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戴着一身京剧行头,长相被妆容掩盖,已经分辨不出男女的学生向这边跑来,插在背后的四面“靠旗”甩在了余睿的身上:“咱们还是走吧?”
一会儿要上台的演员们都急匆匆,对他们两个全场乱晃并且挡路的闲人很是不爽:“让让,麻烦您让让。”
江柯面上依旧漫不经心,眼睛却满场子的转悠,来来往往经过许多穿着礼服,化着妆的女生,但就是看不见某个人。
他回了个头,表情有些不耐烦,在转过的头的下一个瞬间,脸上所有的不耐一扫而空。余睿也回头看去,只见三五米处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孩儿,她边走边低头抚平裙子的褶皱。
余睿从来没有在学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那女孩儿头发烫成大波浪,有几缕飘在肩上,吊带裙很好的突显出漂亮的一次锁骨,右边的肩带上还绑着一只蝴蝶结。腰腹处,裙子扎紧,勾勒出曼妙的曲线。下身被长裙包裹着,只有半截小腿在外面,裙子布料半遮半露间竟然能叫人看得出脸面两条细长的腿。
待那女孩儿缓缓抬头,余睿大吃一惊:“乔予?乔予!”
又回头:“江哥!那是乔予啊!“
江柯也看着她,但没有余睿那么吃惊:“嗯,看见了。“
乔予的胸前的布料也是蝴蝶结形状的,薄薄的绸缎贴在皮肤上。因为这样的造型,胸下露出一小块白皙的皮肤。明明不该露出来的地方全遮得严严实实,但江柯就是觉得看着像是要勾引别人似的。
“你不觉得她穿的太少了吗?“
“不少啊?难不成穿着棉袄上台?”
乔予没注意到他们,只专于寻找章嘉奕的身影。
“乔予,换好衣服啦?换好久就来后台吧。”身后传来部长的声音,乔予扭头看见了站在部长的章嘉奕,随着自己的转头,她的表情逐渐由错愕转变为像见到鬼一样。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乔予:“这衣服哪里来的?”
“买的啊。”乔予笑笑:“不是你跟我一起买的吗?”
章嘉奕呆立着,心想自己昨晚明明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扔到垃圾车里了,怎么又穿回到她身上了?
“有什么问题吗?”部长问她。
章嘉奕摇摇头,心跳如雷,眼神闪躲。
“怎么?刚才以为我裙子丢了?”乔予笑眯眯地缓缓走近她,伸手要碰她,章嘉奕抬手就要打开她的胳膊。乔予还是笑,并且强硬地攀上她的肩,轻轻一碰她的头发。
“有片树叶,我给你拿掉,你怕什么啊?”
“谁怕了?”章嘉奕把自己的头发捋到耳后,瞪着眼睛。
“乔予!哇,你真好看!”李昭兴奋地跑过来,围着她转圈圈:“江柯,你说是不是?”
正准备离开去找个座位的江柯停止脚步:“啊?”
“问你呢?你同桌是不是大美女?”
余睿“呜呼”了一声。乔予拉拉李昭的袖子。
江柯避而不答:“你不冷吗?”
乔予摇摇头。
“你待会开场主持结束后,就没事儿了吧?”
乔予点点头。
“嗯,忙完就赶紧走。”言下之意就是今天的生日派对你必须来,而且不要迟到太久。
乔予心里全是待会的主持工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接着又看了一眼江柯。虽然她的礼服是保守款的,但是要让自己穿成这样站在江柯面前,她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她提起裙摆,无措地低下头:“我先走了。”
*
八点一到,观众席灯光暗下,舞台灯光亮起。乔予挽着邵牧阳的手,缓缓登上舞台。江柯坐在第八排,后面的女生低声尖叫:“那个学姐好好看哦。”
乔予站在台上,望着下面乌泱泱的观众席。,捏着裙摆的手不由地攥紧,之前的排练台下没有观众,乔予只需要对着镜头,再看着台下的提词器,规规矩矩地说出自己需要说出的主持词就好。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真枪实弹,下面的观众并不会因为演出开始就彻底噤声,他们依然会前后左右地跟同伴聊天,也会拿起手机拍照录像,还有人会打开闪光灯。
乔予被连续三次的闪光灯晃了眼,身边的邵牧阳已经开始了开场词,乔予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微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幸好前几天有江柯在台下训练她的心里素质和临场反应能力,此刻,乔予只是有些一点点作为新人的紧张,但并不慌乱。
她往观众席下看,第二眼就看到了江柯,他的长相放在人群中太显眼。乔予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坐着,好像对自己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乔予深呼一口气,邵牧阳说完了他的第一段主持词,该到自己了。
面前的提词器“咔嚓”一声,屏幕关闭了,乔予的主持词没有了。她看着漆黑一片的主持词笑容一顿,身旁的邵牧阳也是呼吸一滞。
在这短短的两秒钟,乔予将目光转移到台下,章嘉奕正站在那儿,笑容藏不住,冲着乔予挑挑眉。乔予露出一个比她还甜美的笑容,举起话筒,对着镜头,行云流水般地开始了自己的主持。
邵牧阳松了一口气。
说完自己的词,乔予再次偏头看向章嘉奕,也冲她挑挑眉。
这点小事能难道我?乔予想,她为了让自己在台上更自如,早早就把写满台词的A3纸放在了【记忆玉枕】下面,背得滚瓜烂熟。
乔予下了台,李昭在后台门口等她:“你刚刚是不是忘词了?”
乔予惊讶:“你看出来了?”
“没有。”李昭摇摇头:“我没看出来,余睿也没看出来,江柯说的。他说你准备开始那一瞬间表情有变化。”
乔予点点头,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怎么报复回去,她拉起李昭的手:“是章嘉奕干的,她把我的提词器给关了。”
“什么?她怎么这样啊?”
