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孔见那边罢斗,也暂且停手。
裴紫苑督了一眼那黑袍大汉,道:“阁下有所不知,我与两位少侠并非比剑,实在是在下须得杀了两位少侠,才出此下策。”
黑袍大汉眼睛在萧楚二人身上转了转,又转头对裴紫苑说道:“哦?是这两位少侠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裴紫苑答道:“说来惭愧,在下跟两位少侠今日刚刚相识。”
黑袍大汉道:“那你为何要杀这两位少侠?”
裴紫苑心高气傲,并不把这黑袍大汉放在眼里,道:“阁下定要插一手吗?”
黑袍大汉哈哈一笑,道:“今日叫我遇上了,便不能不管,不如你们就此罢手,如何?”
裴紫苑道:“既然如此,在下可能又得多杀一个,在下大漠一烟阁裴紫苑,动手之前,阁下可否留下个腕儿来?”
黑袍大汉道:“在下无名山庄吴常山。”
裴紫苑“咦”了一声,显得颇为惊讶,随即飞起一脚,挑飞一个板凳,朝吴常山直直飞去。
吴常山一运气,一掌将飞来的板凳击碎。
裴紫苑趁机使一招“猿臂轻抒”轻轻巧巧拾起地上的佩剑,向吴常山进招。
裴紫苑身上中剑,只想速战速决,招招狠下杀手,可任凭裴紫苑使尽全力,那吴常山只是一双肉掌,护住全身法门,防得是滴水不漏,周身隐隐浮现道道护体青光。
十招过后,裴紫苑暗道:“无名山庄果真非同凡响,这吴常山年纪比我小了几岁,修为怕是不在我之下。”
又督见萧楚二人已拾起佩剑,严阵以待,轻叹一声,叫道:“师兄,请出手。”
一道残影从楚腾面前掠过,向萧楚二人奔袭而来,双掌推出,带动风声呼啸,竟似雷暴,待两人看清时,那人双掌离两人面门已经不足三尺。
两人齐齐急向后跃,同时举剑去挡,只听“哐”“哐”两声,两人都被击退数丈之远。
萧沉阁修为更差,被凌空击退,后背撞碎客栈楼梯方止。
那人不给萧沉阁喘息之机,高高跃起,向着萧沉阁又是一掌袭来。
此时客栈二楼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影,他双指轻轻一挑,萧沉阁的茶杯中一股水流激射而出,在空中竟呈现剑刃形状,向那人后心刺去。
那人在空中察觉危险,可那水剑速度实在太快,等那人反应过来水剑已然穿胸而过,那人从空中直直跌落,气绝身亡。
裴紫苑余光瞥见密宗三品大光明境的师兄竟在一瞬之间便被秒杀,心中大骇,道一声:“阁下武功高强,在下实在佩服,今日姑且罢战,来日再来切磋。”
又是足一点地,收剑回鞘,话音刚落,人已离吴常山三仗有余,下一瞬已经离开客栈。
那黎孔也是身形一晃,离开客栈。
吴常山虽意识到身后有高手出手,可一直凝神接战,没见到那人被秒杀,见裴紫苑撤剑离开,还以为是自己胜了,高声道:“今日过招,你受伤未能使出全力,并不算我吴常山赢了,来日若是有缘,咱们再打过。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跟这两位少侠无冤无仇,还是别找人家麻烦的好。”
随后转身,看到一个身影摔在地上,已经死去,不禁一惊:“咦?此人怎么死了?”
客栈众人都没见到有人出手,心中也是狐疑,不过吴常山出手相助,出于感激和礼貌,萧沉阁先不去寻那暗中出手之人,对吴常山做了一揖,道:“承蒙吴大哥拔刀相助,我们感激不尽。”
吴常山摆摆手,自顾自道:“那人跟你们无冤无仇,张嘴闭嘴就要杀人,我吴常山看不得这样的事情。两位好俊的剑法,敢问两位少侠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大会是往山上走罢?”
楚初墨看这大汉憨态可掬,又问出这种可笑的问题,不由得笑出声来,道:“吴大哥,武林大会早都结束啦,各门各派都下山离开啦!”
