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坤鹏早就收拾妥当，三楼专门布置了两间客房，比一般房间要大一些，装潢比较精致，就为了招待集团来的大领导。
黄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十足，从车上下来以后，就感觉到刘总的精神有些恍惚，蒋总还好，毕竟要年轻十几岁。
刘总精力不济，上楼之后，打着哈欠直接回屋，蒋总则把申从军和李牧喊进房间，看来有事情要交代。
上来先聊了一会儿具体工作，当聊到手续办理进展的时候，蒋总满脸嫌弃的说道：“办手续这一块儿，一定要找个明白人，之前公司不管是新建还是改扩建项目，都弄的一塌糊涂，不是打马虎眼就是玩擦边球，随便哪个部门，只要来查就能查到一堆问题~~”
李牧低头不语，蒋总这么说话，多少有些无耻，办手续是社会一大顽疾，程序有多复杂，效率有多低下，只要是正常成年人，都深有感触，跑断腿、磨破嘴，低三下四，一头雾水，一切就像梦魇一样令人深恶痛绝。
搞化工项目，相关手续更是错综复杂，需要跑各个机关部门，提供各种各样的资料和证明，说实话，如果不是从事这个行业，你到死都不知道居然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部门！
而最让人头疼的是，在部门之间拜走，经常遇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无解命题！
来到A部门，A部门需要你先去B部门开具一个证明，来到B部门，B部门让你先去C部门盖个章，来到C部门，C部门让你先拿出A部门出具的报告，又来到A部门，A部门说，B部门的证明呢？
老实人遇到这种情况，想死的心都有！
而这，只是手续办理过程中的冰山一角，一步一坑，坑坑让你不知所措。
没有办法，很多情况只能弄虚作假，甚至有时不得不盖假章！
外部手续步履维艰，内部领导急功近利，我不管，我就要你这个项目三个月建起来，四个月见效益！
手续不齐全？先干着！等查的时候再说！
等真查到了，整改反馈，又是一系列鸡飞蛋打的糟心事，就像蒋总刚刚评价说，从头到尾一塌糊涂！
有人不服，顶撞说：“当初就说了，手续不全，是你让干的啊？”
领导恼羞成怒，有点良心的会说：“我用你干嘛的？知道手续不全还不抓紧补？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没有良心的会很粗暴的说：“我让你吃屎你去吗？”
不管有良心没良心，你要是敢这么顶撞上几次，你在公司的路就算到头了！
申从军肯定不会顶撞，听蒋总这么说，他只能点头称是，好在蒋总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想继续展开，只见蒋总顿了顿，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道：“这边负责办理手续的是谁？”
“丁书生！”申从军回答道，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蒋总没头没尾的聊起办手续的事，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都知道蒋文婷是蒋总的亲侄女，蒋总肯定知道蒋文婷跟丁书生谈恋爱的事儿，看来他是想考察一下未来的侄女女婿。
“这个年轻人怎么样？”蒋总很随意的问道。
“表现很好，说话办事很机灵很有分寸，但是一点儿也不虚，能靠得住！”申从军对丁书生的评价很高，他并不是刻意逢迎，在他看来，丁书生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毣洣阁
“嗯，看着倒是挺老实的！”蒋总点点头，然后看着低眉顺眼装老实的李牧，笑着问道：“他可是你钦点的副手，你觉得怎么样？”
“我们配合的天衣无缝，如果说我有一百分的成绩和功劳，至少有七八十分是他的！”李牧半开玩笑的笑着说道。
他不太习惯对人评头论足，无关公正不公正，客观不客观，总觉得这样对人是一种无形的冒犯。
所以，当有需要的时候，尽量用开玩笑的口吻表达出来，感觉会好一些。
“还一百分，你自我感觉倒是挺好~~”蒋总忍不住笑道。
“总分多少您说了算！”李牧赶紧卖乖道。
“公司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果有表现好的年轻人，一定要好好培养，该破格提拔的破格提拔，李牧就是很好的例子，真的是这样，不服不行，资历和年纪说明不了什么！”蒋总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我明白！我正准备向您请示呢，打算给几个表现不错的年轻人调整一下级别和工资，表现好了，理应鼓励！”申从军点点头，看着蒋总说道。
领导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如果再不明白什么意思，就枉当这个总经理了！
但是万一领会错了呢，所以申从军顺势试探了一下。
“这事儿你跟梁天成商量着办就行，公司有明确的制度，破格提升有破格提升的相关流程！一切都要按制度来！”蒋总说道。
从蒋总屋里出来，申从军笑着对李牧说道：“来我屋里坐坐？”
“蒋总的意思你听出来了吧？”两人坐下后，申从军开门见山的问道。
