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婢女进来奉茶,卓胜峰率先饮了一口,岔开话题道:“刚进的君山银针,每次来萧堂主的钟灵堂总能喝到好茶,实乃快哉。”
萧诚誉大方道:“我那里还有,等会儿就命人给卓堂主送些过去。”
两人客套了几句,话题又被萧诚誉拉回正题上,他道:“还是再派些人去接应苏飞鸿更稳妥些,掌门以为呢?”
周以围道:“不必,他若是被七杀的人堵住,自会找地方躲起来。”
此时的苏飞鸿的确藏得深,几日前他刚走到容州城门口就发现了周围有七杀的人,若不是他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沿街乞讨的老乞丐,只怕刚出城门就被七杀抓了。
当时苏飞鸿就认为,现在还不到他出城门的时候,只好灰溜溜地折回去,在容州城内当起了沿街乞讨的乞丐,就等他师父神机妙算派人来接应他。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成功地再次与接应他的人擦肩而过了。
容州乃是大楚的边城,过了容州便是大楚和大梁两不管的蜀地,谢屿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将言久等人一路送到蓉州城门口方才折返。
谢屿刚往回走没几步,一个手持长刀的青年便迎了上来,青年约摸三十来岁,生得人高马大,左脸有一处不长不短的刀疤,他拱手对谢屿道:“公子,属下一早收到信,说公子极有可能来容州,属下早在此处等候。”
谢屿暗想,定是容姨那大嘴巴,他追言久而来,从大梁通往蜀山的要道都被锁死,他们自然只能从大楚绕行,此行必过容州。
容州上阳街上有一家打铁铺子,那举着铁锤打铁的大汉热得脸上冒油,铺子里摆着许多铁器,刀枪战戟应有尽有,走进铁铺里,随手从摆着的那些铁器里抽了一把出来,一面想着言久那断成两截的破剑,一面观摩着手里的铁剑,觉得不甚满意。
刀疤青年不知他们公子又犯了什么病,不直接回落脚处,反而跑来这里。
打铁的大汉见有客人上门,也不放下手里的铁锤,头也不回地扯着粗嗓门说:“靠左边墙上的是别人定制的,其他的是我自己随便打的,公子想要什么随便挑。”
谢屿却道:“你这里的东西太稀松平常,我看不上,不过若是你嘴巴巧,我倒是可以考虑买两件,充充你的脸面。”
打铁的大汉闻言,思索了片刻,说道:“近些时日,城中还算太平,相比之下城外蜀地就不见得了,十多日前蜀地来了一群黑乌鸦,为首的是鬼诉和姜离,他们不敢进城来,就在城门口四处转悠,属下还以为他们等的是公子,现在看来,是属下猜错了。”
一脸懵逼的刀疤男青年:“……”
谢屿心道:“容姨这废物,竟然真的让鬼诉跑了!”
下一刻,他暗道一声糟糕,随手抽了两把剑就纵身去追言久,那打铁的大汉见他走了,急得热汗不住地往下滴,大吼道:“公子,你还没给钱呢!”
他也来不及去收拾铺子,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丢就朝谢屿追去,虽然此时谢屿已经跑得没影了,但是耐不住他一副不要到钱就不打算活了的横样。
在容州当了数天的乞丐苏飞鸿虽然两次错过了迎接他的大队伍,但是好歹上天还是给他开了一扇窗,让他在不经意间看见了从他眼前幽魂一样飘过的熟悉身影。
那是谢屿。
苏飞鸿这乞丐再也当不下去了,提气就追上去。
蜀地之中并无城,只有相隔不远不近的小镇、东拼西凑而成的集市、零落散乱的庄户,这里的百姓暂时还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又有蜀山剑派坐镇,寻常盗匪贼寇都不会选择在此处生事,是以蜀地之中的百姓勉强还算生活得安逸舒适。
然而,近来蜀地中来了不少身穿统一黑衣的人,百姓们难免有些人心惶惶,有人早将此事报给蜀山弟子,奈何这些人并未在此地扰乱百姓生活,蜀山弟子不好出手。
这群乌鸦在蜀地连连转了十几天也不见走,逐渐和蜀山弟子形成了对峙之势,两方人皆不出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率先打破表面上的平和。
言久刚出容州城,就隐约感到有人在盯她的后脑勺,自下山后她的神经就越绷越紧,出容州城后整个人更是越发敏锐起来,身后黑影一闪,她就知道是七杀的人。
不得不说嘉元帝对信物真是势在必得,蜀地不属于大梁的范围,他竟命七杀追到这里来,不知道这次派来的又是哪位鬼魅。
不过他们在这里周旋不去,倒是证明了一件事:苏飞鸿那缺心少肺的,没被他们抓住。
言久心头那唯一高悬的石头哐当一声落在了平地上,她坐在马背上,身边是她蜀山剑派的弟子,此地又是蜀山的地盘,她心中顿时底气充足。
但她终究没那心思惹事,转头叮嘱了身边的人小心些,便大摇大摆地往蜀山脚下而去,直到一声劲风袭来,言久敏捷地侧身躲开,一支利箭险险地擦过她的发尖射入地面。
弟子们大惊失色,距离言久最近的穆若依蓦然抽出腰间长鞭,做出随时动手的准备,钟诚厉声问道:“何人在此放箭?缩头缩尾算什么东西,出来!”