吴常山闻言颇为沮丧,自言自语道:“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可惜,可惜!”自顾自说着,竟不理会旁人,径自走了。
楚初墨见吴常山走了,道:“这大汉可真有意思,这么高的武功,说话行事却颠三倒四,跟个娃娃似的。”
萧沉阁道:“吴大哥是个真性情的汉子,今日魑魅魍魉见得多了,感觉吴大哥这爽直大汉好生可爱。”
此时萧沉阁眼前一花,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道宗一品大宗师徐禅一。
见到徐禅一现身,楚腾心中登时明了:“能在举手投足之间秒杀三品高手,当今世上,除了他,也没几人了。”
随即心中泛起疑惑:“奕剑听雨阁同道宗没什么交情,此人为何出手相助?难道是楚游他当年曾对道宗施恩?”
当即向前一步,抱拳道:“多谢出手相助。”
徐禅一对楚腾只是微微点头,眼神却一直灼灼地盯着萧沉阁:“你,做我徒弟罢。”
卧槽,道宗一品归真境大宗师徐禅一要收我为徒?
我果然是天选之人!
萧沉阁心中先是震惊,随后不由得生出一丝喜悦,随后心中一动:“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武林大会上徐禅一说话时威压全场,不是自己平时说话的声音,此时语气如常,萧沉阁反应过来:“他是穿越第一夜救了自己的那人!
哈哈,我就说这人会当我师父!”
楚腾心道:“至少十六年前,徐禅一从不收徒,他定是看出了此子的神异之处。此子果然与众不同。
是啊,坠落深谷而不死,两次运气入定气境,口吐那般气势磅礴的剑诀,还不够么?bïmïġë.nët
这可是复仇的倚仗……甚至是奕剑听雨阁复兴的倚仗!
不能让徐禅一夺走!”
这些心思只在一瞬之间,思量既定,楚腾抢在萧沉阁前面开口道:“他已入了我气宗门,如今已是五品正气境,再难改练其他宗门武学。”
在萧沉阁的视角,楚腾这是舍不得自己,出言挽留,不禁有些感动:“看来楚腾是刀子嘴豆腐心啊,很是舍不得我嘛!”
此时徐禅一淡淡道:“这有何难,打断浑身经脉,再重新接好,便可入我道宗之门。”
徐禅一的话宛如一盆冷水浇在萧沉阁头顶,萧沉阁已经脑补出自己疯狂摇着头对徐禅一说着:“不了不了!”的样子。
此时脑海中徐禅一的声音响起:“其实不必打断你的经脉,至少你不用,你不必顾虑太多,我自有办法。”
真是传音入密!萧沉阁兴奋起来:“新师父对我很好嘛!还懂得照顾我的情绪。”
想起徐禅一的神仙手段,萧沉阁难掩激动,心里盘算着:“当了徐禅一的徒弟,抱紧这条大粗腿,在江湖上横着走不说,想要报仇,岂不是轻而易举?踏入一品迎娶白富美登上人生巅峰……”
正意淫间,无意间看到了楚初墨含情脉脉的眸子,仿佛一瞬间便压住了自己的想入非非,想起了那日自己同楚初墨吟诵的那几句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奔涌的念头瞬间平静下来,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心中心痛不已:“为了你,我放弃了多少!我滴心好痛……”
表面上装出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迎着徐禅一灼灼的目光,深深一拜:“谢徐老前辈抬爱,可奕剑听雨阁于晚辈有救命之恩,晚辈已经拜入奕剑听雨阁,肩负着复兴奕剑听雨阁的伟大使命,查明真相、完成复仇的历史重担,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将竭尽所能,完成奕剑听雨阁复兴的伟大事业。”
徐禅一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颇为失望,传音道:“你可想清楚了?”
萧沉阁点点头,又是深深一拜。
徐禅一想要抬起手来指着萧沉阁的头道一句:“你会后悔的!”
可这不符合他的宗师身份,不再说话,面无表情,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萧沉阁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道:“卧槽,他,他,他刚刚是瞬移了吗?”
