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单纯想要提醒他。
但无论如何说出口的话就是说出口了。
挂断电话，顾婉婉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一如往日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一路上见到认识的同事也都笑着点头问好。
很多时候面具一旦带上去，想要摘掉，很难。
哪怕面具背后的人早已泣不成声。
回到科室后，顾婉婉神色如常地结束了自己一天的工作，一回到家就给自己的顶头上司请了一礼拜的假。
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顾婉婉思绪飘得很远，像是在捡拾那些记忆中的零星碎片，想要拼凑出一副蹩脚的画作。
最后画面中人，早就变了模样。
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态，最后顾婉婉还是将这事儿瞒得严严实实，还顺便替自己和江宏羽想好了理由。
毕竟要处理现在风头正盛的苏小染，也得花时间筹备不是？
不过作为少女心事的另一位主人公，江宏羽却对此一无所知。
匆忙挂断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会议，以及助理没完没了送来的文件早就把他剩余不多的时间压榨得干干净净。
直到深夜总算处理完所有事，也将之后的一系列筹划布置设计得天衣无缝，这才算是浅浅松了一口气。
站在钢铁森林中看到的月亮，却是比那晚与苏小染对酒赏月时多了两分森寒。
明明已经是盛夏，但开得太过足的冷气还是让人会产生一种深秋的萧瑟。
手边差一杯上好的单麦威士忌，身边更是少了一个喝酒后会喋喋不休找话题的人。
江宏羽只觉疲惫且无趣。
轻轻叹息一声，长久的信念在此刻像是被此刻孤身一人的无奈所动摇。
点亮手机，又再次按熄，来来回回许多次。
画面始终停留在苏小染电话号码那一页。
对于理性至上的江宏羽而言，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再过不久就能一点点开始蚕食江氏硕大家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但江宏羽这会儿却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为唯一的变数是，苏小染。
江宏羽很确定自己的想法与心意，无论是苏小染还是江氏集团，都该是他的。
但如今苏小染的存在已经成为计划可能失败的其中一环，按他以往的性子那不过也只是吩咐自己手下几句话的功夫。
可他却舍不得下手。
这种感情本就来得突然，生得微妙。
带着些许和江寒川打对头的隐秘快感，又像是真……动了心。
江宏羽无从分辨，可仍旧知道为今之计只能把苏小染赶出和江医院，甚至拉到己方阵营才是上上之选。
但江宏羽却舍不得下手。
他的确是动摇了。
握紧的拳直接锤在钢化玻璃上，整块玻璃都带起些许涟漪似的。
深呼吸一口，江宏羽才微微合上眼，沉思片刻，这才勾了勾唇角，随手拿起搭在椅背的西装外套，给自己助理打了个电话。
“喂？把明天我所有的会议和签署文件都推掉。”
电话那头的助理也知道自己老板的工作狂属性，这会儿一听这话迷蒙的睡眼一瞬间瞪大：“江，江总，明天的会议很重要的，关系我们公司——”
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江宏羽难得口气生硬道：“我说推掉就全部推掉，费什么话？”
还在被窝里的助理无端背脊一凉，缩了缩脖子：“好，好的……”
挂断电话，江宏羽情绪明显变得愉悦了不少，转着自己指间车钥匙，微微眯着眼，直接回了家。
明天真值得期待。
这座城市里一夜未眠的人不在少数，除了江宏羽，自然也有着别人。
江寒川一想到自己白天说的话，还有苏小染那时候的反应，就辗转难眠。
鼻尖能嗅到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在豪华vip病房里也不过是多了些无火香薰的味道略作掩盖。
虽然嘴上说得坦荡又成竹在胸，实际上江寒川此刻多少是产生了些许后悔的情绪。
毕竟自己这样的身体状况，能带给苏小染的又是什么呢？
甚至说极端些，带上一些恶意的揣测，自己这会儿的表白又算是什么？
以权谋私？还是威逼利诱？
没有人会在明知自己爱人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时候，还能无动于衷。
除非那个人一开始就没有产生那么一点点感情。
江寒川是纠结的，月色明灭映出树影在夜风下轻轻摇摆，一如此刻他的心境。
他不愿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但更不愿对方一开始对他就只有怜悯。
眼中划过一丝懊恼，思忖着自己是否真的被麻醉剂影响了脑子。
否则，这样冲动不计后果的事，他又怎么会做得出来呢？
轻轻的叹息声被夜风吹散，却又无处不在。
多年执掌江氏集团，江寒川早就习惯了杀伐果决。
恐怕这会儿告诉江氏集团那帮高管，他们的江总正为着自己白日里的一句告白失了睡眠，没一人不会惊掉下巴。
而此刻脑内的纷扰思绪，却让他品尝到犹豫不决带来的忐忑不安。
如果，如果明天找到苏小染解释清楚自己今天所说的话，会如何？
她会认为自己又戏耍了她一次吗？
还是会彻底厌弃自己？
江寒川不知道，却也不愿往下细想。
虽然多年单身，但在小时候见识过一次“爱”这个东西会给人带来的灭顶之灾，以及会给周围人带来伤害后，江寒川早就决心自己要与这字划清界限。
可一如他父亲当年跪在祖母面前，对着年幼的他无奈地一笑：“寒川，有些东西你是无法抵抗的，就像是喷嚏，就像是爱。”
直到如今初识情之一字的滋味却是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如此难以自拔。
江寒川缓缓合上眼，祈祷自己能把这些思绪赶出脑海中，且换得一夜好眠，却不过也只是假寐罢了。
许久后，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再次睁开，一直盯着天花板的苍白到晨光微熹。
当然在这样的夜里，也会有人酣睡如孩提，比如，在医院忙了一天的苏小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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