“多少听出来一些~~”李牧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跟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就是长见识，所有的一切都有套路，如果你想走的更远，这些套路必须要懂。
“丁书生确实付出了很多，也做出了很大的成绩，海华这边对外的很多事基本上都能独当一面，我打算给他提一提！你有什么想法？”申从军跟李牧商量到。
“这是好事儿，您觉得能提什么？主任还是副主任？“李牧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个还得跟梁天成商量一下，我先打个电话，跟他通通气！“申从军边说边摸出手机，准备打给梁天成。
此时已经晚上八点多，这个时候打电话，说明申从军跟梁天成私底下关系还是不错的。
”老大们都回去了？“电话一接通，梁天成便笑着问道。
”没有，在这边住下了，刘总回来就回屋了，估计现在已经睡了，我刚从蒋总办公室出来！现在跟李牧在一起！“申从军说道。
”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梁天成直接问道。
”这边有一个年轻人，叫丁书生，表现一直不错，蒋总专门问了问，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表现好，该提拔就提拔，我这边给你你商量一下，你看这事儿怎么弄？“申从军开门见山道。
”这个我知道，蒋总也跟我提过，我还打算给你打个电话呢，你倒是着急！“梁天成笑着说道。
”那这事儿就妥了，你看怎么弄啊？“
“你那边现在人管架构还不齐全，很多人很多事都悬而未决，况且那批人过去以后都刚刚调整过岗位，这时候再动不合适，时机也不合适！我的想法是，等海华顺利投产，一切步入正轨，到时候该有的都要有，该设的都要设，直接一步到位，有成绩有付出，顺理成章，也不会给人留下什么话柄~~”梁天成娓娓道来，看来，他早就考虑过这件事。
“一步到位是到哪儿？安全部部长还是安全总监？”申从军问道。
“安全部副部长！过渡上一段时间再转正，这样是最合理的！这事儿千万不能急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年轻人的事儿还一定怎么样呢，要是分了呢？就算不分，稳一稳，对年轻人也是好的！”梁天成分析道。
“我明白，确实是这样！但是蒋总发话了，咱总得有所行动，技能工资能不能调一调？”
龙盛集团的员工组成，架构不算复杂，大的方面分为ABCD四个级别，A是高层，B是中层，C是基层干部，D是员工，每个级别又分四个档次，举例说明，李牧是A4，意味着高层里面的最低档，丁书生来海华之前是C4，就是一名小班长，来了之后直接调整为C1，这一步迈的已经比较大，这时候再有大动作，确实令人诟病。
申从军说的技能工资，道道很多，举例说明，同样是C1，有的是C1-1，有的是C1-10，数字越高，代表你的技能水平越高，技能水平的高低，虽然有学历、年限、证书等硬性评判指标，但更多还是由领导操控。
当然这个也不是随心所欲的，这个领导，至少得是A级，而且领导不是一言堂，他负责提出诉求，最终拍板的，还是梁天成。
一个数字之差，体现在工资上，就是一百块钱的差距，数字最高到15，也就是说，同级同档的员工，工资可以相差1500块钱！
“就定C1-10吧，奖金你还能再找补一下，你觉得呢？”梁天成问道。
”那就这样定吧！“
挂断电话后，申从军笑着对李牧说道：”投错胎不要紧，找个好对象一样能改变命运！“
李牧崛起，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当着他的面，申从军毫不避讳的一通暗箱操作，反正这些事他很快就要接触到，此时，能言传身教就言传身教一些，对申从军来讲，跟李牧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便宜谁不是便宜呢！“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在丁书生身上，李牧总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两个人的性格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是在龙盛集团，两人的发展境遇并不一样，李牧是先抑后扬，抑的猪狗不如，扬起来一飞冲天，前后反差极大。
丁书生则很平稳，虽说稳中有进，但是一直没有好的机遇，过的还是比较艰苦和压抑的，当今社会，农村出来的孩子，只靠自己，要过很长一段时间猪狗不如的生活，甚至有可能一直猪狗不如下去。
买房子，买车子，娶娘子，生孩子，全套下来，基本上就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没有好的机遇，在厂子里按部就班的上班，熬上十年八年，一个月七八千块钱，过的依旧很拮据。
所以丁书生能脱颖而出，李牧真的很替他高兴。
”当然都是玩笑话！丁书生这小伙子确实挺优秀，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也值得好好培养！“申从军笑着说道。