楚腾道:“身法太快,你看不清。没见识。”嘴角却有一丝笑意,心道:“小子还有点良心。”
楚初墨满眼爱意:“沉阁……”
楚腾清清嗓子:“咳咳,你既已拒绝徐禅一,他便不会再护你,此地不宜久留,出发!”
三人收拾好东西,连夜出发,一路南下,日夜兼程,往江南松狸楼方向疾行,行了近一月工夫,终于到了安京城。
楚腾带着萧楚二人,一进城就往湖畔赶去,颇为轻车熟路。
仲春时节,首善之城,安京城满目新绿,一路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旖旎婀娜,好一派江南春景。
只半顿饭光景,三人到了大名鼎鼎的东拂湖湖畔,只见湖中矗立着一幢极高的楼阁,细细数来,有七层之高。七层楼阁,每层长宽少说也有数十丈,唯有顶层略小。
整幢楼层层叠叠,每层形状各异,远远望去,有如一片建筑群,金碧辉煌,气势非凡,满满的雍华之气。
三人走到湖边,只见松狸楼立于湖心,近岸处距岸少说也数十丈远。
楚腾指了指湖边,不远处有个渡口,渡口边有不少小船艄公,正轮流接送客人,道:“松狸楼立于东拂湖心,客人须从那码头乘船进出,每人每趟一锭金子。”
萧沉阁道:“一锭金子?这不是店大欺客吗?我看这码头离那楼阁也就百来丈远,一趟居然要一锭金子,这松狸楼,到底是个什么去处?”
楚初墨对银钱之事并无概念,道:“一锭金子是很大一笔钱吗?这松狸楼也是奇怪,把门开在湖心,就是为了多赚这一锭金子吗?”
楚腾道:“这松狸楼自大桓迁都安京城便动土开建,百年来便是整个大桓最奢靡的酒楼,各路势力盘根错节,鱼龙混杂,背后的主子,怕是那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若要打探消息,这里便是最好的去处。如今我们要找的人,就是这酒楼的主人,她叫弥初遥。”
“哦!就是情报机构!”萧沉阁恍然。
楚初墨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去处,不禁有些兴奋,道:“既是旧人,那咱们就快快进去罢!”
楚腾面若清霜,道:“这人只是跟你外公有些交情,同我嘛……况且她也不是个好想与的。你们进楼之后,要处处小心,我们见她一面,问些事情,便速速离开,必不可久留。”
萧沉阁暗自思量:“姥姥面色如此难看,恐怕说是交情,相交是有的,情分就不见得有多少了。这人名叫‘弥初遥’,初墨名字中也有个‘初’字,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楚腾阴沉着脸,快步走在最前面,萧楚二人亦步亦趋,跟在楚腾身后疾行。
三人走到渡口处,只见渡口显眼处有位肥胖的中年男子,这男子束手而立,周身绫罗绸缎,头上帽子上一颗明晃晃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男子看到楚腾一行三人走来,脸上堆满笑容,走上前来,微微一鞠躬,道:“三位客官,这时就要上船吗?”
楚腾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看那男子,只是向不远处的松狸楼眺望。
那男子见楚腾不做声,只是上身半躬,微笑立于一旁,也不催促。
片刻沉默过后,楚腾从怀中摸出一块青玉扳指,轻轻一抛,那男子赶忙接住,拿在手里细细看了一会儿,道:“几位贵客稍候片刻,渡船马上便到。”
说罢,将手摊开,往身后一送,就有一位伙计疾步走来,将扳指取了离去。
那男子依旧笑容满面:“几位贵客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
楚腾冷冷的答道:“关你何事,你只管将我们送进去就好。”
男子丝毫不恼,道:“正是仲春时节,这西子湖畔景色迷人,须配一壶松狸梅子酒看景,才不辜负这人间难得的清欢。”
楚腾反倒有些恼了:“夜夜笙歌,日日寻欢,你们松狸楼就没有半点正经事可以做了吗!”
