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天气格外恶劣,大雨连着下了两天,临溪江上涨了水,让找人这件事变得越发困难,谢屿一整日都愁眉苦脸,像个想要随时夺人命的阎王。
苏飞鸿抱着盒子在屋里唉声叹气,听到开门声,他抬头,见到手里拿着湿淋淋的斗篷的谢屿从屋外走进来,斗篷还在往下滴水,地板很快湿了一大片。
不用问,看谢屿这颓丧的表情就知道还是没消息。
苏飞鸿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有种天要亡他家言久的悲怆。
“我没脸回蜀山,没脸见师父,阿久是师父保护得最严实的弟子,她死了,我没办法跟师父交代,我……”苏飞鸿越说越哽咽,忍不住捂脸哭起来,“我,我没用啊!”
谢屿:“……”
他想一巴掌拍死这个蠢货,然而,看着他哭得绯红的眼睛,他到底没能下手,谢屿烦躁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咕噜咕噜喝了。
那是个格外坚强的姑娘,谢屿想。
她砍断吊桥的身姿那么义无反顾,那么毫不犹豫,好像在她心中,她不过是这世间的一粒小小的尘埃,可以随时为身边的人豁出性命。
她把生的机会给了他们,把死的可能留给了她自己,分明是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身体里却住着那么强大的一个灵魂。
她已经定亲了,他本不想管她的,他走过了吊桥,想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听到苏飞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一眼定格,直到她奋不顾身地跳入临溪江,他都没能收回目光,他听到自己内心声嘶力竭的呼喊,可是他的嘴巴却死死抿着,没有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大雨稀里哗啦地砸在屋顶,谢屿的心像一颗石头一样,无声无息的沉入湖底。
苏飞鸿的哭声还在继续,耳边却突然传来大力的砸门声,谢屿猛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三两步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门外站着带着斗笠的高大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女人,那女人浑身湿漉漉的,像个刚从水里提出来的落汤鸡,她仰头朝谢屿望去,一张鲶鱼嘴格外触目惊心。
苏飞鸿见有情况,擦了擦眼泪,凑过去问:“怎么了?”
“公子,就是这个农妇,七天前在临溪江边捡了个女子回家,”其中一个男人将鲶鱼嘴女人往房门口一丢,“我们搜到这农妇的村庄,她的邻居说的。”
谢屿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发亮,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那女人正是孩子娘,她吓得浑身直打哆嗦,这些人凶神恶煞的,搜到她的家后什么都没问就径直将她给掳到了这里,听他们的话,这些人要找的是她就的那个少女。
“啊?阿久没死?太好了!那现在她人呢?”苏飞鸿惊喜地问。
戴斗笠的男人道:“那就要问这个农妇了。”
谢屿在孩子娘面前蹲下来,看着孩子娘的眼睛,那眼神看得孩子娘心惊胆战,以为眼前这俊秀漂亮的男人想杀了自己。
“你如实回话,我不杀你,还会给你一笔银子,”谢屿温声道,“但若你有半句虚言,我要你一家老小都去阴曹地府见阎王。”
他的眼神是沉静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但是孩子娘偏生就觉得这人像是地狱里来的阎罗,浑身都带着股杀伐之气。
“我,我一定实话实说。”孩子娘回答。
燕春楼地处临溪城的长宁街中段,杨妈妈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回到燕春楼时个个那副鼻青脸肿的样子简直让燕春楼上下的姑娘、小厮和嫖客瞪圆了眼睛。
两个丫鬟赶忙上去扶着杨妈妈进屋梳洗,杨妈妈穿戴整齐后顶着一张浮肿的脸走到燕春楼后院,竖起一根拇指点兵点将地叫了无数个粗汉往燕春楼外冲。
以杨妈妈为首的这群人气势汹汹,活像是要去干群架,然而,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被一群人更多的彪形大汉给堵住了。
杨妈妈顿时傻了眼。
紧接着一个穿得人模狗样的中年男人从那群彪形大汉后面走出来,巧的是,那人杨妈妈还认识,是他们燕春楼的常客,秦三爷。
秦三爷的老祖和临溪城的几位重要官员关系十分复杂,而他本人又是临溪城地痞流氓的头头,所以秦家在临溪城可说是黑白通吃,寻常人都惹不起。
虽然燕春楼这样的地方背后肯定有人,但是杨妈妈想,那人绝对不想得罪秦三爷,杨妈妈为了自己饭碗和性命着想,只好陪着笑脸上前道:“哟,三爷,您可算来了!”