乔予耸耸肩。
“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啦!”乔予眨眨眼。
*
第一个合唱表演结束,轮到章嘉奕串场,乔予躲在阴暗处,偷偷地看着,刚才,她把管理机器的负责人的裤子上倒了一裤子的饮料,他去洗手间清理衣服去了,那个小房间无人看管,李昭于是偷偷溜进去,乔予站外面负责给她放哨。
她眼见章嘉奕站在台上,神采奕奕,对着镜头展现出将近十六颗牙齿,口音是谜一样的播音腔,激情澎湃地摇头晃脑。
乔予心想看你还能高兴多久,她对着手机跟李昭说:“李昭,开始吧。”
“好嘞。”李昭啪得点击按钮。提词器就黑屏了。
乔予这个角度看不见章嘉奕的表情,但能听见她的声音瞬间消失,安静了三秒后,她开始“嗯嗯啊啊”,本来对主持人串词不感兴趣的观众们此时也抬起头,对章嘉奕指指点点。
“她怎么了啊?”
章嘉奕看着屏幕,绞尽脑汁的想词,可是越想越觉得脑中一偏空白:“嗯……现在有请……来自街舞社的表演的嘉宾为,为,为大家带来一段精彩的表演。”
最后几个字已经带上了哭腔。
舞台再次暗下,街舞社的成员们站好队形,准备开始,章嘉奕拉着男主持的手往下走,刚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就开始嚎啕大哭。
她的话筒还没有来得及关闭,这声干嚎直接传了出去,观众席上的的笑声更大了。
乔予捂着嘴笑得肚子疼。
哼哼,让你陷害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
任务完成的乔予在坐在李昭旁边,扭头:“江柯和余睿去哪里了?”
李昭:“他们在你下场之后就走了啊。”她笑嘻嘻:“你说,江柯是不是专门为了看你才来的?”
乔予的脸红了红:“不是。”她心想自己反正也没事,不如在这儿看会儿节目。她和李昭在台下叽叽喳喳,手机揣在外套兜里,调成静音模式。
等到最后一个节目结束,校领导致辞之后,乔予打了一个哈欠,掏出手机一看,全是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都是来自余睿的。
乔予勾着腰离开观众席,给余睿回了一个电话。
“乔予!我的姑奶奶!你终于回我了!“
“怎么了?“
“这都十一点了,你怎么还不来啊?你不来了啊?江哥生气了。“余睿战战兢兢地看了一旁喝闷酒的江柯。
“去……哪里啊?“
“江哥的生日party啊。”
“江柯今天过生日?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余睿提高声音,江柯终于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邵牧阳学长说他放到你的衣服袋子里了啊。”
乔予一拍脑门:“我的那袋子丢了啊。”
余睿长长地啊了一声,对着江柯说:“原来你是不知道啊,不是不想来啊。”
江柯终于放下手中的酒瓶子。
“那你快来吧。”余睿小声说:“还有一个小时今天就要结束了,这可是江哥的十八岁生日啊,你得来啊。”
乔予:“好好好,我现在就过去。”她边说边往校门口跑,在大门口拦了一辆车,按照余睿发给自己的地址报给司机:“师傅,十二点前能赶到吗?“
司机师傅摇摇头:“按理说,半个小时就能到,可是今天跨年啊,到处都堵车,实在不好说。”
乔予叹口气:“麻烦您快点。”
之后,她以平均每分钟看一次时间的频率度过了四十分钟。
临近零点,街上新年的气氛更加浓重,也越来越堵。出租车在街上一点点地挪动,五百米的路走了十几分钟都没到。
已经十一点四十多了,乔予越来越焦急,很快就要过了零点,江柯的生日就要过去了。
系统的声音这时候响起:“乔予,要买生日礼物吗?可以从我这里购买哦。”
乔予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要了吧。”
“为什么?你要两手空空地去吗?“
乔予摇摇头:“生日礼物这种东西是要精心挑选的,不能敷衍了事。“
失去了一次赚钱好机会的系统不再吭声。
剩最后五分钟的乔予等不及了:“师傅,您把就放在这儿吧,我跑过去。”
这个地方乔予不熟悉,他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地方,拦住停车场的一个管理员:“请问左徒咖啡馆的入口在哪里?”
管理员伸手一指:“直走,右拐,再左拐。”
“谢谢您。”乔予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衣服,跑起来不太利索。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她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喂?”
“你在哪儿?”江柯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大冬天的,他平平稳稳的声音很有温度。
“我……在一个停车场。”
“嗯,你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乔予停下脚步,此时,就剩下两分钟了。
她四处望望,冷得小腿发抖。
江柯还没来,其实才过去了一分钟,可乔予这个急性子却觉得度秒如年。
就剩下三十秒了,周围的年轻人渐渐聚集,抬着头望向天空,看着面前巨大的牌子上的数字。
“江柯!”乔予终于看见了想见到的身影,伸出手大声招呼。
江柯穿着黑色大衣,回头,向这边快速走来。
倒计时开始了。乔予也冲着她跑起来。
“十!九!八!”
乔予终于跑到他面前,抬着头,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江柯低着头,两人呼出的白雾互相纠缠在一起。
“七!六!”
“江柯,对不起,我……“www.bïmïġë.nët
江柯脱下自己的衣服,围在她身上。
“五!四!“
乔予被温暖裹紧,鼻尖充斥着江柯身上好闻的味道。
“生日快乐。“乔予再次抬起头:”江柯,我来晚了。“
“三!二!一!“
下一秒,乔予跌进一个怀抱,江柯胸膛的热度传过来,两人心跳相同。江柯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没事儿,够了。“
够了,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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