男子依旧笑着,道:“管弦丝竹,本就是历代文雅之声,细细品味风雅,也算得是正经事。”
这时一个清亮的男声打断那男子:“客人教训得是,渡船已到,请几位贵客上船。”
循声望去,一位少年站在一艘渡船船头,负手而立。这少年约二十岁年纪,着淡黄色袍子,腰间系一块明玉,袍上锈几抹金丝,面容清秀,五官深邃,十分标致。
说话间,渡船已到码头,少年作了一揖,开口道:“在下松狸楼弥安之,专程来接几位贵客,码头吃水太浅,渡船简陋,几位贵客莫要见怪,请上船罢。”
楚腾上下打量着弥安之,道:“你是弥初遥的儿子?”
弥安之依旧微笑:“客官哪里的话,主人并未婚配,在下是主人的义子。”
楚腾斜睨了一眼弥安之,也不答话,径直走上船去,萧楚二人跟在楚腾后面,也上船坐下。
渡船悠悠,涉水而过,不到半炷香时间,便已到了松狸楼正门,门上挂着牌匾,上面三个鎏金的大字:“松狸楼”。
等船靠岸,一行人从正门鱼贯而入,甫一进门,萧沉阁便吃了一惊。
这松狸楼一楼是个大厅,面积偌大,一眼竟望不到头。
一楼所有门窗都有壁画遮挡,外面的阳光竟一点都透不进来,大厅又灯火辉煌,灯光之亮,即使深夜,也能照得厅里明如白昼。
大厅里人声鼎沸,丝竹飘飘,好一幅盛世奢靡之景。
一进门有一副对联贴在门侧的柱子上:“颠日倒夜从来俗事不沾身,醉生梦死明灭舍离无人问。”
楚腾道:“弥初遥呢?叫她出来一见。”
弥安之道:“主人已久不见客了,此处由晚辈全权负责,不知几位贵客要去几楼用膳?”
楚腾打量了一下弥安之,道:“老婆子吃不惯松狸楼的饭菜,请你家主人出来,老婆子说几句话便走。”
弥安之不卑不亢:“本店可打尖堂食,也可住店留宿,可见此间主人,并不在本店经营范围之内,还请客官见谅。”
楚腾瞪了弥安之一眼,道:“弥初遥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这么个小孩,有意思。你把扳指拿给你们主人看一看,我们便在这里等着,来与不来,请你们主人自便。”
弥安之略一沉吟,道:“此间吵闹,请几位贵客随我移步二楼。”
说罢,打一个响指,一名伙计应声而来,弥安之对他耳语几句,那伙计听完,急匆匆地快步离开。
弥安之依旧面带微笑,招呼着着楚腾一行人往楼梯处走去。
楼梯在大厅内部,几人往里走去,只见满庭的客人,伴舞的歌女,演奏的乐师,传菜的伙计,形形色色,来来往往,偌大的大厅,竟让人觉得有些拥挤。
在这光彩夺目的盛景里,萧沉阁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半炷香工夫,几人终于走到楼梯处,弥安之做了个请的姿势,脸上依旧挂在微笑:“几位贵客请上楼稍候片刻。”
几人顺着楼梯走到二楼,另一番景象映入眼帘。二楼窗户并无壁画遮挡,顺着窗户望去,西子湖胖旖旎风光尽收眼底。
二楼大厅面积不小,只零零散散布置了几张桌子,不知何处传来丝竹管弦之音,声音不大,可以佐酒,可以配茶,可谓湖光山色,淡雅宜人。
楚腾就近找了一张桌子,道:“就坐这罢。”说着自顾自地拉出板凳坐下。
萧楚二人也就近坐下,弥安之负手立于一旁,道:“各位客官如有需要,只需吩咐在下。”
楚腾斜睨了弥安之一眼,随后把眼闭上,也不说话。
楚初墨见状,道:“没有什么劳烦公子啦!”
弥安之点一下头,笑一笑,也不再答话。
此时一个声音传来:“再换!再换!是不是糊弄我呢!刚刚下来的明前龙井,叶底便褶了?这分明是陈年老茶,欺负客人没喝过好茶吗!”