她面部浮肿,那强行扯出来的笑容看上去十分滑稽,但这种时候却没人敢笑,个个都低着头假装自己眼瞎。
几日前,秦三爷的老祖突然给他安排了个任务,叫他带领手底下的兄弟帮着找一个掉入临溪江的人,那人是男是女秦三爷的老祖不清楚,只描述过对方身材纤细,看起来像个女人,但到底是不是女人,秦三爷的老祖也不知道。
老祖的命令秦三爷不敢违抗,虽然他根本不想帮这破事,但却不得不尽心竭力,因为老祖说这是上头要求的。
上头是谁,秦三爷至今不清楚,但老祖说起“上头”这个人时,态度恭敬,就差卑躬屈膝了,秦三爷自然不敢怠慢。
他看了眼杨妈妈这阵仗,问道:“你这是准备干嘛去?”
杨妈妈本不想说,但是既然秦三爷问了起来,她自然不敢不答,回答道:“今日出门不利,遇见个没眼色的江湖人,将奴家给打了,奴家正准备报仇去呢。”
秦三爷能坐上地痞流氓头头的位置,除了扎实的背景是他有力的后盾外,他自己的手腕和胆识也是一等一的,而天性的敏锐,则让他能很快抓住一些重要消息。
比如杨妈妈刚巧不巧在这个时候被人打了,就很值得令人深思了。
杨妈妈不敢得罪这位大神,给身后的几个姑娘使眼色,姑娘们赶忙上去伺候秦三爷,请坐的请坐,虚扶的虚扶,花枝乱颤的花枝乱颤。
秦三爷却一把挥开那些庸脂俗粉的手。
杨妈妈暗道一声糟糕,看来这秦三爷今日不是来消遣的,而是来闹事的。
“三爷这是怎么了?”杨妈妈露出担忧的表情,“是我们燕春楼的姑娘哪里伺候得不周到吗?您尽管提出来,奴家一定帮您好好□□□□。”
秦三爷开门见山道:“今早被你带走的那个姑娘呢?”
杨妈妈眼皮一跳:“三爷在说什么?什么姑娘?奴家怎么听不懂?”
“少跟我装蒜,有人说今早你从乡里带了一个姑娘进城,那姑娘呢?”秦三爷问道,“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你这燕春楼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本想蒙混过关的杨妈妈一见没戏,怕火烧到自己的脚背上,顿时哭嚷起来,“奴家真是冤枉,被一对狗男女给算计了,那对狗男女说什么有好货想要卖给奴家,奴家信了他们,就抽空跟他们走了一趟,谁知他们要卖给奴家的竟然是个良家女子,那良家女子也不知道是那对狗男女从哪里给骗来的,奴家见她可怜,就想先买下她然后送她回家,结果进城后却不小心遇见了个江湖草莽,那草莽颇会功夫,硬是将奴家打了一顿抢走了那良家女子,奴家现在准备了些人手,正要去找那草莽算账呢,要把那良家女子救出来才好啊。”
这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感人肺腑,活脱脱把自己坑蒙拐骗的形象塑造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让身后的粗汉们好一阵无语。
秦三爷差点就信了她的邪。
“你打算去哪儿找她?”秦三爷问。
“这奴家哪里知道?”杨妈妈唉声叹气,“好在我们燕春楼还有些人可用,临溪城虽大,但慢慢找总能找到的,那草莽总不至于带着那良家女子飞天遁地,您说是……”
秦三爷突然卡主了杨妈妈的脖子,硬生生堵住了杨妈妈未说完的话。
“跟我玩儿花招?”秦三爷冷笑一声,“你最好现在就带我去,否则我就拧断你的脖子,你这燕春楼也别想开了。”
杨妈妈吓得脸色惨白,老半天喘不上气来,秦三爷见她一度要断了气,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放开她,杨妈妈顿时咳了个昏天暗地。www.bïmïġë.nët
“去去去,奴家现在,现在就带您去!”
杨妈妈没想过放过言久,所以在离开包子铺的时候就特意留下了两个人看着她,随时汇报她的行踪,最新的消息是言久进了城西的一家裁缝店。
等杨妈妈带着人赶到裁缝店的时候,那两个被杨妈妈留下来跟踪言久的粗汉还偷偷摸摸地守在裁缝店不远的地方,见到杨妈妈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走上去。
“人呢?”杨妈妈问。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帝女难为更新,第 28 章 第28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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