。她只是不明白,为何那人嘴上说要重用,却又刁难他们。她弄不懂其中缘故,料想问旁人也问不出所以然,还是等以后锦成以安气消之后,再向他们求证吧。既然此时他们不在,她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便起身出去了。
以安跟锦成傍晚才返回。此时众人都去吃饭了,休息时里空空荡荡。以安推门而入,将手中一只手帕丢向妆台,帕子哧溜落在地上,她也懒得去拾,重重坐进椅中,呼呼喘气。
锦成比她稍显镇静,却也是满脸沉郁。
两人皆一言不发。
远处传来一声钟响,惊扰静谧的空气,以安开口道:“我可受不了了。”
锦成拉一拉领口,望她一眼:“这才一天,就受不了了。以往比这更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
以安接口道:“那不一样。以前初出茅庐,就算艰苦,我无话可说。但现在却是成心刁难,刻意打压。”
一想到这两天都是早早通知候场,过去却苦等几个小时,好容易上场,却遭受百般挑剔,众目睽睽之下,直折腾的他们精疲力尽,颜面尽失。以安拆了头上朱钗,一摸额头,一手汗,更是一阵烦躁:“你也说,这才一天,已逼的我们手忙脚乱。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日,就无我们立足之地毣洣阁
锦成解开衣领,不做声。
以安越想越气,恨恨道:“什么世道!”
锦成依旧静默。以安看他一眼,气道:“你倒是说话啊。”
锦成方抬头,问:“要我说什么。”
以安便直言道:“要不是你当时一口回绝,我们也不会这么快落到这个境地。”
锦成望着她,半响,问道:“你想说什么?”
以安与他对视,嘴唇略一犹豫,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他的要求,我们无法拒绝。”
锦成却轻轻一笑:“是他的诱惑无法拒绝吧。”
他的嘲讽并不隐晦,甚至明显,以安看了,怒火顿起,她猛的站起,似乎就要破口大骂,下一刻,却又生生忍住,冷冷一笑,对他道:“做他下一部戏的女主,这样的诱惑,有几人能经受得住。你呢,下一部戏的男主,这样的条件,难道你就毫不心动?”她看他嘴唇一动,似要开口,就一摆手,接着道:“如果仅仅如此,心一横,咬牙推掉也不是难事。但你看看眼下的情况,你我二人根本无路可选。”
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则万丈深渊。谁也不想跌入深渊。
锦成只觉浑身是汗,默了一默,还是说:“不行,这样不行。她不是圈中人,不能把她拉进这塘浑水。再说,靠这样的手段换取前程,也不光彩。”
以安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却勾唇一笑,“不光彩?你不说,我倒忘了,只是不知道你现在的角色又是如何得来。”
锦成猛然抬眸,直直望向她。听她口齿清晰道:“上一部戏虽然赚得一点人气,但毕竟是一部小制作,能翻起什么大浪,更别以为真是你我表现突出,才得以让黄舒慧眼识珠,纳入麾下。”略略一顿,继续道:“那些日子我跟黄舒来往甚密,好几次夜不归宿,你就一丁点没怀疑?我既跟你约定同甘共苦相互提携,便不会违背誓言。其实你早心知肚明,只是你从不挑明,以求心安!”
捅破这层薄薄窗纸,换她嘲讽他,眼底心底的讥笑一览无遗,锦成浑身一震,竟是无言以对,只手握成拳,气息急促,与她对望,她毫不退缩,双目灼灼盯住他。
两人四目怒对,突然闯进来一人,看见这阵势,唬的停在门口,不敢进来。
以安马上反应过来,面容一整,含笑对那人道:“吃过饭了?”
