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紧紧抱住她,心痛地抚摸她的后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被抱得呼吸不畅,她推开他,摇摇晃晃的,脸颊两侧挂着泪痕,眼睛却笑得似新月,盯看眼前的人,视线似乎清晰了些许:“咦?你好像不是邱觐?那你是谁?”
“我是方寒啊。”张筱漫歪着头,迷惑地盯看方寒,委屈的掉眼泪:“你骗人?为什么骗我?我跟你说哦,方寒走了,跟娄兰走了,走很久很久了,我终于把他等回来了,可是,他……不是我的了,再也不会是了。”
方寒上前抱住她:“我是,我是你的。”
张筱漫的头搭在方寒的肩膀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低语,如泣如诉:“这两年,差不多每天都会做梦,特别期待又特别害怕。梦里的方寒和从前一样,可梦醒以后,根本没有任何改变,他有回来,我们也回不去。可我还是期待每个夜晚的到来,因为梦里有他。今天我看见他了,不是梦里,却是我该彻底清醒的时候。邱觐说的对,不能再守着回忆沉迷在梦里了,连梦都做不下去了,我早该听劝。”晃晃悠悠地推开方寒,受伤的手拍打他的手臂,歪着脑袋笑嘻嘻征询他的意见:“诶,你说,试试看好不好?看我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我不准你喜欢别人。”方寒刚想发作,看到她手腕受伤处裂开,溢出斑斑血迹,抓住张筱漫的手,心疼吼道:“别乱动,别动,别乱动了。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儿了?”
张筱漫举起左手在眼前晃晃,盯看无名指上两道从上到下的长长伤痕,一脸无所谓,笑嘻嘻的说:“它啊,没事儿,小事儿。”摸摸左手手腕上几道深浅不一,刀子划过的痕迹,自顾自地还有几分得意:“我很有分寸的,没有割到动脉,不会死掉的。即使割到也没关系,阎王他讨厌我,不愿意看见我。就刚刚,我还在他面前晃了一回。”委屈地嘿嘿一笑,娇怒道:“誒,你说他怎么那么小气啊?一碗汤都不肯给我,让孟婆匀给我一碗他又没什么损失,太小气了……去他那儿的人那么多,就算上我呗。”
方寒双手抚着她的双肩,不断告诫:“别动,别乱动了啊,我找药箱给你处理一下。”
张筱漫视线迷蒙,胡乱抓起手机,这次她要打给的是邱觐,这次电话成功拨通了,哭求道:“你来一下,好不好?帮帮我,好不好?他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你帮我把他赶走,就有地方给你了。”
看来电是张筱漫的号码,邱觐急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回事?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为什么不接?怎么才回电话?”也不管邱觐在说什么,张筱漫答非所问自顾自地说:“我这儿虽然破破烂烂的,但你可以帮我修好。我让你住进来但你得答应我,来了就不能走。说话得算话,男子汉,大丈夫,说一辈子就一辈子,你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吗?一辈子就是今生今世,一辈子就是到死,一段儿不是一辈子,差一点都不行……”
电话另一端的邱觐听得一头雾水,但可以确定的是神志不清的张筱漫才会说这些话:“喂,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哪儿呢?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张筱漫醉眼微睁,迷茫地看看四周,迷惑、委屈的说:“我在哪儿?我在牢里,你说的那个牢里,你快来救我。我撑不下去了,不想一个人了,真不想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明天我就不会想他了,我会更努力的让自己忘记,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我可以的,一定可以忘了他,一定可以……”
“好,好,我现在就去找你。”
“唉,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邱韵……”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别喝了,乖乖等我。”说完邱觐,火急火燎的冲出家门,又掏出电话,打给秋枫了解情况:“你知不知道张筱漫怎么了?打电话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太不正常了。”
“方寒回来了,她多不正常都正常……”秋枫前一秒还很沉稳的回答,后一秒意识到不妙,心惊:“她给你打电话,该不会出事了?”听到方寒回来的消息,邱觐不禁眉头深锁,叹了口气,阴沉地说:“在家喝多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我马上过去看看。”
张筱漫继续冲着电话委屈哭喊:“喂,喂,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也讨厌我,不想理我了,你也是骗子吗?说话啊?”
方寒抢下电话,猛烈的心痛一波接一波袭来,令他的音量不自觉提高:“张筱漫,你在干什么啊?”抓住她流血的手,心疼道:“听话,别乱动了。”
张筱漫双眼迷蒙,傻呆呆的盯着左手,漫不经心的呵呵笑着回答:“我在做一个实验,听人说,左手无名指有条经脉是跟心脏连着的,我想知道如果它们受了伤谁会疼,结果证明,两个都疼……呵呵呵,我还想知道是不是手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伤也就跟着好了,这个,要等一等才知道。”
方寒急得团团转,屋内乱串地翻找药箱:“药箱,药箱呢?你放哪儿了?”头晕目眩的张筱漫单手托腮,瞟看方寸大乱的方寒:“药箱?找药箱干什么?没有药箱,那东西对我没用。”
方寒心疼得忍不住责备:“你疯了吗?啊?”