循声望去,一名少女坐在几丈远的另一桌,正呵斥一名伙计。这少女十八九岁的年纪,剑眉星目,颇有几分英气,着一身黑袍,阳光下隐隐泛光,乃是袍子里混了金线,发间插一个黑玉簪子,衬得这少女灵动又飒爽。
那少女望见弥安之,见弥安之目如朗星、温文尔雅,眼前一亮,向弥安之叫道:“这位公子,请问此间可有今年新下的明前西湖龙井?这些伙计拿旧茶糊弄我。”
弥安之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微笑,对那少女旁边的伙计说道:“去取今年最新的龙井,要最嫩的茶尖儿,用去岁隆冬的无根水沏了,奉予这位贵客。唔,这桌的三位贵客也要一壶。”
那伙计诺诺离去。此时另一名伙计过来,对弥安之耳语几句,弥安之听后对楚腾道:“主人请三位移步六楼,三位是喝了茶再走吗?”
楚腾站起身来,道:“不必了,把茶送给那位姑娘喝罢。”
弥安之引三人到六楼,六楼显然比下面几层小了不少,但挑高却极高,有间禅房正对楼梯,弥安之轻轻叩门,道:“主人,贵客已至。”
禅房里传来一个女声:“唔,进来罢。”
弥安之推开门,门内禅香缭绕,一帘薄纱悬在对面,想必此间主人,就在这薄纱之后。
楚腾道:“多年不见,还是这么矫揉造作。”
里面传来一声轻笑,道:“姐姐,纵沧海丘壑,桑田平谷,你一点也没变。”
楚腾道:“你自去取笑,老婆子既进得了这个门,就不怕这个。只盼你能将这十六年间楚游师徒的消息告知老婆子,老婆子便感激不尽。”
弥初遥道:“姐姐果然是来找我了,不过经年旧事,我已久不过问,若姐姐不嫌弃,便用了午饭再走罢。”
楚腾沉默了片刻,道:“若果真如此,又何必见我?如今人都没了,你就没有一点顾念旧情?如今我们出来了,楚游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们拼着性命都不要了,也要讨回个公道,九死一生的事情老婆子做,你只需给我指个路,也不枉年轻时候相交一场。待事情了了,老婆子若是还有命在,你可以随便拿去,老婆子绝无二话。”
此话一出,楚初墨道:“姥姥,您说什么呢!”
弥初遥讥讽道:“呦,想不到姐姐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想来这些年来,竟是妹妹我错怪你啦!这样罢,这个小丫头留在这里服侍我,我便知无不言。”
楚腾道:“弥初遥,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是我奕剑听雨阁现任掌门楚初墨,岂能容你这般折辱!”
弥初遥道:“我只知那时奕剑听雨阁掌门名叫楚游,是个威震天下的英雄,多年不见,奕剑听雨阁竟然沦落至此,什么时候这娇滴滴的小丫头也能掌门啦?既然姐姐不愿意,那就算啦!安之,送客。”
楚初墨闻言正色道:“我奕剑听雨阁门户不幸,遭遇变故,前辈不用调笑。我立志查明真相,报仇雪恨,如今我年纪尚小,武功虽及不上外公,但来日方长,不会让谁看扁了我奕剑听雨阁。”
沉默片刻,弥初遥道:“嗯,你是楚灵的女儿?”
楚初墨道:“正是!”
弥初遥幽幽道:“我凭什么帮你?就凭你会说大话?”
楚初墨道:“前辈,不如这样如何,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咱们以武会友。前辈您自己也好,或是叫来这酒楼里随便什么高手也好,只要胜了我和沉阁一招半式,我们扭头就走,绝无二话;若是我们侥幸赢了一招半式,还请前辈帮忙。”
弥初遥道:“哈哈,有意思,小丫头打得一手如意算盘,这无本万利的买卖,怎么算你都不吃亏啊。不如我们加个码,我只请一人迎战你两人,也不算欺负小辈。我若是输了,便尽全力相帮;你们要是输了,你便留在我松狸楼服侍我二十年,如何?”
