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月,医生才宣布张筱漫性命无忧,三个多月的时候,她虚弱地断断续续的喊着:“问……问……方……”猛然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守在床边的母亲张艳琪。母亲热泪盈眶,握着她的手,抚着女儿苍白的脸颊:“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妈知道你不会忍心离开妈的。”
王乐瑶兴奋地握着张筱漫的另一只手,激动的说道:“活了,活了,活过来了,都快把我们大伙吓死了。”过了好半天,张筱漫慢慢恢复意识:“我?我怎么了?”
王乐瑶回答她:“你被车撞了,不幸中的万幸,撞人的司机及时把你送到医院,总算捡回一条命。”
张筱漫神情略显呆滞,黯然地应了一声:“哦。”环视病房里的人,来来回回扫视好几回,爸爸、妈妈、小舅、张琨,就连洛飞都在。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关切和喜悦的目光,却唯独少了那个人,心里说不出的疼痛,却微笑着安慰母亲:“妈,你看你,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喜极而泣的张艳琪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对对对,没事了,没事了,妈回家给你熬汤补补身体,瞧你瘦的。”赵锦程站在张艳琪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如释重负地说道:“你醒了,你妈也可以安心地去做脊椎手术了。”
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张筱漫才反应过来,本能地要坐起来,却没起来。赵锦程把轮椅推得离张筱漫近些,张筱漫抓住张艳琪的手:“妈,你坐轮椅?你怎了?你要做手术?为什么?”
张启山解释道:“你毕业那天你妈去学校找你,看你快被车撞了,为了救你,自己也被撞了。你才醒来,你妈虽然没生命危险,但是这双腿,没知觉了。你赵叔叔已经联系好澳洲那边的医院,下个月就过去做手术。”
张筱漫愧疚,自责的眼眶红红的:“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陪你去。”
母亲抚摸她消瘦的脸颊,眼睛里充满疼惜:“傻孩子,妈没事,不用你陪,你身体还没恢复呢,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没事,妈才放心。”
张筱漫道:“可是谁照顾你啊?”张艳琪握紧赵锦程的手:“有你赵叔叔呢,他会照顾我的。”赵锦程也向她表示一定会照顾好张艳琪。
父亲现在的妻子陶妍淑找来医生,医生对张筱漫详细检查以后说:“人既然醒过来了就是好事,毕竟年轻,其他的伤可以慢慢养过来。”
众人看着意识清醒的张筱漫,心里的石头总算着了地。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而且本身医院也不允许太多人陪护,大家都走了,留下来陪着她的是王乐瑶。迫不及待的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那天不是去找方寒了吗?怎么会被车撞了?方寒为什么跟娄兰一起走了?你没跟方寒说清楚吗?”
记忆被带回当日,二人拥吻的情景在脑海中回放,说过的话在耳边重复播放,王乐瑶的话告诉张筱漫一个事实方寒真的带着娄兰走了。醒来以后没有看见方寒,张筱漫已经做好思想准备。她沉默着,一声不吱,一言不发,一直望着窗外发呆,突然开口:“树叶都黄了,现在是秋天了?我睡很久吗?”
“三个多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回事嘛?你想让我急死吗?”王乐瑶急切追问,张筱漫答非所问的说:“我电话呢?”王乐瑶从抽屉里拿出摔成两半的手机递给她,同时将自己的手机也给了她,接过电话,用王乐瑶的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Thenumberyoudialedisempty……”心也仿佛一下子被掏空,呆呆的,嘴里呢喃自言自语,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空号?是空号,他真的……真的,走了,和娄兰一起走的,呵呵,我真傻,真傻。”抬眸看看王乐瑶:“你早就打过了对不对?他没来过是不是?”
