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材料可以创造材料。
苍疏影等虫子恢复一点活力,利落的唤出肿胀之女,抢夺对方手上的纸扇,用纸扇做了一个迷你小灯笼。
脱离红色污染,聚拢后勉强组成人类轮廓的虫子,其中的意识无语的看着苍疏影,从一堆虫子里挑出最亮的几只,塞进那个迷你灯笼。
弄好灯笼挂在身上,他对着地上的虫子挑选半天,才嫌弃的取出一只,双手一合直接拍死。
星星点点的光芒自他掌中散落,却因他注入的力量染上死亡的黑,颤颤巍巍的撑起一扇门。
他穿过那扇门,消失在赤星上。
巨大的红色眼瞳呆滞的注视着失去了苍疏影踪影的赤星,原本发狂的虚影都因此停顿。
可随后,虚影暴怒的咆哮着,裹挟着那颗卫星气势汹汹的扑向赤星。
另一边,利用那只虫子打开屏障回去的苍疏影,慢悠悠的晃回了贝克兰德,在克莱恩的房屋门口,遇见了改头换面的克莱恩。
“啊秋!”克莱恩打了个喷嚏,掏出手帕捂住鼻子,闷闷的道,“你回来了。”
一边说,他一边开门,一进屋就开始翻找,把自己的东西塞进一个小皮箱。
他的动作快而不乱,家具上还蒙了一层布,做出还会回来的模样,仿佛他只是去温暖地区过冬,而不是逃跑。
苍疏影站在客厅内,挑起一边眉毛:“你又惹到谁了?”
“这又不是我想招惹的。”克莱恩提起皮箱,用空闲的手握住苍疏影手腕,拖着他往外走,“快走快走。”
“切。”苍疏影撇嘴。
克莱恩在旅馆定了房间,拽着苍疏影住进去,他才松了一口气,放松的瘫在床上。
苍疏影看着他这副模样,十分不爽的哼了一声,将腰上的灯笼砸到他胸口:“给你!”
克莱恩手忙脚乱的接住,捧着小灯笼满脸疑惑:“什么?”
“你的礼物。”苍疏影臭着脸,没好气的道。
顿了顿,他掏出克莱恩要求的材料,堆在一旁的桌子上,“你要的东西。”
那些东西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克莱恩瞄了一眼,差点心脏骤停。
慌忙跳起来将那些材料装好,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还好没有被污染……”
收拾好材料,他重新拿起小灯笼,颇为好奇的道,“奈亚,这是什么?”
“灯笼。”苍疏影挑起嘴角,笑得非常恶劣,“灯笼是用肿胀之女的折扇做的,里面的虫子是一位至少序列1的一部分。”
如果有人召唤肿胀之女,或者虫子的主人回到地球,拿着灯笼的克莱恩,会是他们第一个针对的目标。
克莱恩面无表情的将灯笼塞回他手中:“还给你。”
该死的奈亚!就知道欺负他!
苍疏影哈哈大笑,伸手将他捞进怀里,故意诱惑道:“我还去了宇宙,你想知道宇宙是什么模样吗?”
宇宙……
克莱恩心跳加快,急忙追问道:“那你有看清这颗星球的模样吗?周围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表面是蓝白黄绿四种颜色,然后围着一个已经熄灭的恒星转。”苍疏影回忆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很久以前,这里叫地球。”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你们喊的太阳都熄灭了,地球居然还在。”
没有看见克莱恩瞬间苍白的脸色,他不满的抱怨道:“阿蒙那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陵墓内放一条通往深渊的通道,别人怎么可能不去看。”
“结果通道半路拐弯,不去深渊了,直通宇宙,还不允许人掉头回去!”
“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做的好事,往地球外面加了一层屏障,在不破坏屏障也没有人召唤我的情况下,我居然进不来了!可恶!有本事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克莱恩没有听他抱怨阿蒙多过分,屏障多恶心。他只是睁着眼睛,近乎茫然的望着泛黄陈旧的墙壁,迟钝的想,原来,这里是地球。
“是……另一个地球吧。”他缓缓抱住苍疏影,闭上眼,试图蒙蔽自己,告诉自己,他的家还好好的,他只是穿越到了平行时空的地球。
他并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不是啊。”苍疏影似乎不知道他在自欺欺人,用轻松的语气撕裂他为自己编织的假象,“就是之前那个地球,我记得我还将核弹的制造方法告诉了人类。”
“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游乐场都认不出来。”
顿了一下,他看着已经开始往他怀里缩的克莱恩,嘴角上挑,“说起来,你身上有时间的痕迹,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能度过几万年的时间,灵魂还保持年轻?”
“难道是犹格定格了你的时间?可是犹格没有兴趣管人类啊。”
克莱恩不想再听下去,他低下头,咬紧牙关,不让呜咽突破嘴巴。
他……没有家了。
眨了眨眼,不知何时,他的眼中多了泪光,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过多的泪水从他眼眶中挤出。
“如果这里是地球,那以前呢?以前的人呢?我现在又算是什么呢?”他喃喃着,无力的靠在苍疏影身上。
从在这里睁开眼,不论遇见何种危险,支撑着他走下去的,是回家。
他只想回到那个普通且平凡的家,听着父母的唠叨,玩着游戏,为自己的成绩担心,浑浑噩噩的度日,肆意挥霍自己的时间。
可是,现在却告诉他,他现在在的地方,就是地球,就是他原本拥有的家的地方。
他的家,已经消失了,毁灭了,就算他成为神,他也回不去那个平凡而普通的地球。
就算他能逆转时间,那个时候的他,只是一个弱小且普通的普通人,怎么可能阻止灾难降临。
那他还努力做什么?努力让自己变成没有理智怪物,努力招惹上更多的敌人,为此战战兢兢绞尽脑汁?