楚腾闻言道:“不行!”
楚腾怎会不知楚初墨想凭借燕双飞挫败弥初遥,可楚腾知道,这松狸楼上卧虎藏龙,弥初遥更是有一名多年前便跟随她父亲的高人作伴,此人名叫赵橘白,剑法出神入化,武功高深莫测,江湖上有“剑神”之美誉,十六年前便是玄宗二品高手,绝非那裴紫苑可比。
松狸楼消息灵通,天禅山客栈中萧楚二人怎么输的,怕是松狸楼早就一清二楚,那裴紫苑尚且可凭昏招破了那“燕双飞”,今日若是对上这高人,哪里还有胜算?
弥初遥道:“我是跟奕剑听雨阁楚掌门说话,怎么掌门需得看姐姐脸色行事?”
楚腾刚要答话,楚初墨已接口:“一言为定!不知是哪位前辈出来指教?”
弥初遥道:“好!不愧是天禅山一手‘燕双飞’威震武林的少年英雄,赵先生,请您过来切磋一下罢。”
楚腾听到这里,心中一沉:“坏了,果然是他!”
此时一名老者从门外走进来,见到楚腾微微颔首,道:“别来无恙。”
楚腾也是微微颔首回礼,心中焦虑,想着如何推掉这一场比武。
弥初遥道:“赵先生,您可知道这比武的彩头?”
赵橘白道:“前因后果,我都听到了。”
弥初遥道:“如此甚好,请罢!”
此时萧沉阁插话道:“赵前辈,不知道您听清楚了没,咱们说得是‘您只要胜了一招半式,您就算赢,我们若侥幸赢得一招半式,我们便赢’,您若要赢,需得在招数上取胜,靠境界内力取胜,可算不得数。”
弥初遥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身份在这里说话?”
萧沉阁一时语塞,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时楚初墨上前一步,正色道:“他是奕剑听雨阁门下,我的人生同好、用剑知己,即将打败您求来的赵先生的,萧沉阁。您听清楚了吗?”
楚初墨平时一向温柔娴静,便是语气稍重的话都说不出来,此话一出,几人都惊了一下。
弥初遥仿佛依稀看到了当年那个飒沓侠客,顾盼时英姿勃发,举止间霸气外露,往事袭上心头,不由得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弥初遥如此,楚腾亦然。
赵橘白道:“很好,很好啊,奕剑听雨阁,这名号已久没在江湖上听过了。放心,裴紫苑那昏招,我不会用,两位少侠,请。”
萧楚二人都吃了一惊,原来这松狸楼连那人裴紫苑客栈如何伤人都一清二楚,这赵橘白既清楚这节,仍然泰然自若,想必武功当真深不可测。
弥初遥此时道一句:“开帘!”弥安之走过去,将帘子缓缓拉开,屋内光线甚暗,禅香缭绕,布置却依旧看得出清雅。
一位着淡黄色绸衫的妇人端坐在榻上,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威震天下的松狸楼主人,竟端的是一位娇滴滴的江南美人。只是乌发中终究掺杂了白发,眼睛也早不似年轻女子那般明亮,表情似笑非笑,樱唇一启,道:“开始罢。”
萧楚二人拔出佩剑,萧沉阁道一声:“得罪了!”揉身而上,一招“青龙出水”直刺赵橘白胸口。
赵橘白丝毫没有怠慢,将身一侧,轻轻巧巧地躲过去,同时左手中指一拨,佩剑在左手转了半圈,刚好格住楚初墨接踵而来的一剑。
此时剑柄下沉,赵橘白右手轻轻向下一探,便将佩剑拔出,顺势去挑楚初墨右腕。
萧沉阁挺剑直刺赵橘白小腹,赵橘白不等招数使老,抽剑回身,左手在死契剑上轻轻一弹,死契剑登时发出呜鸣,随即身体腾空,一剑直指楚初墨面门。
楚初墨急忙侧身,堪堪闪过。萧沉阁缓过气来,挺剑去刺赵橘白右臂。
赵橘白见萧沉阁一剑刺来,右手指尖一勾,整柄剑急速后缩,同时左脚发力,身体随着剑身后移,剑身刚好与死契剑相碰,右手又恰到好处,握住剑柄。
这几招真可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举重若轻,潇洒非凡。
楚腾在旁观战,几招下来,心中更加焦急:“想不到这些年来这赵橘白武功竟还能突破瓶颈,进境如斯,以萧楚二人‘燕双飞’的功力,绝非此人对手。这比武若是输了,只怕弥初遥这厮丝毫不会容情。”想到此节,目光瞬间黯淡不少。