王乐瑶安慰她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如果你想知道方寒的新号码,我让虫儿找时间去问方寒爸妈。”
张筱漫绝望的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要来有什么用呢?求他回来吗?”将整个身躯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此刻她真希望自己继续昏迷下去,永垂不醒,或者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车祸以后就失忆了。
王乐瑶急道:“筱漫,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心里还有他,我去把方寒给你找回来。”眼泪默默流淌,张筱漫虚弱颤音:“如果你还当我是好朋友,我求你不要再问了,不要再提起他们。我已经很不孝了,脊椎手术我知道那意味什么,我妈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近乎祈求的口吻让王乐瑶不再刨根问底,手不不经意搭在张筱漫的小腹上,张筱漫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骤然睁开眼睛,问道:“我妈知道我怀孕的事吗?”
“不知道。”王乐瑶微微叹息地回答。张筱漫稍稍安心,王乐瑶说:“但你爸知道。”张筱漫低声自言自语:“那就好办多了。”好奇心不死,王乐瑶又再追问:“你倒是说啊,怎么回事嘛?方寒不承认?不可能吧,方寒不是那种人啊。”
“挺好,挺好,这下彻底没关系了,干干净净。不过就是曾经说过的话风吹云散,他走得干脆绝决,我再舍不得也得舍……”眼泪再次夺出眼眶,难过得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自己告诉自己:“张筱漫,别傻了,梦该醒了,从今以后不该再一点羁绊,也不能存有一丁儿点幻想。”张筱漫眼泪流不停,这样的情况,王乐瑶也不忍心继续追问。
那段日子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关心她,有人在的时候,一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乐观状态,还是以前的她,每个人都为她的劫后重生感到高兴。父亲张启山更是在豪华小区,买了一套两百多平米的房子,找了装修公司,日夜赶工地在装修房子。这次差点失去她,所以竭尽所能地在有生之年做一切父亲能做的,给女儿自己能给的一切,想在张筱漫出院的时候有一个自己的家。
没人的时候张筱漫一个人不知道偷偷掉了多少次眼泪。王乐瑶几次撞见几次追问,张筱漫红着眼睛,依然绝口不提。擦干眼泪,岔开话题:“你和张琨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别有事没事往医院跑,我现在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了。”
王乐瑶准新娘的模样,从心底里散发着幸福甜美的微笑:“陪你嘛,有张琨在,不用我操心,我安心等着做新娘子就好了。”
“你结婚我一定要做你的伴娘。”张筱漫由衷祝福,并要求做伴娘,王乐瑶担心他的身体:“你行吗?身体撑得住吗?医生让吗?”
张筱漫微笑:“应该没问题,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偶尔晚上回家住医生都准许。”张筱漫要做伴娘,王乐瑶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嗯,那就好。”看得出张筱漫的眸光暗淡和心酸,王乐瑶又再试探的问:“你想找方寒吗?如果你想找他,我帮你去他家找他父母要他的联系方式,告诉他……”
张筱漫摇头,回答的绝决:“不想。我虽然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不争名夺利,但最后的这点儿自尊和骄傲我得要。”轻声叹息里浓重悲哀,低柔的声音似鸟儿的悲鸣:“他离开了,选了别人,我就放他走,我就是难过死也不会死乞白赖的求他。更不会用怀孕那件事作为筹码逼他回头,让他可怜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他。”张筱漫红着眼冷着脸,坚定绝决:“乐瑶,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要再提这个人,既然他走了就都结束了,你别再戳我痛处了。”
王乐瑶摇头,长叹,转换话题道:“阿姨的手术怎么样?成功吗?”张筱漫失落地垂下眼帘,无奈地摇头:“不成功。但医生说可以再做一次。术后恢复一段时间,要做物理治疗。”说完,便是死一般的沉寂。王乐瑶不再多费唇舌,惹她难过。