张筱漫微微一笑,眼泪划过,胡乱摆手,大醉的她却仍有几分清醒:“嘿嘿,没疯,没疯,就是心里有点疼儿,你听见了吗?碎裂的声音,我的心,我的梦,哗的一下子,都碎了。去年,去年冬天,我把碎了的心一片一片捡起来,拼好,把他存在这个比冬天还冷的地方,今天他解冻了,又碎一次。”脸色愈发惨白,泪痕斑斑,手捂胸口:“好疼,这里在流血,淤住了,排出不来,要想个办法让它出来然后就不疼了。”晃晃悠悠站起来,微笑闪烁泪光眸子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痛彻心扉:“我跟你说哦,他们很般配……很般配,方寒更帅了,娄兰也更漂亮了,而且他们要结婚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说着说着手舞足蹈起来,随手拿起一罐啤酒一口干了,傻笑:“给你讲个故事,两年前,我最爱最爱的人带着我好的朋友去实现他的梦想,现在他们回来了要结婚了。呵呵呵,一桩美满良缘,我促成的……”
方寒在卧室里一阵翻找,仍无所获,急匆匆出来,看到泪流不止的张筱漫,安抚她坐下,拿走她手中的啤酒罐:“别喝了,快告诉我药箱放哪儿了。”
“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说完,体力不支地倒在方寒肩膀上,絮叨:“是我自己把方寒推开的,娄兰,她也很爱很爱方寒,我是真心祝福他们的,可我也真的好难受。我不应该去的,不去我也知道答案,可不去亲眼看一看,永远不会死心……”方寒轻轻推开她,去厨房洗手池下找药箱,还是没找到,又转向卫生间洗手池的方向。
张筱漫模糊的视线盯看手上伤口:“刀呢?刀在哪儿?现在只有它能帮我了,疼一下就不会再疼了。”看到水果的,笑嘻嘻地拿起来:“嘿嘿,在这儿呢。”颤抖的手在手腕上滑动,试图在旧伤处刻下去,却又划出几道新伤,深痛呼吸:“一刀割断动脉,一刀下去,再深一点,就不会再疼了。”
终于在卫生间洗手池下面找到药箱,方寒双目赤红,心急手更快地夺过水果刀,防止神志不清的张筱漫胡来。纱布浸在碘酒里,看她咬着唇角,忍着疼,尽量控制心绪保持手中动作轻柔,给伤口消毒,包扎她的手腕和手指。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拍打,心痛得无法言喻:“筱漫,筱漫,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看清楚,我是方寒。”
半醉半醒之间的张筱漫连连戳着方寒的肩膀,又哭又笑,说着醉话,句句离不开方寒:“你骗人,骗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骗我说你是方寒,不能骗感情,骗感情很残忍的。呵呵呵,不过骗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骗,洛飞骗过我,方寒也骗我,反正我已经没有感情可以骗了。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确定方寒再也不会回来,我就把张筱漫的爱情统统活埋了,不对,不是活埋,是淹死的,用眼泪淹死的。”手足无措地戳着心窝处,泪如雨下,自问自答:“好疼,我这里好疼,奇怪?怎么还会疼呢?方寒说我是铁石心肠的人啊?对了,还差一点点,一直差一点点,过了今天它就真的没感觉了。你可能不知道,这里,本来就是一颗死心,方寒回来了,它也有点活过来了,这些天,它一直很害怕,想见又不敢见,可今天他又补一刀,我自己也补一刀,它终于彻底死掉了。”微笑着自己擦眼泪:“不哭,我不哭,不哭就不会疼。”反复自我安慰:“死心了就不疼了,明天就不疼了,可是今天要怎么办……”
方寒彻底乱了方寸,不知所措地紧紧的抱住她:“筱漫,我错了,我错了。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我不要你这么难过,我不要你为我难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张筱漫有气无力地靠在方寒怀里,沉浸在悲伤里,稀里糊涂的说着过往相关的事儿,倾吐心里的苦水:“你听过桔梗花的故事吗?桔梗等了男孩儿一生一世,男孩儿却给了桔梗生生世世。方寒告诉我桔梗花的花语是真挚不变的爱。后来我知道,它还有另一个花语是无望的等待。呵呵,不管是真挚不变的爱还是无望的爱,桔梗都等了很久很久,应该是无望又绝望的吧。但我还是想像桔梗那样始终如一,可现在我坚持不下去了。方寒是个大骗子,他骗走我所有爱情,他说他不会离开我不会让我找不到他,他说即使分开了,他也会回来找我,可是他说话不算话,我找也找不到,等也等不回来,他骗我……”
方寒一边擦她脸上的泪水一边心慌意乱地安抚:“我在这儿呢,方寒在这儿呢,我回来找你了,我回来了。筱漫,你看看我,好好看看,你的方寒,方寒真回来了。”