弥初遥余光一直在注意楚腾,这时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爽利,说话的音调也提高了几分:“先生剑法真可谓出神入化,传说剑法精妙,当属奕剑听雨阁‘燕双飞’,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萧沉阁心想:“这赵橘白剑法实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无论我们如何出招,总能被他轻松化解,这比武若是输了,那初墨……”
楚初墨也有些着急:“果然是人外有人,这么打下去,迟早会露出破绽,输掉这场比武。”
这时萧楚二人又跟赵橘白走了几招,赵橘白一剑划向萧沉阁胸口,萧沉阁本应去反削赵橘白右腕,等待楚初墨来挡住赵橘白这一剑,萧沉阁心中一横,叫一声:“攻!”
不去削赵橘白右腕,奋力将身子一侧,去攻赵橘白下盘,楚初墨愣了一下,眼见着赵橘白的剑已挨近萧沉阁胸口,萧沉阁不去削赵橘白右腕,自己若去挡赵橘白这一剑,势必就慢了半分,千钧一发之际,只得奋力去刺赵橘白胸口。
赵橘白见生阔剑当胸刺来,招数也是不能使老,一剑刺到中途,只能收剑回护,与生阔剑相碰,同时右手持剑急速下沉,右腿后迈半步,又挡住了死契剑一击。
这一挡一沉虽然依旧潇洒非凡,却终究是被逼的退了半步。
萧楚这两招并不是“燕双飞”中现成的招式,萧沉阁使出之后,竟首次在这场比武中占了上风,顿时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却又把握不住这一招半式究竟是胜在了哪里,不自觉得看向楚初墨。
只见楚初墨也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向自己看过来,眼神里有几分惊喜和疑惑。
赵橘白这时并不继续进招,缓缓说道:“再精妙的剑法,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谁说‘左摆右击’最后必须得‘右击’?倘若我想‘左击’呢?倘若我想‘上挑’呢?倘若我想‘下刺’呢?”
赵橘白这番见解,是数十年间潜心钻研武学之谈,说得仿佛轻描淡写,若要融会贯通,那又谈何容易。
萧楚二人听得一知半解,仿佛隔靴搔痒,虽然有些解痒,却不通透。
赵橘白略一停顿,道一声:“得罪!”剑身一挺,开始进招。
萧楚二人不敢怠慢,把思绪放到一边,凝神接战。几招之后,萧楚二人发现,赵橘白这次进招,仿佛有意重复刚刚走过的十几招。
二人虽不知赵橘白何意,却有意去修改刚刚过招时固有的招式,初时是直刺的,这次改成斜劈,初时是前挡的,这次改成斜架。
初始虽然十分滞涩,但二人默契甚好,一人初动,另一人便知如何配合,赵橘白又在重复走招,渐渐地,二人改招之后,也开始得心应手。
此时赵橘白道一声:“当心了!”剑身一挺,佩剑寒光一闪,向楚初墨刺来,这招是刚刚萧楚二人未见过的新招,萧楚二人知道厉害,抖擞精神,与赵橘白斗到一起。
此时西子湖畔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开始下起小雨,细雨伴着斜风,从窗子外飘进来,沾到屋中几位的身上,并不湿凉,反而令人精神舒爽,此时西子湖畔烟雨飘渺,别有一番风韵,屋中六人或全力接战,或凝神观战,全然没有欣赏景色的闲暇。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逍遥小儒仙更新,第8章 含泪拒绝一品大宗师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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