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全民公敌——姜甜

　　为了节省粮食，他们家吃的都是粗粮，磨好的粮食不会过筛，而是直接装进布袋。龚氏将磨好的粮食收起，取下汗巾给姜甜拍了拍她衣裳上、头发上沾的粉尘。刚把汗巾收起，隔壁的葛三娘一手拿着针线，一手纳着千层底，站在门口朝龚氏喊道：“龚二嫂子，王老太他们在村长家闹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热闹？”“俺就不去了，也没啥意思。俺待会儿还要去河沟里挖野菜，你自己去吧。”王老太为了他们家那两亩荒地的粮食也是拼了，村长都敢得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庄稼是余太奶烧的，跟村长家提出赔偿合情合理，毕竟谁家地里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也不准去。”家里有干不完的活，况且龚氏也不喜欢凑那些热闹，所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葛三娘，而等她转回头看向姜甜便叮嘱了她一句。姜甜最喜欢凑热闹，这事，她要去凑热闹掺和一脚，还能有好？“嗯嗯，俺不去，俺跟二嫂一块去挖野菜。”她才懒得去呢。她只是想出去走走，既然龚氏要出门挖野菜，不如就跟她一块好了。听闻姜甜不去，龚氏松了一口气，提着磨好的粮食送回屋，跟李氏交代一声，她就挎起竹篮，拿了一把专门用来挖野菜的小锄头，紧接着去羊圈要把家里的六只羊给放出来。“甜甜，快拦住头羊。”每天这个时间点，家里的羊都会被赶出圈放到山坡上吃草，所以每次一有人过来，六只羊就会快速挤到门口。龚氏跟往常一样打开门，但也不知道今天的头羊是怎么了，门刚一打开，它跟疯了似的往前冲。把其它五只羊也给带歪了，在院子里横冲直撞，菜地里的茄子遭了殃被踩断了两棵。龚氏何曾见过这场面，吓得下意识地让姜甜帮忙，姜甜倒是听话，立刻出手帮忙，结果下一秒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头羊被姜甜抓住一对羊角掀翻在地。好在没摔出事。而头羊被掀翻后，挣扎着扑棱着蹄子，踉踉跄跄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上站起来，等站起来后一下子老实多了，摇着尾巴，咩咩地叫了两声。“叫什么，你个野货。”头羊突然乱窜，其实是奔着姜甜过来的，跑到姜甜跟前的时候，一蹦三尺高就要朝她尥蹶子。幸亏她反应快，要不然她非得挨上两蹄子不可。姜甜越想越气，抽起小皮鞭在头羊的屁股上甩了两下。轻轻的。没敢使力。因为她举起小皮鞭的时候，突然想起两天前，她好像狠狠揍过头羊一次，所以它这很有可能是记着仇在报复呢。全民公敌啊，姜甜。你是多么作恶多端，竟然连你家的羊都跟你有仇。姜甜无语地撇了撇嘴，扬起小皮鞭，赶着羊群出了门。下河村位于楚地以北豫地以南，往南群山环绕，往北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一年之内，四季分明，雨水不说充沛，但有县志记载以来，不曾发生过几次洪涝旱灾。今年或许是赶上了。下河村得名于村前流淌过的一条清水河，站在河上石拱桥往村里望，村中景色尽收眼底。清一色的黄泥土坯茅草房，错落有致的排成一排，近百户人家，只有村长家里的土坯房顶盖着一层灰色瓦片。“姜大傻，下来一起抓泥龙啊。”姜甜一边赶着羊，一边浏览着四周的景色，忽然一道从河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注意力。由于干旱，往日的清河水只剩下沟底一点可怜的泥巴臭水，此刻五六个六七岁到八九岁的男娃不着寸缕在抓泥鳅。“抓你娘的蛋！”你才大傻。你全家都是大傻。姜甜咬咬牙，望着露着小鸟儿不知害羞的几人，满目狰狞地骂了回去。这几个混小子，她有印象，以前没少捉弄姜甜。……“铁蛋，姜大傻说要抓你娘的蛋。”“铁蛋，你娘有蛋吗？”“二狗，铁蛋娘跟咱一样长着蛋蛋？”以前他们躲着姜甜骂她，骂完就跑，而姜甜跑不过他们，从来都只有干着急的份儿。没想到她今天竟然骂他们了，所以等她跟她二嫂赶着羊走远了，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争着争着，动起了手，在臭泥水里摔成了泥鬼子，而这样的他们回家时免不了挨上一顿打。混小子挨不挨打，姜甜不甚在意，一路跟着龚氏往坡上走，沿途发现没有浇水的庄稼地里，地面龟裂出一条条缝隙，缝隙的模样狰狞地像来自地狱的恶鬼。“就在这儿放吧。”以前出来放羊，随便找一处草地就能放，现在能放羊的地方只剩下山底一处分岔的河床三角洲。就这地方，为数不多的青草也被众多羊群啃食个七七八八，而挖野菜的地方，则在一处略微陡峭的背阴山坡上。一眼望去，山坡上也没有几棵野菜能挖，但对于贫穷的人家来说，哪怕只剩下一棵野菜，他们也不会放过。“甜甜，你也来放羊啊？”龚氏去挖野菜，姜甜就在这里看着他们家的羊，附近山里是有狼群的。以前就有过羊被狼叼走吃掉的案例，所以放羊没有人看着不行。不过放羊对于姜甜而言，是一件十分索然无趣的事情。待龚氏一走，她就找了一个斜坡躺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四月的阳光还没有特别毒辣，反倒晒得姜甜昏昏欲睡。刚眯上了眼睛，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光着上半身走到她身边，脸上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怎么？你不认识俺啦？”姜甜睁开眼睛后，迷迷瞪瞪地看着姜健，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姜健嘴角噙着笑，竟猛地朝前凑了过来。顿时吓得姜甜花容失色，侧身一滚，躲开了跟他的对视。“姜健哥哥。”姜健是住在他们家屋后的邻居，下河村绝无仅有唯一对姜甜极其包容的人。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姜健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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