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毅离开机械厂四五个月，他不在的这几个月，都是由副厂长代替他管理厂子。
副厂长现在是痛并快乐着，厂里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子毅厂长又说要去弄新型的生产线回来，让他代管厂子，他非常用心的管理着工厂。
他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开会，过年的时候代替厂长去开总结大会。
副厂长以前经常听老厂长开会回来后的愤怒和愁苦，所以他那次代替新厂长去开会之时也是忐忑的。
他在开会之前特意去了老厂长家，两个人喝酒喝了半夜。
老厂长说：“老伙计，不瞒你说，这年末的会议，和同学聚会没啥两样，就是一场吹嘘大会。所有厂长聚在一起，大家都是各种吹，反正牛皮是人嘴吹不破的。”
副厂长想笑，又忍住了，因为老厂长没得吹，连牛皮都没有，还怎么吹？厂里的效益就是牛皮，他们厂年年亏损，都快倒闭了，所以他又笑不出来了。
老厂长喝了一小杯酒，又抛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呵呵两声，说道：“看见没，我这抛花生的准头还是这样准。来，我们继续说刚才的话题。”
副厂长给老厂长杯里斟满酒，说道：“慢慢说，边喝边说，我去开会时也好有过心里准备。”
老厂长放下酒杯，看着杯里的酒，说：“其实也就那样，那些效益好的厂子的厂长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把自己那点儿成绩不仅炫耀，还疯狂吹嘘。”
副厂长瞪大眼不解的说：“大家都是干部，有文化的人，素质这么差？”
老厂长呵呵冷笑，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我们俩一样，你说素质，还真有素质特别差的厂长，直接就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厂里效益差的厂长，只能在旁边尴尬的用脚指头抠地板，不抠出个三室一厅不罢休。”
副厂长想到那场境，硬实挺尴尬的。
老厂长苦笑着说：“唉，都是我没本事，让厂子效益这么差。”
副厂长忙劝慰道：“老厂长，这可不能怪你，厂里全靠你白手起家，能有现在的成绩很不错了。那些所谓的效益好的厂子，哪个不是靠政府扶持，我们可是全部靠自己。”
老厂长叹气：“我们县本就是最穷的县，哪里还有经济支持我们。今年你去开会，一样会遭遇我所经历的。不过明年就好了，你们新厂长弄来的新机器设计图，生产出来后，厂子效益就会好了。所以，你今年去时，最好压着点儿到会场，避开那些在会前的吹牛大会就好了。”
两个老伙计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直到老厂长夫人劝他们俩休息了，不能再喝了时才散场。
新厂长这一夜在老厂长这里了解了开会情况，第二天特意去买了一套新的中山装和新的公文包，理了发，洁了面，他除了开会，还有子毅交代的任务。
他并没有听老厂长的话压着点儿进会场，而是提前就到了会场，果然看见了大会前的聚众吹牛大会。
副厂长是代替厂长来开会的，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基本都是厂长，级别比他高，他进去后谁都不认识，就找到写有自己工厂名字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刚一坐下，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就凑过来问他：“同志，你好！我是西县机械厂的，姓吴。同志，你贵姓呀？以前开会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厂的？这个是要按照厂名坐的，不能乱坐。”
“吴厂长好，我是南县的发兴机械厂的副厂长，免贵，姓昊。”副厂长礼貌的回答。
“哦，原来是昊副厂长呀。我和你们那老厂长很熟，你们那老厂长退休了？”吴厂长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八卦，反而凑得更近了问。
副厂长点头说：“老厂长退了，退了两个月了。上面安排了新厂长来，不过新厂长抓特务时受了伤，不能坐车颠簸，所以我这个副厂长就来顶一顶。”
子毅临走时特意交代副厂长，以后代替他去开会就这样说，这样别人就不敢拿他说事，同时也能应付领导。
“应该的，应该的。听说你们厂今年扩大生产了，有没有这事呀？”吴厂长突然放低声音问。
副厂长诧异的看了眼吴厂长，倒也没有否认，“是扩大了生产，吴厂长消息挺灵通的。”
吴厂长笑了，说：“我有一个表弟在你们厂上班，给家里人写信说他过年不回家了，要加班，所以我才猜测你们厂应该是扩大生产了。那个昊厂长，你看你们有什么零件需要的，可以来我们厂购买嘛，我们都是临县，一个市的兄弟厂，有生意就照顾一下啊。”
副厂长这次来开会不是单纯开会的，他还带着子毅交待的任务，就是找生产零件的厂家合作，帮他们厂生产配件，这样他们把生产配件的时间用来组装机器，可以在明年春耕前生产出更多的机械。
副厂长觉得眼前人可以打交道，而且他也听老厂长说过这个隔壁县的厂长，和他们厂是难兄难弟，都是吊尾车，所以两人就惺惺相惜，成了朋友。
副厂长也亲热的靠向吴厂长，说：“你还真问对了，我们厂还真有打算找一个厂家合作。”
吴厂长立即对副厂长说：“昊厂长，你看，我们两家厂隔得不远，节省了路上的运费，而且我们生产的东西，质量那是保证最好的。考虑一下，和我们合作怎样？”
副厂长说道：“吴厂长，你是名符其实的厂长，我可不是，叫我副厂长就行了，你说的合作我考虑考虑。”
吴厂长一听就各种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副厂长曾受老厂长所托，要照顾这家伙，所以，他看这个吴厂长又是恳求又是卖惨，就点头说道：“吴厂长，这里也不是谈这个的地方，散会后我们找个地方详谈，你看如何？”
吴厂长当然是好啊！那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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