”再优秀也需要伯乐，您就是他的伯乐！“李牧高兴，顺势小拍了申从军一下。
又聊了十几分钟，李牧起身告辞，谢绝申从军相送，他轻轻带上门，一转身，看到蒋文婷正鬼鬼祟祟的站在蒋总门前，手扶在门把手上，看样子想偷偷进去。
看到李牧，蒋文婷吓了一跳，小声问道：”你怎么从申总屋里出来？“
”你想干嘛？“李牧没有回答，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你管我，我看看我大伯不行啊！“蒋文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行！继续！“李牧不跟她一般见识，冲她竖了竖大拇指，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他的房间跟蒋总的客房正好斜对门。
蒋文婷推了两下没有推开，然后门从里面打开，蒋总站在门里边，看着她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是你！“
”我来看看您累不累~~“蒋文婷笑嘻嘻的说道。
”不用跟我搞一套，有什么事儿直说！“蒋总显然很了解亲侄女的秉性，扭头往里走，一点儿也不客气。
”大伯，我爸妈肯定找您问了吧，我跟丁书生的事儿，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果然，蒋文婷立马放下伪装，迫不及待的问道。
”首先，我们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蒋总在椅子上坐下，看着一屁股坐在床上的蒋文婷问道。
”什么我怎么想的？“蒋文婷一脸狐疑的问道。
”这一次，你是很认真的吗？“
”当然了！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但是我爸嫌小丁家里穷！说什么也不同意！“蒋文婷一脸委屈的说道，她心里藏不住事儿，爸妈不满意，她一直没告诉丁书生，憋的好辛苦。
”多富算富，能有咱家富吗？你爸就是怕你不定性！“蒋总淡淡的说道。
”我这一次真的很认真，奔着结婚过日子去的，大伯您还不了解我吗，我要是不喜欢他，怎么可能在这个臭气烘烘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待待这么长时间？“
”说的倒是也对，但这事儿不能着急，先处着，别着急订婚结婚什么的~~“蒋总劝道。
蒋文婷的父母虽然对丁书生不太满意，但是更多还是不太放心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儿，想一出是一出，竟然想偷户口本去登记！
”我不着急，反正非他不嫁！大伯，您看能不能给小丁调个岗啊，天天累成那样，我看着心疼！“蒋文婷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这才是她来的真正目的。
”年轻人累点算什么，累了才能成长！再说，累能有李牧累吗？“蒋总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李牧就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大牲口，正常人哪能跟他比？“蒋文婷一点儿不给李牧留面子，撇了撇嘴说道。
”女孩子说话注意着点！“蒋总脸一拉，看着蒋文婷语气严厉的说道。
蒋文婷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小声辩解道：”话糙理不糙，他真的天天就跟打鸡血一样，每天都忙到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一整天都精神抖擞，脑子清楚的很，损人的话永远都特别赶趟！“
”他忙成这样都不喊累，你替丁书生喊什么累？“
”他俩干的活不一样好不好？小丁干的是求人的活儿，天天低三下四的，有时候回来愁的都吃不下饭！身体累和精神累，能一样吗？“蒋文婷倒是懂不少，振振有词道。
”付出才有回报！等海华顺利投产，他们这帮年轻人都能获得重用！“
”能有李牧重吗？“
”你干嘛老是拿他和李牧比？当初我找人撮合你俩在一起，你还不同意！“蒋总没好气道，说起这事儿，他就有些遗憾。
如果蒋文婷当初真的跟李牧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我俩太熟了，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蒋文婷愣了一下，然后嘟囔着说道。
蒋文婷看似大大咧咧，其实也有女生独有的细腻，相处这么久，要说对李牧没有好感，绝对不可能，但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注定也不会有结果。
那个时候，李牧已经跟路小西确定关系，中间还夹杂着于凤娇，蒋文婷很清楚，她若再插一杠子，最终结果只能是鸡飞蛋打。
所以说，与其毫无意义的强求，真不如洒脱放手，踏踏实实做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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