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儿臣,并非温吟皇后的亲子,而是万幽莹的孩子。”朱戎缓声说道,“她将玉嬷嬷害死,是为了日后,查无可查,这也是魏显的主意,以此抹黑儿臣。”
朱戎说此话时,看向了北堂渊,笑道,“北堂大人对这些事,应该也十分清楚吧。
毕竟南歌和魏显之间,并无瓜葛,她究竟受谁的指使,可不好说啊。”
北堂渊眸色微沉,看向老皇帝道:“皇上,臣怀疑南歌这份供词的真伪,请求您当面审问……”
“北堂大人这是在质疑大理寺的判决吗?”朱戎开口,打断北堂渊的话,向老皇帝禀道,“请父皇明鉴,玉嬷嬷之案,儿臣的人发现端倪,本不想将此事闹大。
然而南歌等人,却对儿臣穷追不舍。
不仅暗自调查儿臣,而且还背着您,与魏显勾结,私通倭寇。
万家船舫私藏的爆竹,儿臣已查证清楚,据武陵溪交代,他伪装成不夜侯身份,替万幽莹从南部买卖爆竹。
就是打算在下一月的秋狩中,对儿臣下手!
万家和魏显,都将矛头对准了儿臣,就是见父皇您近来身子不好,怕这江山,落在儿臣手中,坏了他们根基。”
北堂渊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朱戎,沉声道:“太子,您这话说的,是否前后矛盾?
一边说我们是魏显的人,一边又说万家和魏显是一丘之貉,目的是针对您。
按照您的说辞,我们应该也是站在万幽莹的阵营里,怎还会拆穿她和武陵溪的好事?这未免有些说不通吧?”
朱戎轻嗤一声,看向北堂渊,眉眼如炬道:“因为北堂大人并不在乎,这个江山是谁做主。
不论是本宫,还是魏显,换了主子,你依然还是臣子。
你不在乎谁做主,你只在乎,如何打垮本宫。”
北堂渊甚觉好笑,问道:“我与殿下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针对你?”
“自然是为了南歌。”朱戎淡然说道,“本宫已与你表明态度,心悦南歌,想召她进宫,然而你总推脱逃避。
魏显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与你达成合作,想借一个微不足道的玉嬷嬷,往本宫身上泼脏水。”
“够了!”老皇帝放下手里的供词,打断朱戎的话,视线在北堂渊和朱戎身上游走,冷哼道,“各执一词,你们真觉得朕病入膏肓,很好蒙骗吗?”
北堂渊欠身道:“臣不敢,望圣上明断。”
老皇帝瞥了眼北堂渊,视线落在朱戎身上,厉声道:“你把衣服脱了。”
朱戎拢起眉心,诧然地看向老皇帝:“父皇……”
“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老皇帝的手扶在双膝上,稳坐于龙榻边,虽脸上难掩病容,但龙威尤在,“太子既然说自己是冤枉的,就自证清白吧。
毕竟北堂这边,已经向朕提供了证据。
司礼监的记载中,的确没有记载怀王身上的胎记。
还有一位当年侍奉生产的嬷嬷,也证实万幽莹产下的龙子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胎记。
而温吟产下的孩子,很可能就是怀王!真正的太子身上,天降祥瑞……”
老皇帝一字一顿道,他无法再容忍,这欺上瞒下之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演!
储君乃国运大势,怎能任后宫争斗,祸患至此。
传出去,皇家威望何在?!
老皇帝内心烦乱矛盾,北堂渊是他信任的臣子。
而朱戎,又是他的儿子。
他该信谁?
身为人父,他自然偏向朱戎。
但身为国君,他更看重皇权威信。
朱戎蹙了下眉头,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他面带阴郁,迟疑着看了眼北堂渊和老皇帝,双手附在腰带上。
北堂渊偏头看向一侧的傅西沅道:“傅姐暂且回避一下。”
傅西沅点点头,出了殿门。
老皇帝沉着脸色,一动不动地盯看朱戎。
朱戎微叹,扫了眼北堂渊,缓缓将衣衫褪下,抬起双手,在老皇帝眼前,转了一圈。
北堂渊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在朱戎的腋下,竟然也有一个相同的红色胎记。
这是怎么回事?北堂渊心底一沉,暗叫不妙。
“北—堂—渊。”老皇帝闭了闭眼,低沉着嗓音,一字一顿道,他瞪向北堂渊,眸中的怒火,难以掩盖。
北堂渊不得不跪了下去,镇定道:“皇上,这其中或有蹊跷。”
“什么蹊跷?”朱戎系好衣衫,睥睨向北堂渊道,“父皇,谁不知北镇抚司断案如神,少有疏忽。
如今,指控儿臣这么大的事,居然一句轻飘飘的蹊跷,就想糊弄过去,这未免太藐视我皇家威严吧?”