又是深秋与落叶分离的季节,迎来了属于王乐瑶和张琨的重要时刻,他们的婚礼。王乐瑶的婚礼少不了张筱漫,人前,她是举止优雅,端庄秀丽的伴娘,心里却在疼痛着,为好朋友的幸福感到欣慰的同时也为自己悲哀,还有一丝后悔,如果,如果,那天选择上前一步,而不是慌忙逃走,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是不是今天也可以和乐瑶一样,幸福牵手而且还会迎来新的生命。
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这个国度进入黑夜,开了屋子里所有的灯,照亮屋子。从设计到装潢,精益求精的美感,每个细节装饰各种桔梗花,也是她喜欢的风格,这是父亲张启山为她准备的家。而关于有孕一事父亲只字未提,不想揭她心里的伤疤,她需要的不是质问和责怪而是一个疗养身心的温暖港湾。这是一个父亲的想法,张筱漫虽然不能理解,但只要没有更大压力就好。
孤孤单单的坐在客厅中央,木木呆呆的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桔梗花型灯罩,淡淡蓝紫色的灯光很柔、很美,很亮,像他温柔的目光。思念如洪水般泛滥,泪光里仿佛看见了那张脸庞,脑海里回想今天王乐瑶和张琨的婚礼,还有学校的那次迎新晚会《今生共相伴》在耳边回响,泪流两行。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甜美的弧度,自言自语:“我要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没有你,它只是一栋房子,不是家。”
看着满屋的各处都有桔梗花图案做装饰,回想起方寒说的关于桔梗花的传说,苦涩心海中泛起丝丝甜蜜,唇角勾起浅浅微笑:“你告诉我,桔梗花的话语是真挚不变的爱,你告诉我桔梗等了一生一世,她爱的人给了桔梗生生世世。方寒,如果我等一等你会不会回来?我等等你好吗?我受不了了,没有你,这日子简直比死还难过,我去阳光小区等你,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在乎。阳光小区才是家,我们的家,虽然那里现在没有你,但至少曾经有你,我在那儿等你,会好过一点的吧。”想到这儿,张筱漫冲出家门,没有回到医院,而是去了阳光小区,幸好她交了一年的房费,房子还在,她还能住。
这夜,她彻夜宿醉,从此爱上了酒精的味道,因为醉了以后可以忘却一切悲伤,可以让自己睡得好一些。自作主张卖了父亲买的房子,跟房主好说歹说买下阳光小区破旧房子,只为等他回来。自己告诉自己,只要一个解释,也许,连解释都不需要,只要三个字,一句‘我爱你’便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不需要等太久,春节他一定会回来的,就算答案是否定的,她也愿意等,愿意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只是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在疼痛和煎熬中等待着。
在此期间,洛飞是真心真意想要挽回,想要再续前缘的,拿出很大的诚意和决心,做出很多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可张筱漫已经冷的让任何人无法走进她的心,不给人任何乘虚而入的机会。不管洛飞做什么,说什么,她的回答不会超过十个字,总结起来就是那几句:“谢谢;不用了;没有必要;你真的不用这么做。”如果洛飞提到方寒,她马上翻脸,冷言恶语:“滚;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资格说他。”对别人张筱漫虽然冷漠但还是客气的,对洛飞,连客气都省略了。洛飞一次又一次被拒绝,却不气馁。张筱漫的忍耐也到了极限,把洛飞请上楼,这回,是她话最多的一回。开口第一句是:“我爱方寒,到现在还放不下他,别跟我什么值不值得,就算不值得我也认了。”
“为什么?你最爱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洛飞不解的问。
“你不是。对你,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的,你只不过是刚好闯入却注定会离开的人,因为你不符合我的标准。”
“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可以,我可以符合你的标准,在你心里我应该比方寒重要的。”张筱漫字字句句否定他们的曾经,洛飞激动地否定,几分自欺欺人急道。
张筱漫哼声,嗤笑:“你没那么重要,你太高估自己了。”她表情里的冷漠让洛飞清醒:“如果现在方寒回来,如果他还爱你,你会原谅他吗?”她唇角微动,洛飞捕捉到她表情中的犹豫:“为什么你肯给方寒机会却不肯给我?”