当下一群黑不溜秋的东西便从四面围拢,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心,为首的人竟还是言久的熟人——湖阳城外与她交过手的鬼诉。
当日正直暗夜,又风雨交加,言久满脑门都是如何将这怪物拦住,没有过多注意他的面目,今日趁风和日丽,便一眼瞅了个清清楚楚。
也不知他是不是拜在了什么邪教门下,额头上顶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焰火又不是焰火,仔细一瞧,还有点像火鸡的尾巴,此时那尾巴拧在一起,被迫扭拧了一坨鸡屁股,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言久稳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鬼诉:“怎么又是你?湖阳城外你放走了我们,嘉元帝那老头儿没找你算账吗?”
“无知小儿,竞对当今皇上不敬,该死!”鬼诉鬼诉额头上的火鸡尾巴越发扭曲起来,那张阴沉沉的老脸活像是要将言久千刀万剐。
可惜言久根本不怕她,她底气十足的样子给了其余人莫大的信心,唯独稍微见过世面的钟诚觉得脑壳疼,不知道言久哪来的勇气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穆若依好奇地问:“他是什么人?”
“七杀鬼诉。”言久口气平平地回答,那身无惧无畏的气质好似对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跑来阻拦她的小喽啰。
七杀?鬼诉?
穆若依倒吸一口凉气。
言久翻身下马,当日湖阳城外她虽然在鬼诉手底下节节败退,但是完全没有打过瘾,此时再见,她拿剑的手就忍不住蠢蠢欲动,她道:“嘉元帝登基十一年,把大梁搞得百姓民不聊生,城池接连断送,这等‘丰功伟绩’难不成还值得夸赞?”
话音一顿,不待鬼诉接话,她紧接着又道:“我们今日暂且不论嘉元帝的对错,当日湖阳一战,实未尽兴,今日再见,我还想领教几分大人的武艺,大人请。”
她刚将人家骂了一通,到了想见识人家武艺的时候,又改口叫大人,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蜀山弟子们皆是无语。
然而,无语之下便又是震惊又是担心。
震惊的是言久竟然能从鬼诉手底下逃脱,担心的是言久是个武痴,她敢向鬼诉提出挑战,却不代表她是鬼诉的对手,七杀都是顶尖高手,言久这一战只怕凶多吉少。
穆若依第一个不同意言久迎战鬼诉:“阿久,别逞强,你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言久是铁了心要与鬼诉再大战三百回合,根本不听劝,拔剑就朝鬼诉刺去。
苏飞鸿虽然有些小机灵,但是毕竟武功拿不出手,若是遇到七杀的几个喽啰可能还有活下来的希望,一旦运气不好撞到七杀那几个大魔头手里,估计会死无全尸。
萧诚誉没想到周以围对他这个侄子竟然有几分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他素来情绪毫不掩饰,所有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立马摆出一副阴郁的脸色。
他不赞同道:“掌门为了信物得罪大梁朝廷,置我们蜀山安危于不顾,几个弟子好不容易从七杀手中逃出来,从大梁绕大楚回到蜀山,可谓九死一生。如今人与东西都被七杀堵在容州,掌门却不派人去接应,幸而苏飞鸿乃是掌门的亲侄子,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会以为掌门是故意将我们蜀山弟子置于死地。”
此话一出,除了周以围,所有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好一阵精彩纷呈。
十三娘打圆场道:“萧堂主慎言,掌门自有打算。”
“掌门有何打算?”萧诚誉一掌拍在桌面上,掌下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他怒气冲冲道:“自古江湖门派从不参与朝廷中事,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可我们掌门倒好,为了什么狗屁信物,将嘉元帝从头到尾得罪了干净,导致那昏庸的老家伙一口气杀了我们十几名弟子!”
沈慕白看着满堂乱象,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萧诚誉气得唾沫横飞、双目充血,一发不可收拾,他继续道:“掌门若是不珍惜我们蜀山弟子的性命,便请将掌门之位让出来,我们蜀山能者辈出,自有那德才兼备者居上。”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帝女难为更新,第 32 章 第32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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