朱戎跪在老皇帝面前,语有委屈道,“儿臣身为太子,在一个锦衣卫面前,受此屈辱,还望父皇,替儿臣做主。”
北堂渊百思不得其解,他用余光扫了眼朱戎,陷入沉思。
老皇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厉声呵道:“来人!”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干御林军。
这些御林军,本是老皇帝为防备太子,召见而来的。
怎知,事有变故。
老皇帝瞥了眼不发一言的北堂渊,问道:“北堂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北堂渊低了低头,硬着头皮道:“臣失察,误会了太子。
但皇上是了解臣的,怎会为了儿女情长,替魏显做事?
魏显向来与臣不和,南歌更与他不相往来,这其中,必有误会。
臣以为,太子也误会了我们,我们皆落入了魏显圈套。”
北堂渊俯低身子,向老皇帝请罪,如今,他只能顺水推舟,将一切推到魏显身上。
北堂渊承认,他低估了朱戎。
老皇帝的头脑有些混乱,扶着额角,冲两侧的御林军道:“把北堂渊拖出去,责打三十大板。”
“是。”
北堂渊没有说话,任由御林军将自己架了出去。
守在殿外的傅西沅欲上前,却遭北堂渊的一个眼神,克制了回去。
朱戎勾起嘴角,将自己的衣衫穿戴整齐,回头望了眼在乾清宫门前被施以杖责的北堂渊,对老皇帝谏道:“父皇,儿臣觉得北堂大人说的有道理。
或许是,我们都被魏显算计了,才会互生误会。”
老皇帝头疼得很,看向朱戎道:“你倒是还向着北堂渊说话,那南歌,不是都认罪了吗。”
朱戎瞧看着老皇帝的神色,欠身道:“这毕竟是大理寺呈递来的供词,谁知,是不是屈打成招啊。”
老皇帝的神色稍缓,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道:“过来坐吧。”
朱戎沉默稍许,落座于老皇帝身侧。
“你能替北堂渊求情,朕感欣慰。其实朕也不信,北堂渊会和魏显勾结。
北堂家对朕有恩,北堂靖又是为救朕深受重伤,长辞于世,朕一直心存愧疚。”
朱戎垂眸,温声说道:“儿臣明白,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儿臣也不会怨念北堂大人。”
“你能有此肚量就好,三十大板,算是让他长长记性。”老皇帝沙哑着嗓音道,“朕不能让别人以为,我们皇家不念恩义。”
朱戎点了点头,沉吟道:“那父皇,要如何惩治魏显?”
“要证据。”老皇帝拍了拍朱戎的腿,语重心长道,“现下你和北堂与朕的说辞,都无可靠依据。
你让朕用何理由,逮捕魏显呢?”
朱戎想了想,问向老皇帝:“北堂大人是否告知父皇,当年母后温吟的井书妖案,有了眉目?”
老皇帝微怔,审视起朱戎:“你已知晓此事?”
朱戎点了下头,面有憾然道:“儿臣一直对母后的死,心存怀疑。
自从井底妖书的传闻,又甚嚣尘上,儿臣就关注此事,也派人暗中调查过。”
老皇帝轻叹一口气,只觉头越来越疼,摆了下手道:“朕也许,真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些事情,你去处理吧。”
语落,老皇帝已经侧身躺倒在龙榻之上,闭上了眼睛。
朱戎起身,弯腰道:“那父皇休息吧,儿臣先行告退。”
“嗯。”老皇帝浅应一声,朱戎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直到人走后,老皇帝才缓缓睁开眼,心中的疑惑,尚未散去……
…………
北镇抚司,夜深,却人不静。
“快来人帮忙!”傅西沅拍响衙门的大门。
顿时,衙门里的人都醒了。
北堂渊靠在一侧的石狮子上,喘息片刻。
他挪不动腿了,这些御林军真是榆木脑袋,还真实打实着拍了自己三十大板。
这若换做旁人,怕早就被抬回来,而不是自己走回来了。
“怎么了傅姐?”衙役们披了件衣服,便开门走了出来。
傅西沅指了指趴在石狮子上的北堂渊,急忙道:“老大被皇帝罚了,挨了三十廷杖。”
衙役们一听,连忙跑上前,将北堂渊扶了进去。
傅西沅四处寻找,没看到陆中焉的影子,心底一沉,问向衙役:“陆中焉呢?叫他来给老大看看伤势?”
