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约猜到了，自己即便回到司家，也不会怎么受宠。
她被安排的那院落，不仅位置偏僻，面积也小。
比李明纬住的院落都还不如。
不过，院子里倒是种了棵枇杷树。
她正想去看看树上长的枇杷，目光却突然瞥到院落堂屋坐着的司沉宥。
他似乎是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身上还带着些许湿气。
微湿的黑发略有些凌乱，垂在额前的几绺，几乎遮住他微垂的眼眸。
陆晚晴的角度，看不到他的眼睛。
可她心底，却莫名感到一阵害怕。
司沉宥一直是让她害怕的。
可那种害怕，只是一种带着厌恶的轻微恐惧。
那男人嚣张又跋扈，恶劣又毒舌，身上总是带着一种特别欠揍的，又坏又痞的邪恶气息。
就那种，一看就不是好人。
可这一刻。
陆晚晴看不到司沉宥的表情，却感觉到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
男人身上的气质，从恶劣的嚣张，变成阴郁的冷戾。
如果说，之前的他看上去，总是在戏弄人，作弄人，嘲弄人。
那么此刻，他看上去，像是随时能提刀砍人，刀刀见血的那种。
有种凶残的冷血戾气。
陆晚晴害怕，几乎下意识想逃。
可司沉宥看到她了，很冷很冷地命令：“过来。”
陆晚晴小心翼翼走过去，大气都不敢喘的。
二哥眼神太冷，她只感觉那目光寸寸凌厉，如芒在背。
她怯怯地叫了声：“二哥。”
司沉宥声音却出奇的平静，令人心惊的平静：“你给我说说看，司音那个丈夫。”
“……晏、晏少？”陆晚晴声音都发颤。
但她也不敢多问什么，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其实她知道的也不多。
晏家二少爷好像是很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
到十二三岁的时候，才被人在乡下找到。
听说他刚被找到的时候，粗鄙不堪，晏夫人都不好意思带出去见人。
听说晏夫人找了不少老师，教他贵族礼仪什么的……
再加上晏迟体弱多病，豪门圈子的聚会，他也很少参与。
真正出现在人们视野，是在晏峥嵘和晏家大儿子晏扬出事之后。
晏峥嵘直接去世，晏扬成了植物人。
晏迟这才被推出来，继承晏家。
陆晚晴在陆家餐桌上听陆大哥说起过晏迟。
说他手段了得，根本不像一个长期住在医院的病弱少爷。
反倒像极了一位久经商场的帝国大佬。
男人间聊商业上的问题，陆晚晴其实听不太懂。
只知道晏迟很厉害，很有商业头脑，连陆家大哥都佩服极了。
晏家在晏迟手上，没有垮掉，反而越做越大。
就是因为他的表现出乎所有人预料，甚至有人怀疑，他爸和他哥的车祸事故，会不会与他有关……
毕竟，要不是晏峥嵘和晏扬出事，晏家二少爷在豪门贵圈，根本是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
谁也没有发现，他竟有那样的本领。
而一个人明明拥有不俗本领却刻意隐藏，自然是要引得周遭旁人一番恶意揣测与阴谋论了。
其实陆晚晴所知道的晏迟，大多也只是道听途说。
她也不知道那些听来的说法，是否准确。
但反正她知道的都说了，其中真伪，就留给二哥自己去辨别。
司沉宥静默地听着，最后微眯着眼，沉声问道：“他在接手晏家之前，一直在帝都医院？”
陆晚晴有些迟疑着，自顾自分析：“其实我也不知道，晏少接管晏家之前，根本就是个没人关注的小透明。对外是说体弱多病住医院，其实好像也没人关心他是不是真的在医院……”
她这些信息，和司沉宥自己查到的，大差不差。
他抿了抿唇，又问：“他和司音，是怎么认识的？”
“好像是晏少的车不小心撞到姐姐，之后他就对姐姐一见钟情，展开了追求。”
“一见钟情？”司沉宥将四个字重复一遍，满心满眼都是不信。
他身为司家二少爷，也算是见识不少。
看人识人，自认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晏迟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是富贵人家的贵公子，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受过良好教育的优雅与贵气。
偶尔，身上也会有上位者的从容与果决。
两种气质，与他身份相符。
可司沉宥看人，不单单只看表面。
他还在晏迟身上，感受到一种，睥睨于世的强势与傲然。
那样的气势，不是一般上位者可以拥有的。
甚至，更奇特的是。
他似乎能控制自己的气场与气息。
明明长着一张让人无法忽视的脸，却能够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在人群中被人下意识忽视。
这样的能力……
司沉宥只在一些极特殊的人身上见过。
这样神秘莫测的一个人，他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
司沉宥难以相信。
他又细细打听起晏迟与司音的交往细节。
关于这些，陆晚晴倒是知道比别人多一点。
她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司沉宥。
事后，才终于想起来问一句：“二哥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啊？”
然而也就这么一问。
司沉宥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就不敢再问了。
她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改了个话题：“二哥你下巴上好像受伤了，我帮你……”
她是好心关心。
然而司沉宥扫过来的眼神极冷极沉：“帮我什么？帮我处理？我自己没手吗？”
“……”陆晚晴不敢再说话了。
她本来还想问，自己能不能去疗养院看看自己的生母。
然而司沉宥这般阴沉冷厉的状态，让她根本什么也不敢问了。
司沉宥离开后，陆晚晴就像坐在监狱般，茫然无措，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
另一边。
司音和晏迟一起拜访了那位制作出望月角赝品的收藏大家。
日落时分，两人从收藏家的庄园离开。
司音看晏迟的眼神，带了几分晦涩深意。
晏迟双手捏着方向盘，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
却好似能感应到司音眼神似的。
他淡淡道：“想问就问。”
司音也没和他客气，挺好奇的语气：“晏先生，C先生，程先生……你还有多少身份？”
她是真的挺好奇的。
她与晏迟相处时，也没见他与谁来往。
可她回司家后，晏迟便成了司家贵客，司沉钰称他为“晏先生”。
之前在新维哈岛，那独眼黑人称他为“C先生”，并且两个似乎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次在收藏家这里，司音原本还在想，要找什么理由拜访人家。
结果晏迟直接带着她上门。
收藏大家恭恭敬敬地称他为“程先生”。
还有上次，司音在Ghost的秘密基地攻击了WM的网站。
之后离开Ghost没多久，就被洛克绑走了！
那办事效率，实在高得有些惊人了！
是不是不论她在哪里，晏迟再想“绑架”她，也可以像上次洛克一样简单，精准又高效？
司音心底，有许多猜测。
一旁的男人，似乎也没有要隐瞒什么的意思。
他只是淡淡道：“你听过一个理论吗？只需要认识6个人，就可以认识全世界所有人。”
司音当然知道这个理论。
但实际上，这个理论是用数学和计算机去证明的。
把人当成一个数据，再与另外五个数据建立节点。
再模拟出一个庞大如60亿的数据库。
这样的理论，在数据的世界，可以实现。
但现实不是数据。
真正想用6个人认识全世界的人，现实中根本不可能。
毕竟人难以像数据一样，用循环算法去运算。
但司音此刻深深地看着晏迟，沉声推测：“所以，WM建立的‘人脉数据网’，可以让你认识世界上任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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