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
子美先生描写的此般景色在神仙居是看不到的,物尽其用,不可能花都采了单把菊蕊留下。
采花这事小悠最喜欢,趁着天黑之前摘下来,装在簸箕里。
摘完之后小傻子还舍不得洗手,时不时地举起来嗅嗅,顺便给身旁的人闻闻。
今年的菊花并未开完,枝上还有零零散散数朵花蕾,孤零零屹立在寒风中。
练完功,杜篆真去了游宇房间,心情免不了忐忐忑忑。
房间里非常整洁,所有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屋子很干净,仿佛一尘不染,最神奇的是床上被子竟然叠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杜篆是第一次见到,也算开了回眼界。
这样的环境莫名让人心安,可身后传来的掩门声立即让杜篆僵直了身体,那头神奇的小鹿不知何时又跑到其心中,四处乱撞,让人止不住脸部发烫,耳尖发热。
“我爸爸从小教我叠的,坐吧。”
杜篆闻言点点头,屁股朝凳子落去,却是没坐,蹲着的。
“给你,慢慢看。”
原来是相册啊,杜篆放下心来,珍惜地翻开一页仔细观看。
谁能想到游宇小时候长这样子,胖嘟嘟的,像个肉包子,真有趣。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个姐姐,她个子好高,这身材能找到男朋友吗?
游爸爸个子也高,还真是虎父无犬子。
“滴答!滴答!”
看着看着,有水滴掉到了相册上,那是大傻子的,因为他看到了肖兰汝与游宇的合影,还有他们两家人的合影,照片上的人都咧嘴笑着,是那样的单纯,幸福,和快乐。
“擦擦吧。”
杜篆无语,亦不敢抬头,默默接过游宇递来的手帕,匆匆去拭相册上的水滴,好在照片之上都有薄薄的一层塑料,没被打湿。
“你啊……”
伴随着心疼之声,另一张手帕拂上其脸颊,但泪水往往是擦不完的,很多时候会越擦越多,等等!这手帕是不是擦过大傻子鼻涕?
“阿汝和你一样,爱哭。”
阿汝?原来他是这么称呼她的,杜篆不知该说什么,他的脑子晕乎乎的,就连马步也蹲不住了,一屁股落在了凳子上。
“早前看到她哭,会心生嫌弃,如今看到阿篆哭,却只觉心疼。”毣洣阁
心疼?一个大男孩哭哭啼啼的样子,不是更让人讨厌吗?
“阿篆看我的目光和阿汝的一样,有黏性,还有一把火在其中。”
火?什么意思?大傻子的脑子更乱了,他刚才可没敢抬头看他一眼。
“你的眼里,有她的影子。”
糟糕!‘猪’尾巴没夹好,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哎呀!这泪水怎么就流不完?一滴一滴要滴到何时?不该这般浪费!
“你,究竟……是谁?”
又是这个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游宇每问一遍,杜篆都要担惊受怕好些天,可怜见的,大傻子除了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是‘杜篆’,还能说什么?
游宇自是不信,又用那低沉哀伤以至沙哑的声音问道:“看到合影,为何会哭?”
“沙子……沙子进了眼睛。”
这借口用来骗小傻子是一骗一个准,对游宇则无用。
“为何说谎?”
难道能说真话吗?此时的杜篆比山上的那位残疾精神病人还要可怜三分,不!三十分,或许是三百分,他无力地摇摇头,相册也无心再看,连同早已濡湿的手帕一起放到一旁的书桌上,起身道:“游宇哥,我……我回去了。”
“你……”
杜篆慌张起身的样子一定很可笑,他的脑子已是一锅粥,你是谁?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就像夺命之索,让人只想逃。
可惜游宇随即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紧紧拽着,走不了。
不得已杜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人,原来泪水早就湿了游宇的双颊,看样子,这家伙的悲伤可能比大海还要深,比长江还要长,也是可怜人啊!
“游宇哥,肖兰汝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游宇张口怔愣着,任由泪水默然流淌,这人还是早前那位誓要‘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的英武朝气少年郎吗?
“我是杜篆,不是阿汝!”
呆立半晌,游宇抓着他的手仿佛无力一般终于松开了,杜篆原本还想多说两句,最终没再张口,垂着泪,转身开门,匆匆走了出去。
是的,这世上再没了阿汝,她死了,她葬在了西山之西。
游宇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道门,一动不动,其实他看不清那门,因为泪水更似秋雨,缠绵不绝,早就视物不清。
男儿到死心如铁,这是他喜欢的话语,谁能想到有一天他这七尺男儿也会变成泪人,想不到的事有很多,他同样没想到那门不久又开了,他忙抹了抹泪,这才看清楚是杜篆回来了。
一瞬间,游宇的嘴角莫名便咧开了,孰料一块甜甜的东西很快塞进其口中。
浓郁的姜香味儿,甜甜的。
塞了糖,又放了一把在桌子上,那家伙随即又走了,游宇眼中的泪水再次决堤而出,解忧糖虽甜,有时也索然无味。
让人再次意外的是,仅仅过了一会儿杜篆那家伙又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杯菊花茶。
“阿汝!”
放下茶杯,杜篆正想转身离去,不想却被游宇先行一步把他紧紧抱住,这家伙力气大,让人有些无法喘气,就在大傻子怔愣之际,大坏蛋蛋还将下巴放在其肩上,与他耳鬓厮磨,热泪滚滚,一时间激动得哽咽难言。
惊愕中,大傻子僵立不动,各种情绪瞬间汹涌而来,激动,惊喜,茫然,惶恐和哀伤,一下子吞没了他。
过了好一会儿杜篆才反应过来,试图推开游宇的身体。
“我,不是阿汝!”
“你,就是阿汝!”
何以解忧?若人人都如夕辉那般心大,估计这世上就没有忧愁了。
杜篆不是夕辉,偏偏夜深之时不宜诵经,也不宜练功,好吧,且不去想那精神分裂症的可怕,且再写写左右手同书。
何以解尴尬?若人人都如夕辉那般思无邪,估计这世上就没有尴尬了。
大傻子不是夕辉,好在大坏蛋蛋哭得悲悲切切,伤心到无以复加,应该不知其身体与内心的尴尬。
转眼夜已深了又深,小傻子睡得香甜,大傻子也该睡了,只恐今夜难眠,那就再写写吧。
终究还是入梦了。
游宇那傻子追逐着他,一遍遍地喊着‘阿汝’二字,让人几度惊醒,惶惶不安,最荒唐的是,梦中的他有时也傻傻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会做这样的梦,怪不得杜篆,也怪不得游宇,怪谁?怪天意弄人。
昨晚游宇拿出了肖兰汝留给他的绝笔信,打开信封,里面有信笺一张,其上之字仅区区三行。
擦干眼泪可见其笔迹清秀,娟娟温柔,真是字如其人。
其中一行是夔笙先生名句‘它生莫作有情痴,天地无处着相思!’
另两行则是半首梦阮先生的《葬花吟》。
心碎,无论梦里梦外!
哀伤,即便半梦半醒!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仙又何仙更新,第 102 章 泪流梦里外 哀伤半梦醒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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