衙役将北堂渊扶到床上,诧异道:“陆医官没回来呀,不是与老大一同进宫的吗?”
傅西沅微怔,面带愁容,立刻吩咐道:“去请个郎中来。”
衙役点头,快速离去。
傅西沅心绪烦闷,如今北堂渊挨责,南歌身陷囹圄,陆中焉不知所踪,老黑还在叶掌柜处养伤。
他们这此,栽在了太子手中。
但她想不明白,太子腋下,为何也会有胎记?
“老大,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傅西沅抬手去拽北堂渊的腰带。
北堂渊忙摆了摆手道:“别动……我自己来。”
傅西沅扯了下嘴角,却没有笑意:“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可没拿你当男人看,顶多是个小阿弟。”
北堂渊歪头看了眼傅西沅,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想哪去了,我这伤得不重。”
语落,北堂渊已经从屁股后掏出一个软垫,扔在了地上。
傅西沅张了张嘴,看向破碎不堪的软垫,诧异道:“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那老皇帝就爱打人板子,我去宫里接应你,总要做点提前准备。”北堂渊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腰道,“若没有这个东西,我这哪有力气,自己走回来。
这御林军的人,也是实诚,就算我有防备,也扛不住他们这么打。”
傅西沅无奈一笑,庆幸着朝北堂渊竖起大拇指道:“还是老大你厉害。”
北堂渊嘶了口气,揉着腰道:“我不得不小心,毕竟我们的对手,是皇帝的儿子,就算他不是真的太子,也是皇上的骨肉。”
眸色沉了沉,北堂渊呢喃起来,“我不能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否则南歌怎么办。”
“我跑一趟大理寺。”傅西沅道,转身欲走,被北堂渊叫住了:“大理寺一定有太子的人把守,就等着我们去送把柄。
我们已经落了下风,再去送把柄,可不好再得到老皇帝信任。”
傅西沅皱眉,疑惑道:“我想不通,这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太子,真不是万幽莹的亲子?
可我们之前查证的线索,都指明了,他被万幽莹调了包!”
北堂渊阖上眼皮,思忖道:“怀王已死,他身上的胎记,不能作假。
那只能是朱戎身上的胎记,作了假。”
北堂渊忍着痛,扶起腰,坐了起来,看向傅西沅道:“劳烦傅姐去打听打听,京城内有什么地方,能以假乱真,伪造胎记。”
傅西沅点头,作势要走,又折返回来,担忧道:“陆中焉不见了,他身上带着南歌的玉坠。”毣洣阁
北堂渊微讶,沉思道:“皇宫他比较熟悉,只要他自己不惹事,不会被人扣下的。”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陆中焉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跨入此间房,看了眼傅西沅。
傅西沅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看向陆中焉道:“你跑去哪里了?”
“自然是有发现,偷偷跟踪人了呗。”陆中焉看向北堂渊不好看的脸色,讶然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陆中焉忙弯腰,查看北堂渊。
“没什么大事,被太子摆了一道,挨罚了几板子。”北堂渊轻声说道,问向陆中焉,“你方才说,你发现什么了?”
“我被拦在乾清宫外,待了一会后,就离开了。
中途,碰见了太子身侧的侍女落梅。
发现落梅带着太医院的一位御医,从东宫的后院离开,鬼鬼祟祟的。
那御医按年纪看,也上了岁数,我应该认得,但却面生得很。
我觉得有些可疑,就跟了过去,发现那御医没有回太医院,而是出了宫门。
我这一路尾随,才知道那人压根不是御医,直接回了一家铁匠铺。”
北堂渊看向傅西沅道:“傅姐,你陪陆中焉再走一遭,去那家铁匠铺看看。”
北堂渊指向自己的腋下,提示道,“不要打草惊蛇。”
“我明白。”傅西沅点头,扯过陆中焉的胳膊,便匆忙离去。
太子想要伪造腋下胎记,一定不会找宫中御医,为安全起见,定会找民间人士。
“……”北堂渊撑着床榻站了起来,他活动了几下腰身,见能动后,扶着门栏走了出去。
恰好衙役也请来了郎中。
北堂渊看向郎中,直接道:“给我开几副止痛的药。”
郎中微愣,上下打量北堂渊,诧异地望向一侧衙役,没敢说话。
这也不像是挨了几十板子,病入膏肓的人啊……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大明奇案:团宠女判官更新,第30章 被将一军,北堂挨罚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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