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看看公孙寻,后者一个救命的眼神递了过来,忍冬心神领会道:“晚生不知,还望先生不吝告知。”
许太尉轻哼一声:“寻儿能够遵守约定,这点倒是值得表扬”,口气虽然严厉,但实则有着明显宠爱的意味。
转念又一想,对忍冬疑道:“寻儿每月递上来的功课,莫非都是由你代劳?”
“许伯父!”公孙寻坐不住了,急急喊道。
许太尉一看公孙寻神色,便知道自己猜的十有八九是对的,想到那些功课里的见解和分析,深谋远虑,全然不似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不由又对忍冬肃然起敬。
有位小厮上前,附在许太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许太尉登时脸色一变,挥手遣下小厮,又对忍冬道:“你可知这簪子来历和你生父身份?”
忍冬攥着那支木簪,敛起迷茫和犹豫,坚定道:“迟伯父去世前已告知晚生。”
想到迟然之死,许太尉沉默片刻,才道:“我眼下有些急事需要赶去处理,今日不便细说,顾公子何日得空不妨来找老夫一叙”,顿顿,又意味深长道:“顾公子的玉簪太过名贵,这段时间还是暂时收起来的好。”
忍冬一惊,随即心神领会:“多谢伯父。”
出人意料的,许太尉竟起身对着忍冬行了个礼,这才匆匆离去。
望着许太尉的背影,宋熙目瞪口呆,结巴道:“为,为啥太尉对你,对你行礼?你到底是什么人?”
公孙寻倒是听父亲说过些往事,再看忍冬心里也有种种揣测,但知道此时并非询问忍冬的最佳时机,是以他指着趴在桌上的清荷道:“清荷姐姐似乎睡着了。”
忍冬脱下披风盖在清荷身上,又将她从桌上挪到自己怀里,清荷扭动几下,找到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沉沉睡着。
公孙寻见状,善解人意道:“清荷姐姐喝醉了,不如我去替你们雇辆马车?”
宋熙则道:“不然问店家要些醒酒汤让姐姐喝了,好早点醒过来。”
忍冬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向二人交待道:“帮我开一间上房,阿姐累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带她回家。”
公孙寻抄起钱袋,掂了掂道:“开两间吧,我估摸着这钱是够的。”
忍冬道:“一间,阿姐喝了这么多酒,晚上我得照顾她。”
公孙寻玩笑道:“顾令史姐弟情深,令人感动。”
宋熙突然道:“方才忍冬说到养父,原来你和清荷姐姐并非亲姐弟。”
公孙寻恍然,再看忍冬,心中顿时雪亮,忙不迭的拉着宋熙去了柜台。
许明匆匆赶回太尉府,确实是因为发生了不小的变故。
原本今日许明是在酒楼里等一位,由并州偷偷来降的部曲。
这些年,大成的皇帝宝座却易主几番,大家都忙于九五之争,实际上越发的纵容了并州做大,如今他们已能公然和朝廷叫板。
此时,若有了解实情之人来投,至少能打探出不少内部消息,知己知彼,再定对策,也有了依据,是以许明亲自去见这部曲。
蹊跷的是,这名部曲竟然在投诉的客栈中被人给杀了!一刀毙命,刀法娴熟。这说明洛阳城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竟有着并州的力量,然许明知道,朝廷对并州的情况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厢对比下来,许明自然着急。
“说说看,怎么回事”,许明顾不上喝茶,心急如焚的喊了姜长史来问话。
姜长史:“王部曲投宿于城南一家客栈,这家客栈服务周到,因此生意不错,平日里人来人往很热闹。今天申时三刻,小二见王部曲一整天都未出来过,便想去问问需不需要送饭到房内。谁知道王部曲房门虚掩,小二心下疑惑,顺着门缝看了一眼,这次发现王部曲已死在房中。”
许明沉吟片刻,道:“廷尉可知道了?”
“大人派去迎接王部曲的人正撞上要去报官的掌柜,于是这事就叫咱们的人按下来了,并没有有上报到廷尉处。”
许明点点,道:“派个仔细点的仵作去验尸,再派人将这客栈暂时围几天,所有人一概不准进出。
姜长史一一应下,又忧心道:“梁汶在天子脚下也如此肆无忌惮,只怕所谋深远。”毣洣阁
许明担心的也正是此事,想到梁汶的肆无忌惮,不由怒道:“查,查他来了洛阳后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再把客栈内这三天入住的客人全部调查一番!梁汶野心勃勃,手都伸到京城来了!”