仿佛刚才一幕只是他人错觉。
那人回一句:“吃过了。”他知道他二人今日受了不少气,当下不敢久留,一拍脑袋:“哎呀,我外套忘拿了。”转身匆匆离开,还帮忙带上房门。
听脚步声远去,以安回望锦成,他已微微平息,却是眼神晦暗,沉声道:“对不起。”又涩声道:“谢谢。”
以安也平静下来,轻轻摇头:“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些。我只是不甘心,原以为攀上“高枝”,就此可以时来运转,谁知却只是这么两个小角色。小也罢了,好歹来日方长。可现在看来,却是连这两个小角色恐怕也保不住了。这老东西,真是老奸巨猾,贪得无厌。”顿一顿,看他一眼,说:“这一次,既是磨难,也是机会。是进是退,就在一念之间。”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只在房中走来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锦成方慢慢开口:“她还是个学生,才十六岁。”
以安走到门口,折回头,又绕到墙角堆放杂物的地方,脚尖拨动地上一面旗子,片刻后轻轻一笑:“你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哪里,在做什么。”
锦成看着那面旗子在她脚下翻滚,渐渐沾染上尘污,他不觉一叹,犹豫着开口:“未必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没有他,也还会有别的机会,我们……”
话未说完,就叫以安一口打断,“还有什么路?还有什么别的机会?有什么比眼前的这个更好?更近?费锦成,你不是小孩,你比我更清楚,在这个圈子里,真正的机会有多难得。而它又是多么稍纵即逝。一不小心,就永远错失。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你就准备这样放过?那我们对着星空许下的誓约,我们心里的梦想,何时才能实现?”
她的话立即勾起锦成的回忆,那时他们一起立下的豪言壮语,历历在耳,彼时年少轻狂,以为付出就会得到同等回报。年岁渐长,阅历积累,才知道这世上其实没有真正的公平,即便有,也不会站在无权无势无背景的这一方。只是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如若机遇降临,却又能一夜颠覆所有。
他低着头,耳边听见以安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我已走到这一步,就只能往前,向上,否则,以前的那些就白受了。入行多年,除了会吃这碗饭外,还能做什么?以往的生活回不去,也不能回去。”她走到他身边,“你也一样。混迹多年,你算算,到底得到了些什么,难道甘心一直这样下去。”
这几句恰又戳中他心事。前不久刘拂将两人资产拿去投资,以失败告终。打拼多年,辛苦攒下的积蓄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不是巨星,动辄一只广告千万酬劳,所以不能对此事云淡风轻,除了心痛,更是深深的颓丧,还有不安。
只听以安又说:“或许上天眷顾,我们还有其他机会。可是,锦成,我很怕,怕自己等不起,等不到。青春,在别处或许很长,但在这里,却真的太短。”
锦成又何尝没有同感,他默默听着,半响,口出飘出一句:“她何其无辜。”
以安听了,又开始走来走去,从这头到那头,只听见她脚下的木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突然站住,揉了一把脸颊,开口道:“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偏偏被黄舒看上。他看上的人,就算不通过我们,也总会用尽手段得到。”
锦成一直垂眸,此时微微抬眼,说:“我看她家境优渥,不缺花用。她的家人到时岂能善罢甘休。”
以安道:“家人?如果她真敢告诉家人,即便到时算起账来,也算不到我们头上。一切都是黄舒所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黄舒也说了,自始至终,我们不会出面。任何人看来,我们也只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锦成听了,又是半响不能做声。外面传来阵阵人声,大抵是吃饭的人结束晚餐,过来这边了。
以安靠近锦成,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你也听见了,她马上就要走了。”
锦成望向她,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也曾纯真无害,如今却蒙上了一层灰,虽然依旧美丽,却不再明亮,带着一种残酷的冷漠和坚定。让他更悲哀的是,它此刻其中映照的那人,也一样面目全非。他只觉一阵疲累,仿佛身体里有两个人,正在剧烈争吵。吵的他头疼,他扶额,沉声:”你让我想想。“
以安没有再逼他,听见人声纷杳而至,便走过去,打开门,对着门外的人招呼一句:“都回来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这段情万水千山更新,第 63 章 第六十三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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