张筱漫微微垂下眼眸,随即抬眸冷酷坚毅的说:“你和方寒不一样。”
“我不相信。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比方寒做的更好。”
“这不可能。我一次把话说清楚,我和你不可能回到从前,那里没有我想要的。我和方寒,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如果他没走,我会嫁给他,孩子也该快出生了。虽然分手了,但回忆全是甜蜜而温馨的,而你给我的回忆只有眼泪和等待。初恋都是又苦又涩的,爱情会让人成长,现在的我不需要爱情,我已经成长过两次了,不想再有第三次。还是和伤害过我的人,那太愚蠢了。这一点,你和方寒一样,谁都不会有机会。”
洛飞愣愣地看着张筱漫,他没想到她那么深刻地爱着方寒,更没想到她和方寒已经发展到那么亲密的地步,此刻看着她微笑的脸,竟变得如此陌生,因为那陌生中竟饱含了冷酷和绝决。他以为他懂她的心伤,真心弥补自己和方寒犯的错,就会得到原谅;他以为,他的温柔仍然可以是她的整个天堂,宽容就能挽回;他以为她对方寒已不在期待,自己会是她的另一个春天。但很多时候,自以为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张筱漫微笑着冷傲地,很享受地注视洛飞吃惊且难以接受的表情。其他人提到方寒,她只有沉默,要么不说话,要么黯然走开。
在北方,有新人结婚第一年的春节必须要在自己家里过的说法。年三十这天母亲不在国内,又不想去父亲的家里,张筱漫便到王乐瑶家和这对儿新婚夫妻一起吃年夜饭。大年初一,一对新人回老家走亲访友,张筱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与其同行,匆匆拜访两家长辈,便独自前往方寒家。
大失所望,张筱漫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方寒父母热情招待了她,眉间眼底稍显儿子没回来的失落,但同时二老喜上眉梢。方寒母亲引以自豪,高兴得合不拢嘴:“方寒可本事了在P城发展的可好了,过年都没时间回来。而且啊,娄兰那姑娘跟也他在一起,娄兰是个不错的姑娘,长得好看水灵不说,还懂事儿,方寒真是有福气。这不儿,昨儿还打电话给我们拜年,依我看啊,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
鬼门关前走一遭,使得张筱漫变得成熟、冷静,不再是喜怒全写在脸上毫无心机的小女生,心中掠过阵阵剧痛,脸上却无丝毫异色。浅笑:“真好,他们很般配。”方寒母亲顿时心花怒放,自夸的说:“可不是嘛。阿姨这双眼睛,那是火眼金睛。上回你们几个来家里玩,我就看出来娄兰那姑娘对我们家方寒有意思。话说我们家方寒也不错,德才兼备又知冷知热特别知道疼人儿。”
方寒父亲笑容满面:“我估摸着,明年回来咱老两口就可以当爷爷奶奶了。”
闻言,张筱漫再也坐不住,站起来,礼貌道别:“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着啥急走啊,大过年的,吃完饭再走,你没有方寒新电话吧,阿姨给你找。”说着,方寒母亲去翻记录电话号码的小本子,将记着方寒地址和电话的那一页撕下来,重新抄了一份自己留着,撕下来的那份给了张筱漫。一瞬犹疑,张筱漫盯看纸条上的地址和电话晃了神,方寒母亲的道:“拿着吧。”张筱漫客气的拒绝:“谢谢阿姨,但是不用了。我毕竟是女生,让娄兰误会影响他们感情就不好了。我就是和乐瑶他们两口子一起来玩的,顺道过来看看,饭就不吃了,王家父母还等着呢。”
此言一出,方寒的父母也就不再坚持。出了方家,残存的希望破灭,本想见到方寒就算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至少听他亲口告诉自己事情原委,也就不再痴心妄想。如今从方寒父母口中得知,也算是一个了结。这段日子,在心里想了千万种这一刻的场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痛还是排山倒海般袭来。极力控制悲伤情绪,双手颤抖地拨通王乐瑶的电话:“乐瑶,我先回去了,替我跟叔叔阿姨说一声。”bïmïġë.nët
王乐瑶急切担心的问:“你在哪儿呢?你的车怎么办?筱漫,你怎么了?”
“你们帮我开回去。”张筱漫再无法多说出一个字,慌乱地挂断电话。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情在相逢终有时更新,第 47 章 最冷的冬天(一)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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