“桔梗等到死,我是不是也应该一死了之呢?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死过一次,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吗?我毕业那年去阎罗殿逛了一圈,差点儿回不来,阎罗殿还挺好玩的,一般人没去过,我去过,一般人去了就回不来,我回来了……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不干脆留在那边?我天真得像个白痴、脆弱得像个废物,我害了我妈,我辜负邱觐,我罪大恶极,阎王他为什么不惩罚我呢?后来我明白了,阎王也不喜欢我,没能死掉才是最残忍的惩处,而这座北国之城就是我的地狱……”
方寒抚摸她的后背百般抚慰,千般追悔和心疼:“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不在你身边。筱漫你别这样,别哭了,啊,别哭了。”
张筱漫根本没听方寒在说什么,仍自顾自的,絮絮叨叨倾吐积郁多时的苦闷。几分自嘲:“哎,这世上的人啊,有人拜金有人争名,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他们都笑我天真。呵呵,后来我知道越是简单的东西才越难求,我坚信的美好都是不切实际的,被现实击得粉碎,于是我开始修炼自己,变得比他们还理智、冷静。”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推开方寒,醉眼迷离的笑望他凝重的脸:“嘿,你看我漂亮吗?笑起来好看吗?”
方寒心痛难耐地皱了皱眉,附和道:“好看,好看。”
张筱漫左手托着脸颊,泪眼模糊地注视方寒,得意问道:“那你看得出我在骗人吗?嘿嘿,看不出来吧,我这笑容里的悲伤连我自己都看不出来。方寒走以后我每天对着镜子练习让自己笑得比以前更灿烂,所以不管多难受,都藏的住,我厉害吧。”转瞬泪流两行,拍拍自己的心口:“可骗不了他,他一点儿也不开心,一直隐隐的偷偷的疼,一直疼一直疼,那种感觉像清除不了的余毒,反复发作。我明明难过得想死,却每天笑给别人看,是不是很滑稽?”
王乐瑶担心方寒一个人应付不来,一年多的时间让原来那个温柔善良的张筱漫变得坚韧又脆弱,冷漠又敏感,经不起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像一只蝎子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伤人。她不知道方寒能否应付得了现在的张筱漫,她也不知道今天的张筱漫会做出怎样的举动。硬是拉着张琨来看一眼。一进屋惊呆了二人,张琨看着满地的啤酒罐和精致的白酒瓶,惊叹一声:“我的天哪,张筱漫这是喝了多少啊?”m.bïmïġë.nët
张筱漫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方寒,胡乱地抓起茶几上的啤酒,东倒西歪的递给方寒一瓶:“不管你是谁,进得来就是好朋友,是好朋友就陪我喝酒,我偷偷告诉你,我还珍藏了好多好酒,我请你喝。它现在是我的最爱,止痛很管用的,今天高兴,咱们一起喝光它,庆祝一下,庆祝我苦刑期满……”
方寒拿走她手里的酒,连同她给自己的放回茶几上:“别喝了,乖。”
她迷蒙的双眼看着方寒的脸,情不自禁地捏了两下,笑嘻嘻的在他脸上指指点点:“还别说,你长得啊,还真有那么一点像他,眼睛、鼻子、嘴巴都好像。”玉手抚平方寒紧锁的眉头,盯着面前稍微清晰了的轮廓,呵呵地笑着说:“连不高兴,皱眉的样子都像,你给我抱一下好不好?你当一次方寒,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没离开过,我妈的腿也还好好的……我保证,就一次,最后这点儿要求,我不敢跟他提,过了今天,绝不会再做这这种傻事。你能不能像以前的方寒一样抱我一下?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他,特别想以前的方寒……”
“好,好,好,我像以前的方寒一样抱着你。我就是以前的方寒。”方寒话音未落,张筱漫已经扑到他怀里,贪婪地抱住他。他紧紧抱着她,她像从前一样略带几分撒娇地贴近他的胸膛,只是从前娇容上满是甜蜜幸福,而今更多的是苦楚:“以前方寒也像你这么温暖,以前我们很好……”
方寒万分疼惜地抚摸张筱漫的头发,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好了,好了,不难过了,不要难过了。”
张筱漫依偎在方寒怀中,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更难过更迷惑地呢喃:“以前,方寒很怕我难过,现在他幸灾乐祸,巴不得我难过死……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说忘就忘,而且一转身就可以爱上别人?为什么他能,我不能?你帮我问问他好不好?”
方寒连连附和:“好,好,好,我帮你问他。”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情在相逢终有时更新,第 62 章 答案的背后(三)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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