姜长史应了个是。
许明又道:“前几日我上书皇上关于此事的奏折可有回复?”
姜长史无奈的摇摇头:“圣上这几日忙着撰功德碑,恐怕还无暇顾及大人上报之事。”
许明心中厌弃新皇的虚伪,又不好发作,只能说再等等。
姜长史正要告退,许明却叫住他,正色道:“今天偶然碰见了顾令史,确实是个好孩子,你且尽心尽力的教他。”
顾忍冬能得到太尉认可,这让姜长史内心一阵激动,忙答应下来。
清河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先是梦见和迟容洛阳初见,又梦见茂乡种种,父亲决绝赴京的面容,谢氏凄苦的离世,最后全化作迟容一句:清荷,我们终究有缘无份。
忍冬趴在床侧,不敢点灯,只能借着月光虔诚而温柔的望着清荷。
太久没有这种安静,而又亲近的相处,一点一滴忍冬都不想错过,忽然见清荷动了动嘴,似乎喃喃说些什么。
忍冬凑近一听,竟然是三郎别走,居然是三郎别走!
忍冬一时怔忡,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想问问她究竟是什么做的心肝,也想问问她这迟家三郎有什么好的,又想冲到迟府将迟容拉出来暴打一顿。
忽然就怒不可遏,抓住清荷的肩膀想要将她摇醒,问出个缘由。
清荷又呢喃一声:“忍冬,别怕,我会保护你。”
忍冬伸出的手就这样因为一句话定在半空中,终是一声叹息,轻轻落在了清荷脸上,“清荷,忘了他,我会永远爱你,护你,陪着你。”
清荷又嘟囔一句:“忍冬,阿姐是喜欢你的。”
虽然知道这个喜欢和他说出的喜欢大相径庭,可还是高兴的无以复加,抬起清荷的手柔柔吻了下,又在她嘴角印下珍重一吻。
疲惫不堪的长梦结束后,清荷的梦画面一转,竟然看到了小小的忍冬。
隐忍的他,克制的他,聪明的他,忍冬幼时失去了太多,又承担了太多。每每想到从小在自己和母亲苛责中长大的忍冬,清荷就后悔万分。
能梦中回到过去,重新和小忍冬相处一遍,她竟是欣喜万分。
后一场梦温馨轻松,以至于让清荷不愿意醒来,但饥肠辘辘的还是将她拉回现实。
清荷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客栈,天外已经大亮,而忍冬正坐在桌边,拿着沓纸在看,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清粥小菜。
“忍冬,什么时辰了?”,清荷头疼欲裂。
忍冬忙快步走来,扶着清荷道:“酉时了,阿姐还难受吗?喝完醒酒汤吃点粥吧。”
这一醉着实了得,居然让她睡了几乎一天一夜。清荷甩甩头,下了床,冷水洗了个脸,才清醒过来。
“昨天我醉倒前,好像见什么人来了咱们这桌,可有发生什么?”
忍冬先盯着清荷喝了醒酒汤,又盛了碗粥,催她喝了几口,才将昨天的事原原本本的道来。
清荷听出二人对话中的机锋,凝神道:“许太尉看来是知道你的身份,只是不知他为何叮嘱你近日不要显露身份。”
忍冬递上方才看的那沓纸,道:“今早我去太尉府,公孙寻给了我这些。”
原来这一沓纸是许太尉托公孙寻转交,乃是近日朝内外大事的摘要,其中涉及不少机密,是寻常官吏和百姓断断不会知道的。
清荷一一看过后,冷道:“大成几番易主,现在但凡是个萧姓王爷都想来尝尝这个宝座的滋味了。”
“新皇是先太子堂弟,景王乃先皇堂哥,血缘上和九五至尊离得都是差不多远近,或许见新皇得位容易,便起了心思。有迹象显示,景王正秘密在民间寻找先太子遗脉。”
清荷:“先太子全家被处死,天下皆知。太子嫡子还活着的消息,只有迟伯父、父亲还有许太尉知道。如今景王却要找什么先太子遗脉,只怕他是借机捏造,寻得是名正言顺的傀儡。”
忍冬:“许太尉大概是觉得,如今局势下先太子嫡子的身份反而尴尬敏感,若被有心人利用,难免会招祸端。”
清荷点点头,又不解道。“忍冬,如今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为何还是称生父为先太子?”
忍冬似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想了片刻,才开口道:“我连先太子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太子嫡子于我,大概只是一种身份,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对我来说,父亲和顾家才是我的亲人。”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长姐清荷更新,第 40 章 第 40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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