“我想回家……我想我爸妈……”他低下头,泪水一颗颗落下。
“你想回去简单啊,直接去死,一家人去地狱团圆。”苍疏影坐起来,一把推开他,语气恶劣,“你去死啊,在这里哭什么!哭哭啼啼的恶心死了!”
见不惯克莱恩在他面前哭,又不想费心安慰的他,从厨房拿了把刀塞克莱恩手里。
“喏,刀给你了,不管是抹脖子还是捅心脏都很简单。”苍疏影提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冷笑道,“动手啊。”
克莱恩呆呆的看着他,握着刀的手慢慢用力。
下一刻,他提刀对准脖子,用力划下。
“克莱恩!你的脑子呢!我让你去死你就去死啊!”苍疏影气坏了,跳脚怒骂,“我以前让你信仰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听呢!你选择性耳聋吗!”
他压根没想到,克莱恩真的会抹脖子。也还好他速度够快,抢下了刀,没让克莱恩真的把脖子抹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家了……”克莱恩呜咽着,哪怕手里的刀被夺走也不在意,“我不想做莫里亚蒂侦探,也不想做愚者,更不想做克莱恩莫雷蒂……”
一场灾难杀死了地球上的所有人,而他,或许是运气好,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他没有直接死去,反倒留了一点意识,直到取代几万年后的这个克莱恩莫雷蒂,再次醒来。
他宁可醒不过来!他宁可和其他人一样直接死去!
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不属于自己的时代活着,有什么意义啊……
他不是伟人,不够聪明,他甚至不懂什么厚黑学,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宅男,一个键盘侠。
为什么……是他活下来了啊……
“没有家就自己创造一个家!不想扮演就不扮演!”苍疏影一把揪住他领口,将他提起来,“克莱恩,没有人逼着你做什么,你还没有重要到死了就世界就毁灭!”
咳,其实克莱恩还是挺重要的,他死了世界是真的会毁灭。
悄悄在心里嘀咕一句,苍疏影维持着脸上的冰冷,继续冷嘲热讽,“你敢在背后骂我,敢拒绝我威胁我甚至是敷衍我,却不敢面对失去家的事实?你这个废物!懦夫!”
“你有家吗!你连家都没有!你根本不知道家有多重要!”克莱恩狠狠拍开他的手。
苍疏影愣住了。
家……他曾经有,但是,很早就失去了。太过弱小的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家,只能眼睁睁看着名为家的存在消失。
等他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的家时,他已经习惯独自一人。
他偶尔也会羡慕那些有家的人,为自己的孤独难过,但他不会去组建属于自己的小家。
一个人生活,足够了。
短暂沉默后,苍疏影主动将他揽进怀里:“哭吧,好好哭一次,然后擦干眼泪继续生活。”
原本的小声呜咽,突然转为嚎啕大哭。
苍疏影没有再开口,轻轻拍着他后背。
……………………………………
大哭一场,再睡一觉,克莱恩看上去好了一些,至少没有了得知真相的死气沉沉。
——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还是带着让人不开心的抑郁。
他起床后简单洗漱一番,桌子旁,苍疏影翘着一条腿看报,桌上放着几个盘子,里面装着很普通的家常菜,卖相不够精致,香气也没有餐馆里那么香。
但那些盘子,不知道为什么,克莱恩总觉得有些眼熟。
听见脚步声,苍疏影放下报纸,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重新用报纸遮住脸:“吃饭。”
“……好。”克莱恩动了动嘴,沉沉的道。
菜是克莱恩很熟悉,却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的各种家常菜,但味道……真的非常难吃!菜没熟,调料像是不要钱一样!
勉强自己吃了两口,他选择放过自己的可怜味觉,放下筷子主动道:“奈亚,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哦,不是,是从你家冰箱里拿的。”苍疏影说得非常淡定。
克莱恩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桌上的菜,大概是在思考苍疏影到底是从哪里拿到的饭菜。
几分钟后,他的表情变得相当复杂:“你就不能换个时间去拿么……”
奈亚拿的这些菜,该不会是他刚学习做菜时的失败品吧?
以及,以为这些是奈亚为了安慰他特意下厨的他,肯定是还没有睡醒,不然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梦。
欣赏够了他脸上的郁闷,苍疏影道:“椅子上有别的吃的,你吃不了这个就去拿那个。”
压根不会同他客气的克莱恩,起身去开椅子上的多层餐盒。
当他将餐盒里的小碟子端出来时,里面色香味俱全的中式菜肴让他愣住了。
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可乐鸡翅,紫菜蛋花汤……这些,都是他穿越以前才有的东西。
这才是奈亚做的吧。
鼻子一酸,又有泪水涌出,他慌忙低头,不敢让苍疏影看见。
风卷残云消灭食物,他抹了抹嘴巴,将碟子收回餐盒,红着眼圈主动给了苍疏影一个拥抱。
“奈亚,谢谢。”他的声音有不明显的颤抖。
苍疏影低头看着他,嘴巴动了动,十分煞风景的道:“嘴巴上的感谢可不算感谢,不如,你说一句你信奉我?”
克莱恩:“……”心里的感动全喂了狗。
磨了磨牙,他没好气的道,“我信奉奈亚,行了吧!”
苍疏影并不为他的态度生气,反倒勾着他肩膀坐下,胡乱出主意:“你愿意信奉我,我就帮你解决问题,比如你现在最关心的,失去了家的问题。”
“克莱恩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你可以把他们当家人。而且,你还有我。”
“我不介意你将我当做家人!”
听着苍疏影的馊主意,克莱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要多大脸,多没脑子,才会觉得奈亚是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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